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军营的夜晚静的有点窒息,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悄无声息的走过,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精明的眸子巡视四周的情况,任何一点可疑之处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苏婠央累了一天,还在龙凌煦怀里熟睡,突然之间外面战鼓滔天,军队迅速集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敌袭?”苏婠央翻身起床穿衣,眼中不见一丝睡意,脸上更没有一丝疲倦,整个人透着精明干练。
    “嗯。听声音,规模很大。”龙凌煦比苏婠央的速度快些,已经披好战甲正要出去迎战,但是走之前又情不自禁的转身看着苏婠央说道:“本王走了。”
    苏婠央点点头,并未多话,迅速朝伤兵营过去。
    天玄这次来势汹汹,颇有要以这场仗决胜负的阵势。
    虽然他们来的突然,但是凌王军时刻警惕,除了一开始在遭遇危险时本能的惊慌之后,迅速进入状态。
    龙凌煦训练军队很有一套,天启的兵力比之半年前只减无增,可是士气却是半年前比不上的。
    后加入的四十万人虽然不及原来十万凌王军勇猛,但经过半年,他们与天玄的军队也有一战之力。至少不会像半年前那样,人数多那么多,却还是惨败。
    天玄这次目测出动了五十万人,凌王军半年来由原来的五十万人,折损了五万。天玄出动的兵马比天启全军人数还要多五万。
    城墙远处,妘向嗣只命十万人攻城,他身后四十万大军在黑夜中看不真切。但是即便那里一片寂静,可那冲天的萧杀之气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地方传来的压迫感。
    城墙下却不同于那边的寂静和黑暗。这里一片狼藉,厮杀声、嘶吼声、兵器碰撞声融为一体。
    龙凌煦站在城墙光亮下指挥作战。天玄的军队看起来没有占到上风,但是每一个士兵都进退从容,换兵有度。
    虽然妘向嗣这一次带了这么多人直接来偷袭大营,但是攻城的人数保持十万人之内,打的不疾不徐,并没有要强攻的意思。
    看样子,妘向嗣是打算打持久战。
    妘向嗣那边也把苏婠央的医疗政策拿去用了,将战场上士兵的伤势分为一二三级,一边攻城打仗的时候,伤兵一边撤退回营地接受治疗。
    这条政策看起来是挺麻烦的,若苏婠央是妘向嗣那边的人,说不定他不会采用。
    因为战场上的死伤本就不可估量,有战争,必有死亡。两军交战,冲锋陷阵的时候正是需要冲劲儿的时候,若这个时候士兵想着受伤了可以撤退,还打个屁的仗啊。这不是影响士气吗?
    不过,真正去实施这条政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阻碍。
    三级伤患是严重到失去战斗力的程度,这样的士兵留在战场上只有死,但是他们撤回营地养好伤后便可以再战。
    二级伤患的士兵战斗力削弱,得不到救治很快就会变成三级伤患,下场也只有死。
    苏婠央这条政策实施起来需要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士兵心里得有一个念头——等老子养好伤弄死他们!
    有这条关键因素在,这条政策实施的很完美。
    伤兵营的苏婠央忙的双手一刻都没有停下过,这里分工很明确,缝合在这个时代是比较高级的手术,加上苏婠央在内,懂得缝合的军医不超过二十个。
    这二十个人里头多数是许大夫的弟子,当初和许大夫一起跟苏婠央学的缝合术。另外几个是原朝廷军的军医,他们的手法十分生疏,但相对其他的军医,已经是很出色的了。
    别看二十个的数量不算少,但是战场上全是外伤,每一个撤回伤兵营的士兵,都是需要缝合的,二十人远远不够。
    这种关键时候,军医的手法再生疏也没有人计较了,只要会,就得顶上。
    所以,会缝合的军医,就专门负责缝合。
    清创、上药、包扎,都是相对基础的东西,便由其他军医来做。
    苏婠央的手速堪称神速。
    别的大夫最少十五分钟才能缝合好一道伤口,而有的士兵身上需要缝合的伤口根本不止一道。这样一来,速度慢的要死。
    而苏婠央,只见她神情专注,双手飞针走线,往往一分钟都没有便能缝合好一道伤口。
    她下针快、准、稳,手中的缝合针绝对不会多往皮肉下多刺入一分。
    以前的时候每次大战结束苏婠央都会前来帮忙,军中的士兵虽然不知道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小大夫叫什么名字,但是都知道他医术高超。
