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中毒不是计划之中的事,这下子,漱玉和淑云也慌了,怕了。皇帝若真的有个好歹,她们和甘蔷都没有好下场。
    甘芙笑着笑着,突然又哭了起来,脑海里是母亲为了不受辱撞死在天牢里的那一幕,母亲的血染红了天牢昏暗靡臭的墙壁,母亲那身白色的衣裙也被鲜血染红了,比血蚕锦还夺人心魄。还有父亲和哥哥以及沈家所有男丁砍头的那一天,她还记得,那一天的雨特别的大,沈家二百多人的鲜血顺着黄土上一道一道的沟壑,最后都流到了她的脚下。整个刑场仿佛是炼狱,血红色的炼狱,染红了她的眼睛,打湿了她的衣裙和绣花鞋,侵蚀了她早已麻木的灵魂。
    她的敏儿,如今躲在贤王府里不见天日,还有她最可爱的聪儿,总是笑得灿烂的聪儿,如今曝尸荒野,魂无归处,还有她少女的梦和美好的爱情,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个可笑的预言而毁了。
    透过薄薄的纱帘,她看到皇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青黑,双眼紧闭,他身旁的宫人焦急的在为他做一些简单的急救。没用的,甘芙心里冷笑,为了让皇帝死,她用的毒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而且为了保证皇帝必死无疑,她用的量很重,只要皇帝尝到一点,就没得救。她当时看得清楚,皇帝喝了一小半碗,所以,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哈哈哈……”甘芙笑得累了,身子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瘫软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心底的悲凉和绝望化作了汹涌的泪水倾泻而出,“呜呜呜……”父亲,母亲,哥哥,敏儿,聪儿,沈家的叔伯婶子们,慧儿为你们报仇了,虽然不能为你们洗清冤屈,但是,慧儿已经将所有害死你们的人都杀了,你们可以瞑目了。
    甘芙尽情的哭着笑着,身边走过无数的人,她都没有理会,直到南宫御走来,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
    “芙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南宫御轻柔的将甘芙抱在怀里,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冰凉,心疼的温柔安抚。还有她脸上那红紫的伤痕,昨夜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他都没发现,她的脸竟然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甘芙没有说话,仍然继续悲戚的笑着,“咯咯咯……”眼角的泪水如泄闸的洪水,一直都没有间断。
    看着怀里已经几近疯狂的人儿,南宫御鼻子一酸,悲从中来,一把将甘芙按在了怀里,黑眸里全是自责和悔恨。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皇帝的毒肯定是甘芙下的,因为她说过,她要杀了皇帝,可他没想到,甘芙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皇叔,据蔷薇苑的宫女指认,甘芙就是下毒谋害父皇的人,按照律法,她要五马分尸,株连九族!”南宫泽冷冷盯着面前的南宫御和甘芙,深黑的眼眸里是愤怒和杀意。若不是南宫御在此,他早已一剑杀了这个狠毒的女人了。
    “太子,皇上如今中了剧毒昏迷不醒,你是太子,是储君,就要肩负起国之重任!”南宫御突然沉着脸珍重的对太子低声说教,“作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是不偏听偏信,只认事实!蔷薇苑的宫女说甘芙下毒,那只是她们推脱责任的说辞,在没有任何证据认定是甘芙下毒之前,你只能认定她是嫌疑者,然后交由刑部审理!而不是直接认定她有罪!”
    被南宫御训斥,太子立刻冷静了下来。这个从小就保护他疼爱他的皇叔,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之前是因为自己父皇突然中毒,所以怒气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如今想想,这个甘芙好像的确没有下毒的动机啊,一个是她的亲姐姐,一个是皇上,哪一个她都没有理由要下毒啊。
    而站在太子身后的皇后对南宫御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加上之前甘芙救过她,所以从私心里她不认为这件事会是甘芙做的。
    “是,皇叔教训的是!”南宫泽恭敬的点了点头,看向甘芙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来人,将甘芙和蔷薇苑所有的宫女都交由刑部审理!”
    “慢着!”太后威严冷绝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后,在德妃的搀扶下踏进了正殿里。在外面的羽翼卫立刻分列两旁,给她让出了一条可通行的路。
    “参见母后!”“参见太后!”“参见皇祖母!”所有人立刻跪地参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怎么样了?”太后冷睨了一眼众人,那双厉眸里看不出一点因为儿子中毒该有的悲伤和担忧,反而是愤恨的瞪着皇后,“皇后,太子,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帝中了毒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敢瞒着我?”
    德妃扶着太后的手,做出恭顺谦和的样子,听了太后的话,冷笑着看着皇后,“是啊,姐姐,皇上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也是我们的夫君,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通知我们,我看你和太子是想趁机谋权篡位吧!”
