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生日轮回并不是说改就改,但要说出这话才能制住这丫头片子。
    果然赵明月身体僵硬了好一阵,顿时能屈能伸地又转过头,双手做礼:“请鬼王陛下行个方便,日后明月定然以诚答谢,陛下想要什么只要明月给得起必然毫不吝啬。”
    还真是一眼不差的生搬硬套过来?后夕昼斜睨她:“巧言吝啬,这话听多了,不诚恳。”
    你大爷啊,她复制粘贴那是贴的她自己的话,他复制粘贴那是盗版鬼川的话好吗?
    他就非要看她摇尾乞怜不可?一定要鬼川那样的待遇不可?!
    甩袖走人了!他爱闹自己闹去,吃饱了撑的她没他那么无聊!
    可是,蒙律的事情还办不办?
    ……办。
    只是想到要扯着后夕昼的衣袖,浑身就不对劲。
    很奇怪,任何人的衣袖她都可以厚颜无耻地去扯,但就是跟后夕昼之间有一种很别扭的隔阂,仿佛这么做她会输了一样,又或者仿佛那么做她会遗漏出什么一样。
    就如同上次在尨豸狱内,跟他求救那般,特别伤自尊也特别……能直接触发内心的某种恐慌与妥协。
    是她想多了!
    横竖不就拉个袖子吗?
    就当这家伙是个石头!
    明月步伐僵硬地走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袖:“求……”还是太闹心了,居然破音!明月深呼吸用力拽了他的袖子,绝一次过不NG!
    “求,求求夕昼哥哥,帮明月一次好不好?”
    说完她脸骤然涨红,恶心透了,但依旧顶着那很不自然的脸看着他,居然尴尬道浑身紧绷,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还很眼花地看到,后夕昼那面具背后露出动容的神色,目光也扭曲得温和起来,低声说。
    “好。”
    明月呆呆看了他半晌,那个好字在脑中回想了好几次,她猛然丢开他的衣袖,恢复骄傲的模样:“几时能办好?”
    这样就翻脸了?“你要几时?”
    他刁难人的时候让她不习惯,不刁难人的时候,她也不习惯!
    张口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说:“那我明天中午就要。”
    “好。”
    明月扭头想走,想到什么又回身行礼:“多谢陛下。”
    走出门口的时候明月站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有一丝懊悔,她为什么要在鬼面面前如此矫情?
    这种心情,像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被班上很恶霸的男生送了一个礼物一样,讨厌而又微微虚荣。
    风凛苑远远看着她驻足垂眸的模样,这次没有上前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她拍了拍脸颊大步朝他走了过来,才笑着问:“如何?还顺利吗?”
    “嗯,明天中午。”
    “……嗯,上车吧。”
    回去的马车上,赵明月的目光停留在了车窗外的时间有些长,思绪不知为何飘到了很远的过去,想起那时候她哄楚子晏的画面来。
    ……“明月把上一句之中,公子换成我的名字,再说一遍。”
    ……“真的,自从见了子晏之后,明月就没见过更好看的人,不对,是见过的人加起来都没有明月家的子晏好看。”
    楚子晏最喜欢听她这样的话。
    屡试不爽。
    明月嘴角忽而弯起微微的笑意。
    天光从车窗外照耀进来,落在她飞扬的唇角,长长的眼睫微微遮蔽美眸,目光没有焦点有些迷离,她沉浸在只有自己知道的世界。
    风凛苑忽而觉得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想要喊她,又不忍打扰她着偷来的浮生闲暇。
    外头有巡逻的幽灵走过,看到窗边的明月退避到一旁行礼,明月这才回神,怎么会突然想到那去了?
    也许是因为蒙律回来了,见到了曾经的老朋友,难免想起楚子晏的次数多起来。察觉到风凛苑的目光,她看了过去,看他表情怪异她抱歉说道:
    “明天中午。”
    看来这丫头走神走得很厉害。
    “我什么都没问,而且这个答案主人已经说过,你……方才见的不是鬼川?”
