阴生和王道长从繁花掩映处走出来,来到一条通衢大道,好家伙:路宽丈许,平坦坦无泥,两边繁花铺路,飞鸟枝头啼鸣,巧匠修得琉璃魄,千里绵延灯长明!
    “茅道长,这梅国果然是繁华之地!”阴生叹道。
    “那是自然,梅国乃是这天下第一富庶之国,人间再无第二个了!”王道长道。
    阴生暗自欢喜,竟然像到了仙境一般,想当初到阴生看到茅山之时,尚且没有现在的兴奋!当真是人间天堂!可是,转过来又想,这梅国这般仙境之地,为何还有那般杀人作恶之徒?
    一忽儿,阴生和茅道长便来到一家驿站,驿站上题着几个大字:梅香客栈!
    “王道长,我们就住在这梅香客栈如何?”阴生问。
    “有何不可?走!”王道长已经率先进去。
    客栈里当真十分热闹,个个都绫罗绸缎,衣着华美,恍若神人,倒是王道长这个仙人却是缊衣敝袍。
    一个穿着青色丝绸长衫的小二跑过来,问道:“两位客官,住店?”
    “是,要两间客房。”阴生道。
    “好,两间客房!”那小二吆喝一声,紧接着带阴生和王道长挤过人流,“蹬蹬”上了楼。
    当真是梅国的客栈,客房里银碗金壶琉璃盏,雕梁画栋楠木桌,金丝蚕被黄木床,还有几张雕花藤椅,看得阴生目瞪口呆!
    “客官,请随意,小的下去了!”那小二“蹬蹬”下了楼去。
    阴生来到王道长的房里,果然是一样的奢华。
    “王道长,这梅国真是夸张的紧,怎么到处都是雕梁画栋,金银玉器!”阴生道。
    “这就是梅国的富庶,不仅有这些物华,还有人杰!”王道长道。
    “那我可宁愿看到人杰!”阴生道。
    “那,事不宜迟,咱们走吧!”王道长道。
    “去哪?”阴生道。
    “去看人杰!”王道长道。
    阴生和王道长出了梅香客栈,穿过熙熙攘攘却又繁华异常的梅香路,拐了弯来到一条僻静的大道。
    这条大道和刚刚的截然相反,人很少,即使有人也是书生一般模样,个个都是风姿潇洒,风度翩翩,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书,不是《论语》,也不是《孟子》,更不是《道德经》,而是梅国的《国学》,这《国学》是梅国的国子监祭酒亲自撰写的,自然是经典之中的经典!
    阴生叹道:“王道长,这些人当真刻苦!走着路还不忘读书!”
    “哈哈,刻苦是刻苦,不过,你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王道长道。
    “徒儿不知。”阴生等着王道长回答,可王道长却偏偏不语。
    他们走过这条偏僻的街道,又来到一条烟花巷。
    街上多是穿着美艳,长相妖冶的女人,一个个都站在楼阁前,那楼阁似乎是一家家妓院,妓院的名字也十分巧妙,什么梅香院,什么怜芳楼,还有什么明月阁···不计其数。
    阴生忽然看到一女子正在瞅着自己,一双水杏眼柔柔地望着他,阴生不好意思起来,脸蹭一下红了,那女子倒笑起来,这一笑,阴生更加尴尬起来。
    “王道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阴生道。
    “看看那些人杰!”王道长道。
    “什么?刚刚那些读书的还不是人杰?”阴生问。
    “那些也是,还有一些也是,我带你来看看!走!”王道长说着便拉起阴生走进一家妓院,阴生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明玉斋!
    “王道长,我们来妓院里干什么?”阴生大呼小叫。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客官,你说来我们这儿干什么?那当然是来看我们的姑娘了,我们这里的姑娘,那是个个儿水灵,个个儿功夫都是顶尖儿的!”
    那女人说到最后一句暗暗压低了声音,阴生尚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也没人对他提起过,为此,并不懂她的意思。
    那女人话音刚落,阴生和茅道长变看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朝他们走来。
    阴生似乎还听到这明玉斋里有什么声音,细细听来到有点像女子低声喊叫,但是又不像是痛苦地喊声,阴生听了总觉得心口发热,却不知为何。
    “两位客官,想找哪位姑娘啊?”那女人甩了甩手里的一条浅红丝帕。
    王道长道:“妈妈,我们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过来!”
