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凛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明月抬起头,他撑着一把伞遮过了她的头顶,夜光珠从下往上打在他一如往常俊美无俦的脸。
    赵明月的手莫名一紧。
    之前他经常对她说,一日不见主人如隔三秋,如今与他一个月不见,确实有些恍惚,恍惚到有些陌生,恍如隔世。
    “就找一个小东西。”
    湿濡的衣袖渗透出血红,看来是真的受伤了,风凛苑拧眉别开视线深呼吸,忽而看见了卡在假山上一颗珍珠。
    这珠子……他也认得。
    凝睇须臾他低头望着赵明月:“既然是小东西主人又何必冒雨找?不如……天亮再找如何?”
    晚上要是雨下大了把珠子冲走怎么办?“……马上就能找到了,你先进去吧。”
    风凛苑沉默不语,站着居高临下看着她。
    与他对望了一会儿,她立刻收回视线继续翻找。
    “你进去吧。”
    看她执着没有要走的意思,风凛苑嘴角弯起了无奈的弧度,伸手从石缝那捻起那颗珠子。太月玉上的那颗南海珍珠,以前楚子晏的佩玉上也有一颗类似的。
    “真奇怪,这石头居然长出了一颗珍珠。”
    珍珠?!
    赵明月立刻站起来,看到他手里的珍珠,湿漉漉的脸顿时绽放笑容:“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原来是夹在石山上了?!”
    失而复得的笑容在对上风凛苑的眼神之时,顿时又慢慢地收敛回去,然后有点干干地笑道:“哈哈哈,找到了进屋吧!”
    她率先往前走。
    挂满雨水的梅枝打在她的身上,撑着伞的风凛苑跟在那些晃动的梅枝之后,与那瘦长的背影先后上了回廊。
    “浴室里应该放了热水,主人先去洗洗。”
    “好。”明月头也没回应了一声。
    进了房间,云瑶见她一身潮湿惊讶道:“小主人这是……”
    “没事。”明月将断了挂绳的太月玉还有珍珠放在了桌面,“我去洗洗。”
    云瑶已经拿了干净的衣裳给她。
    明月一身清爽地从浴室出来,却看见风凛苑坐在她房间的桌旁,他在帮她编太月玉新的挂绳,明月将毛巾放下大步走了上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风凛苑避开了她的手,抬头望着她笑着说:“快好了,而且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
    此刻他好像还是原来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风凛苑,可明月却觉得他有些遥远,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不愿意接受他捉摸不透的心思,她还是伸手拿过了太月玉。
    “我自己来就好,这些事你又不能帮我做一辈子。”
    风凛苑看着落空的手,抬起目光落在那枚太月玉上,眉头一紧目光再往上落在明月的脸上,眉头轻蹙。
    明月好像知道自己是在……报复,不然也不会用他的话来反击他。
    当日他不是说过,他也不能给她煮一辈子的饭吗?
    她居然介意到今日。
    只是如今被他这么一看,忽而觉得自己分外小家子气,她并没有这样与他反唇相讥的立场,顿时也觉得尴尬,她捏着手中的玉说:“听说你跟黑染去苍山过祭月节,苍山能看到月亮吧?”
    风凛苑目光锁在她脸上,摇了摇头。
    明月笑了笑:“到处都下雨,苍山也一样吧。”
    风凛苑又摇了摇头:“苍山不下雨,夜空如洗。”
    “那怎么会看不到月亮?”
    “即便明月当空高挂,终究不是我所见想见的明月。”
    “……”
    赵明月猛然凝神望向他,那他所想见的明月是……
    风凛苑嘴角扬起无奈的笑容,那双眼睛里有水色柔光,有无奈压抑:“煮一辈子的饭,缝一辈子的衣,于主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明月的心骤然跳动得飞快,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面对这样的风凛苑她居然这么紧张。
    风凛苑看她紧紧攥着太月玉笑着又问:“呵,主人凭什么要我的一辈子?主人可还有留给我的真心。”
    真心?
    她似乎很难辨别这东西的虚实。
    “我……”赵明月喉头一紧,生涩得连话都说不全,“我对你是真心。”
    “……”风凛苑望着她须臾起身举步走近,“主人所谓的是何种真心?可是如我一样?”
    如他一样的真心又是怎样的?
    明月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风凛苑从未对她做过出格的举动,即便嘴里说着所谓的“一辈子”“我是你的人”之类,但举止却有分寸,从未像今日这般具备让她慌张的侵略性。
    他靠得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些,不过并没有醉,所以没忘记我上个问题主人还没给我答案。”
    主人所谓的真心是否与我一样?