    她前面的伤兵队伍是排的最长的,但是也是走的最快的。
    城墙上的龙凌煦。
    天启的军资不足,弓箭这些都用的很省,但是天玄的弓箭却很多。所以这边,前面有将士再作战,后面有将士再清理天玄射来的弓箭,然后又给天玄还回去。
    龙凌煦这边每一个士兵都忙的不可开交,但是又井然有序。
    相比,妘向嗣那边轻松很多。他一点都不需要在意资源,他的士兵们,只要整装待发,以绝对良好的精神备战就好。
    天亮了,又黑了。
    这场战斗从半夜一直持续到日落。妘向嗣没把城池给攻下来,龙凌煦也没把妘向嗣给打回去。
    双方损失都相当惨重。
    这次妘向嗣没再与黑夜融为一体,他那边点了明亮的火把,下令停止攻城后,缓缓策马上前……
    “凌王,你还真的在城里呆得住,不怕别人说你是缩头乌龟吗?”妘向嗣英姿勃发的骑在战马上,仰头看着龙凌煦,却有种在俯视龙凌煦的傲气。
    龙凌煦眸子扫向妘向嗣,冷漠的开口:“晋王若有本事,将本王逼出去便是。”
    妘向嗣没在意龙凌煦的挑衅,嘴角扯了抹冷笑,“凌王当初烧本王粮草的时候,可想过有一天本王也会烧了你的粮草?”
    龙凌煦俊眉微蹙,妘向嗣却不在言语,冷冷一笑,一勒马缰,策马迅速远离……
    烧毁粮草。
    粮草乃行军打仗的关键。三军微动粮草先行,可想而知粮草有多重要。龙凌煦曾经因为把妘向嗣的粮草给烧了而火速制敌,将妘向嗣逼得连连后撤,现在妘向嗣要用这招回击他?
    “粮草被烧了?不可能!你们哪里有那么多的兵力!”城墙上一将领并不相信妘向嗣说的,冲着妘向嗣的身影喊道。
    天启的兵马是比他们多,但也只多二十万而已。
    曾经的十万凌王军以一敌百,现在新增的四十万凌王军虽不能与他们匹敌,但是也不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粮草的守卫有五万人,就算这些人不敌天玄,总有送信求援的能力吧?
    可是,他们却从未收到任何求援信号。
    那将领虎目一瞪,天玄晋王一定是在说谎!
    妘向嗣却压根不理会那将领,回到大军前面之后,便在哪儿呆着,不准备走,也不没有要继续进攻的意思。
    他们攻了十个时辰,大军都有些疲惫了,正好歇会儿。
    “王爷,您看晋王说的是真的吗?”副将虽然不相信妘向嗣,但是心里还是有的不安。
    龙凌煦一双眸子沉静的如一潭死水,叫人看了仿佛要窒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旁人根本无法得知他此时心头所想。
    “等等就知道了。”沉默片刻后,龙凌煦才淡淡的道。连出口的语气也那般毫无生气,仿佛……没有感情。
    那将领身体一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粮草真的被烧了,那趁着大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出兵和天玄拼个你死我活还比较有利!
    想到此处,将领立即建议龙凌煦:“王爷,若是如此,不如我们现在便出兵把天玄打个片甲不留!”
    这个将领以前是杨将军的人,曾经的他只想着捞军功升官。但是,明明这位统帅是个大冰块,可是他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跟在他身边之后,会让人变得满腔热血。
    龙凌煦眸子沉静如水,缓慢却有力的开口:“等消息。”
    这意思就是不会出兵的意思了,将领一听这个就有些着急,不管天玄有没有烧他们的粮草,既然天玄不撤军,那就会进军,天玄再次进攻的时候,他们也只有迎战。
    若粮草真的被烧了,他们又能支撑多久?
    将领还想说话,就算不出兵,那也应该立即派兵去查看粮草大营的情况,若是晋王真的去偷袭粮草大营了,说不定现在派兵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但是他只张了张嘴便立即被身边的同僚阻止。无奈,他只好静观其变。
    焦急不安的半个时辰,天玄大军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士气高涨的开始攻城,伴随着他们的欢呼,天启粮草被尽数焚毁的消息抵达!
    情势突然间逆转,天启上下一片混乱!
    龙凌煦紧蹙着眉头,一脸的凝重,妘向嗣甚是得意,开始全速攻城,似乎这一次便要将龙凌煦全军歼灭。
    军中的气氛一下子变了,连在伤兵营的苏婠央也察觉到有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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