    王道长故弄玄虚,那女人把耳朵凑过来,风情万种的抖了抖肩,不料,王道长使了一个法术,那女人登时晕了过去。
    阴生一把扶住那女人,“王道长,怎么回事?”
    “把这女人拉到一间屋子里,我们去看人杰去!”王道长道。
    阴生按照吩咐把那明玉斋的妈妈拉进一间空房子里,从外面锁了门,等他转过身来,竟然看到那女人正站在他对面,不由得吓了一跳。
    不过,只听那女人道:“阴生,快变成女人的样子,跟着我!”
    原来是王道长变做那妈妈的样子,阴生道:“王道长,我不会变身术!”
    “怎么不会?不是教过你嘛?”王道长道。
    “哦,我想起来,茅道长曾经教过我很多口诀!”阴生想了一会儿,念叨:“云淡风轻,变!”
    瞬间,阴生变成了一个身材小巧,明眸善睐的女子,王道长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王道长带着阴生上了楼,轻轻点破那一间间房门的窗纸。
    阴生从外面看了看,只见每间房里都是一个英俊飘逸的男子和一个温婉动人却又不失灵动的女子,先是两人在屋里说了一会话,或吟诗作对,或弹琴长啸,或歌舞弄墨···
    一会儿,那二人便眉目传情,女子是眼波似水,男子则深情凝望,而后,二人眉眼相贴,四瓣相近,只看得阴生面红耳赤,随后,那男子便抱着女子上了软塌,温柔缱绻,耳鬓厮磨。
    阴生忽然胸口发热,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把身体挺直,“王道长,你干什么呢?”
    转身看到王道长正站在明玉斋门前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王道长笑道:“哈哈,年轻人嘛!”这句话弄得阴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王道长!”阴生道。
    “哈哈,你看到了吗?那些人杰!”王道长道。
    “看是看到了,不过,他们也不会总是这样吧?”阴生道。
    “那当然咯!”王道长道,“走,去别的地方,人杰可不止这些个!”
    说完,二人现了原形,出了明玉斋,那明玉斋的妈妈登时醒了过来,不过要出来,估计得一阵子了!
    阴生和王道长穿过这条烟花巷,又来到一条满是醉汉的大街,那街上到处是香车宝马,贵公子想来很多吧。
    阴生道:“王道长,这条街是干什么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王道长道。
    阴生举目环顾,一家家都是酒楼,酒楼里人声鼎沸,还有划拳斗酒的声音,四处漂浮的都是酒香。
    王道长酒瘾发作,吸了吸鼻子,“嗯,香,走着,我们去看看!”
    王道长在前循着酒香往前走,不料拐到一条小巷子里,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王道长接着就走进了一家小瓦房里,瓦房里有条壮汉,壮汉的面前有一口大缸,缸里似乎是酒。
    那壮汉听到门响,抬头看了看,见是两个衣衫破败的道士,便不搭理,王道长见他如此,直言:“再好的酒也卖不出去喽!”
    那壮汉一听,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酒卖不出去,不如匀给道人一壶,如何?”王道长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说我的酒卖不出去?”壮汉道。
    “你这里死了人了,怎么能卖出酒去?”王道长道。
    “什么死了人?你是谁?”壮汉怒道。
    “道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道人想尝尝你这酒,闻起来不错!”王道长说着就想用酒漏子罩在他的葫芦口上。
    那壮汉夺路而来,一把拿起那酒漏子,道:“你想喝酒,没门!”
    “怎么?你想让道人喝,道人却偏要喝!”王道长一翻身“扑通”掉进了酒缸里,酒水四溅。
    王道长在缸里大过酒瘾,大口大口喝起来。
    那壮汉想拿酒漏子打茅道长,不料却被阴生拦住,“大哥,你就让他喝几口,我给你钱!”