    “主人点头又摇头,是不知道我是如何的真心还是不知你自己的?”
    风凛苑不搭理她的时候觉得挺难受的,可现在被如此逼问她又无言以对。
    明月咽了下嗓子,但心跳太快,喉管也干得难以吞咽,出现了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身体微微后退避开他:“我……不大明白你说的什么,你喝酒了!”
    她只能以喝酒来避开这个话题。
    风凛苑摇头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明知似乎不该如此却抽不开身,用尽各种办法疏远却更是牵肠挂肚。
    “我对明月……”
    “呃!”明月忽而反手轻抓住他的衣袖沉声说,“不行……”
    风凛苑浑身一颤,那瞬间的窒息感让心脏停止了跳动一般。
    明月紧紧揪着他的衣袖,背后传来撕裂的疼痛,再次出现了噬血的念头,她克制地呼吸了几下:“风凛苑,你得立刻带我到后夕昼那里。”
    后夕昼……
    风凛苑忽而大口呼吸,猛然清醒了一般松开赵明月的肩膀,低声自语:“呵呵,真的喝多了吗,我到底在干什么……”
    赵明月还是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鬼王翼又发作了。”
    “什么?”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的风凛苑再次惊愕,将明月拉入怀中掀开她的衣领,果然看到皮肤之下隐约的红色印记。
    该死,他到底在沉迷什么?
    “我立刻带你过去!”
    房门却霍然被推开,后夕昼大步走进来从风凛苑手上一把抓过赵明月,将她微微抱起紧扣在怀中,大手覆在她的后脑按往他脖子一处,面具之后一双眼睛犀利看着风凛苑。
    风凛苑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但是……他为何要遁形?!
    所以,他只是淡然回应那双如冰刃的眼眸,没有任何退缩。
    被紧紧扣着的赵明月本能地要推开人,挣扎着要从那个锁着自己的怀抱退开。后夕昼沉声道:
    “是我,后夕昼。”
    确实是他,鼻尖贴着他的脖子能闻到他皮肤的香气,能闻到动脉之下鲜血的美妙滋味,几乎不能自已地张口咬破他的血管。
    可她并没有丧失理智,所以揪着他的衣角低声说:“风凛苑,你先出去。”
    实在没有勇气让人看到她吸食人血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很像恶魔。
    后夕昼冷眼再看风凛苑:“她让你滚。”
    风凛苑知道赵明月为什么会让他出去,方才明月说的不行,也并不是拒绝,只是身上的鬼王翼发作了。
    他什么都知道的!
    只是踏出她房间留下那两个人的刹那,还是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一塌糊涂。
    呵,今天,他真的喝多了……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赵明月张嘴咬了后夕昼的脖子,依旧觉得他的味道让她沉迷,但心里却有一种痛苦与懊恼,为了报仇她到底要变成什么模样?
    原来那个她是什么样子?
    如今又是什么样子?
    可无论变成什么,她都已经回不了头。
    风凛苑问她:
    ……“主人凭什么要我的一辈子?主人可还有留给我的真心。”
    ……“主人所谓的是何种真心?可是如我一样?”
    其实她隐约明白的,她真的明白的。
    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是不同类,她的一辈子很短,而且她是个没有这一辈子的人。为了复仇她已经豁出了性命,又如何再有真心。既然她没有真心,又凭什么要别人的真心?
    诸多纠结烦恼,让她重重咬了后夕昼的肉,吸食他的血让自己处在一种不再是自己的状态,哪怕是一时的放纵也觉得灵魂得到片刻解脱。
    仿佛能感受到她的郁结,后夕昼忽而抬起双手将他狠狠抱在怀中,用几乎要把她抱碎力度咬牙道:“你可以跟风凛苑走……我让你们走!远走高飞永远别再回来。”
    闻言,赵明月的口下得更重。
    他是讽刺还是挖苦?
    赵明月真想一口吸干他的血。
    只是喝着他的血听他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血液滚烫得灼烧她的心脏。他血液汇入的似乎不仅是背后的鬼翼,还有她的心脉,让她觉得心酸至极,眼眶一热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不想被他瞧见,只是热泪却滴入他的皮肤,流入他的胸膛。
    赵明月狠狠推开了他,将嘴角的鲜血一擦,也没掩饰自己还潮湿的眼眶,冷声说:“你少假惺惺的,我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因为你……”
    她指着他。
    手里还捏着那块太月玉,那块玉印证着今天的月亮圆满地亮着。
    从她的手指间还能见到那颗南海珍珠,温润得仿佛被摩挲多很多的年岁。
    后夕昼目光格外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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