    “哦,是鬼川啊。”
    “噢?”风凛苑只是淡淡一笑,身子微微向前倾,偏头看向窗外的不再与明月说话,风吹过他的脸庞,吹过他似乎万年不变的和煦表情。
    明月觉得此人很近,触手可及,但却从未真正读懂过他。
    她也将视线转向窗外未再多言。
    次日的中午。
    还是那个曼珠沙华开满的彼岸,还是那碧幽的忘川。
    忘川河畔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娇柔温婉的女子面对面站着,女子仰着头看着男子说:“夫君其实不必走一趟,徒添悲伤。”
    蒙律硬朗的五官今日显得格外幽暗,但却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模样,仿佛只是妻子出门两日便会的旅程。
    “别挂念我,我一切都好。你我也放心,明月说,你会生成安国侯府的小千金。安国候已经有四个儿子,唯一盼着要一个女儿,以后,你会在父亲、母亲还有四位兄长疼爱下平安健康的成长,依旧会生成美好的女子……”
    蒙律平日不大会说话,这一段是他说过最煽情的,所以把自己都感动红了眼眶,然后咧嘴一笑,笑出了牵肠挂肚的笨拙模样。
    李秀秀嘴唇微动:“是秀秀辜负了夫君……”
    话还没说完蒙律的手放在了她的唇上:“别哭着走,秀秀,我妻,来生平安。”
    李秀秀扑入了他的怀里。
    分明很喜欢这个人,可为何还是没能挣脱命运的召唤?若是爱不深,怎么分离之后肝肠寸断?
    说好了不哭的,但热泪还是湿了蒙律的胸膛。
    蒙律抱紧怀中的人,抬手悄然抹去了自己脸上泪水。
    一旁的白衣鬼差客气说道:“官人娘子,时辰已到,得过桥了。”
    奈何桥上人鬼断肠。
    孟婆汤喝下,前尘往事通通划过过眼云烟,不,连过眼云烟都不是,而是永久的遗忘,变成了前世与今生的陌路。
    明月与风凛苑、空音雪站在红花丛中,将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即将永别的两个人。可时间如同白驹过隙瞬间荏苒。
    明月不知道自己让蒙律目睹这一切是对还是错。
    只是又忍不住想,当初楚子晏一个人走上那条奈何桥时,是如何的形单影只?下一辈子他会成为怎样的人?如今是不是已经谁家生成了漂亮健康的娃娃?
    明月忽而转身离去。
    空音雪见状立刻要跟上。
    风凛苑揽住了空音雪的肩膀,看着蒙律的背影说:“由她去吧。”
    这红如鲜血的花有个很精致的名字叫曼珠沙华,但明月却更喜欢叫它彼岸花。
    在彼之岸,花开荼荼,即便白雪也覆盖不了她绝情如血,又灼热如血的烂漫。
    其实没错的,让蒙律走一趟没有错,至少蒙律知道今生作伴的妻子,来生会在万千期待中,衣食无忧平安地成长,如此也就心安了。
    只是以后她死了,脱下“慕容映真”的皮相,路过这开满红花的彼岸,走上奈何桥,还有谁会认得她?还会不会有人如同蒙律一样送她最后一程,告诉她来生花落谁家?
    风起时。
    花海气浪,无数的红色花瓣从她身后吹来,她的长发与裙裾跟着向前飞起,明月顺着乱花飞去的方向抬起了头。
    红色的花海之中站着挺拔的黑色身影,卷着红色花瓣的风扑面吹得他黑发与衣玦飞舞,两人站在红色的花海里遥遥相望。
    他看着她来不及收拾的自嘲哀伤,举步朝她走了过来。
    而她看见的永远都只是那张冰冷的面具,明月嘴角一动脸上又恢复如常,对他拱手行礼。
    后夕昼从他身边走过去并没多做停留:“作为阴阳师,到现在还看不透生死?”
    “阴阳师不过也是个人,自然达不到王的境界,人类于你而言如同蝼蚁,你自然不会介意任何人的生死。”话语里忍不住多了一丝嘲讽。
    后夕昼没有在意,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奈何桥边三生石旁的蒙律,如同磐石一样遥望已经没有了影子的李秀秀。
    看到他脚步下如同血花非减的花瓣,又看看自己脚下,三界之中不过都是弱肉强食,她脚下的花若是有心必然也觉得,她跟后夕昼是一样的,都在践踏它们。
    诸多对后夕昼的恨意,无非是因为自己奈何不了他,最终导致自己落败到此的原因只有一个,不够强大。
    可不够强大的她非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极强的自尊心,这也不过是唯一能做的了吧?
    “若是我身上没有灵犀之力,你还会对我出手相救吗?”
    后夕昼的背影如石:“若你身上无灵犀,哪怕从这奈何桥上走过也根本不会遇到本王。”
    对,确实如此。
    没有灵犀之力她什么都不是。
    她为什么要说这不自量力的话题,明月自嘲地弯起嘴角,无言以对。
    后夕昼问:“下辈子想做怎样的人?”
    “哼。”明月轻笑,“鬼王要给我安排一个好胎?”
    “……至少这点可以满足你。”
    “不要。”明月不暇思索就否定。
    后夕昼此时回过头来看她,她不以为然说道:“这一辈子遇见你已经够不幸,我可不会让你再看到我下辈子在哪儿。”
    这辈子的恩怨纠葛,这辈子就了了,如果了不断,那下辈子也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就算你不说,本王就找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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