    阴生拿出一锭银子,想给那壮汉,不料,那壮汉看也不看,一拂手,一锭银子落在地上。
    “谁是你大哥?我是酒仙!”那壮汉道。
    阴生死死抓住壮汉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那壮汉破口大骂,甚是难听。
    阴生使了一招缄口术,那壮汉直憋得满脸通红,眼看着一缸酒被王道长喝得一干二净。
    王道长从缸里跳出来,浑身酒气,不过,并没大醉,只是微醺,道:“阴生,放开他,这是酒仙!”
    阴生放开那壮汉,“酒仙?他是酒仙?”
    “是啊,他就是酒仙——刘伶!”王道长道。
    “你个臭道士,我刚刚酿好的丹墀露就被你给糟蹋了,看我不杀了你!”刘伶夺身上前抓住王道长大叫,伸手就要掐他的脖子。
    “刘伶,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走?跑到梅国干什么?”王道长道。
    “要你管!”刘伶放下手,赌气似的蹲下来。
    王道长也蹲下来,道:“你可知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王道长面露哀色,满腔委屈。
    “你找我?”刘伶抬起头来。
    “对啊,我王玄一一辈子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我找你就想亲口喝上一碗你酿的美酒,如今心愿得偿,死也甘心!”王道长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
    阴生焦急蹲下。
    “王道长,你怎么了?”阴生问。
    “哈哈,我高兴,再怎么说,我今日终于见到梦寐以求的丹墀露,心中激动,一时失言!”王道长道。
    阴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酒仙刘伶不是死了很长时间了吗?”
    “你小子知道什么?”刘伶大怒,对阴生怒目而视。
    阴生看他发怒也不示弱,道:“酒仙,我知道你是酒仙,不过,也不能强词夺理,你明明就死了很久了!”
    王道长道:“哎,刘伶虽然死了,但是少阳君掌管天庭,把他封为酒阳子,也就是酒神,只是刘伶常常下人间来,他以为天庭的花花草草酿不成美酒!”
    “原来如此啊,可是为什么?”阴生道。
    “这是你徒弟?”刘伶看着王道长。
    “呵呵,说是我徒儿也可,不过,他是我师兄灵虚子的徒弟,我王道长一生不收徒,喝喝小酒最是逍遥!刘兄,不如我们以后在一处吧,我喝酒,你酿酒,岂不爽快!”王道长这算盘打得好。
    不过,也得人家愿意啊,刘伶道:“灵妙子,你真是会算计,刚刚那一缸酒我都没喝一口,你还好意思说以后和我一起,那我岂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王道长道:“嘿嘿,这话不能这么说,刘兄你现在是天仙,我是地仙,大家都只有一辈子,你说八辈子可不是不对吗?”
    刘伶也不跟他辨,只道:“你还不走?再不走我就走了!”
    “别···刘兄,你什么时候再酿酒可一定要叫我,不然道人不与你亲近了!”王道长道。
    王道长这话说得好像人家愿意跟他亲近一般,阴生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笑出声来,王道长看他笑,便道:“阴生,你笑什么?”
    “王道长,哈哈···”阴生只是笑,刘伶也跟着笑起来。
    王道长有点晕,道:“刘兄,我们走了,你多保重,我告诉你个事儿!”
    刘伶道:“有屁快放!我可等着回天庭去呢!”
    “你回天庭干什么?”王道长道。
    “蟠桃会的酒还等着我来酿呢,不然你来酿!”刘伶道。
    “这天庭可真是闲散的很哪,妖神出世无人管,倒在一起开起什么大会来!”王道长道。
    刘伶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不然被什么神啊鬼啊听到,你的修为可就断送了!”
    “怎么?少阳君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王道长道。
    “我就说你快醒醒,”刘伶看着阴生道,“你是阴生?快把灵妙子扶回去,不然他话太多会招来灾祸的!”
    阴生遵照他的吩咐:“是,晚生这就带王道长回去!”
    阴生辞别刘伶扶着醉醺醺的王道长回了梅香驿站,为他醒了酒,等王道长鼾声响起,阴生也回房去睡了。
    只是半夜里,阴生心里颇不安宁,整个梅香驿站似乎也吵吵嚷嚷的,阴生起身站到窗口,看到一个身影,心中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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