    “放肆!”皇后平时不怎么发怒,不是她脾气好,而是她知道作为一个皇后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如今,太后和德妃竟然想要给她和太子扣一顶杀头的帽子,她再好的脾气也没了,于是怒喝一声,本就沉稳的面容透着贵为国母的威严,吓得德妃瑟缩了一下,“德妃,你休得胡言乱语,本宫得到皇上中毒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因为太过焦急,所以没来得通知太后而已,如何就被你说成了谋权篡位?本宫没有及时通知太后,是本宫的失职,但至于你,你是什么东西,皇上何时成了你的夫君?来人,给本宫掌嘴!”
    “是!”皇后身后的两个老宫女立刻走了出来,面色因为常年执刑有些骇人。
    “够了,德妃,注意你的身份,以后可不要再乱说话了!”太后看皇后要惩罚德妃,偏偏皇后挑的毛病合情合理,她也找不出理由维护德妃。不过,德妃可是她最疼爱的侄女啊,她当然不会让皇后打德妃,所以出声维护。
    “太后,皇上如今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媳妇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让皇上难过,但是德妃这次的确太过放肆,皇上是她的夫君,那媳妇是什么?如果不给她教训,以后宫里随便哪个妃子贵人都敢说皇上是她夫君,媳妇以后还如何管理后宫,还如何自处?”皇后这次不准备退让了,自从沈家出事后,她就明白了一点,一味的退让只会换来敌人更加猛烈的攻击,如今皇帝生死未卜,为了她的儿子,她必须在这后宫里站住脚,今天,她就要用德妃给自己立威,让后宫所有人都知道,这后宫,她说了算。
    太后看着第一次如此顶撞自己的皇后,眸中的冷意更甚。皇后句句在理,而且不以儿臣自居,却以媳妇自居,就是将这件事脱离了皇权斗争,脱离了后宫争宠,降低到家庭的地位。在皇宫里,德妃是四妃之首,但在一个大家族里,德妃只是一个妾,一个妾却自称皇帝是夫君,这就是僭越,而她作为婆婆,若是纵容了一个妾,那就是将伦理纲常置之不理。
    这个皇后何时变得这样强势厉害了,不过,她这点伎俩在她面前还嫩了些。太后厉眸冷冷的盯着皇后,深处隐藏着的算计和筹谋是几十年后宫争斗的经验,也是用鲜血和人命堆积起来的罪恶的深渊。“皇后说的是,不尊嫡妻,德妃的确该打,来人,掌嘴!”
    “是!”皇后身旁的两个老宫女正要上前,不想太后身后的两个老嬷嬷却先一步走到德妃身边,啪啪啪的开始打了起来。
    “姑姑?”德妃讶异的看向太后,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嘴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啊!”
    “按住她!”太后不悦的蹙着眉,自己这个侄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愚昧蠢钝。今天若不是她那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此时场面已经在她的掌握中了。如今她已经顾不了这个侄女了,这么多年她都没能将皇后的位子夺过来,此时夺过来也没用了。皇帝病重,此时最该做的是以太后的名义控制住后宫,才能帮助南宫博控制住前朝,到时候,这个天下还是他们刘家的。
    两个老嬷嬷立刻上前按住了德妃,让德妃无法躲避,啪啪啪的一巴掌接连一巴掌,打得德妃一张保养得益的脸立时红肿了起来。
    皇后和太子都惊异的看向对方,不曾想太后真的能下得了手,德妃可是她最疼爱的侄女啊,这么多年太后不止一次的给皇后使绊子,找麻烦,想要废了皇后让德妃取而代之,如今却真的下手打了德妃。
    蔷薇苑寝宫里安静得很,太医们聚在一起商议着如何为皇帝解毒,寝宫外所有人都屏气凝声,只余下德妃被掌嘴的痛呼声和巴掌声。
    宫里的老嬷嬷都是行刑的高手,刚才那二十巴掌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二十巴掌下来,德妃已经瘫软在地。
    太后一点怜惜都没有留给德妃,转而看向皇后,“皇后,你说说,皇帝到底怎么了?”
    皇后早就知道太后的绝情,镇定自若地回答,“皇上今天在蔷薇苑用晚膳,不知为何,突然中毒昏迷。太医说皇上中了奇毒,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毒,正在研究!”
    “蔷薇苑?”太后手掌在圈椅上用力一拍,厉眸一道杀气喷射而出,“哀家就觉得那个小蹄子不是个好东西,偏偏皇帝还喜欢得紧,哼,来人呐,将甘蔷给哀家带去司律堂!”
    “太后且慢!”皇后如何不知道太后此行的目的,她不过是想借由此事控制住后宫。如今的皇后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以夫为天的皇后了,经历了上次沈家灭门之事,此时的她对皇帝已经彻底失望,唯一的牵挂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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