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寒云低头在怀中人耳边,丢下了一句威胁的话:“记住,与他保持距离。”说完,便掀开幔帐,下床穿好衣服,便离开了。
    柳绮琴一个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愣,直到红袖的声音传来:“王妃?”
    柳绮琴长舒了口气,对外面说道:“红袖,你们先下去吧!”
    这满身的狼藉,如果被小语看到了,恐怕又要去找虞大夫拿药了。
    到时候,还不会弄得满府皆知啊!
    人人都传王妃的芙蓉苑有毒蚊子,专咬王妃一人,那到时她可要羞得没脸见人了。
    沐浴完,柳绮琴便穿了一件薄绿色交领襦裙,脖颈上披了一条绿色的丝巾,淡挽了一个发髻,插上一根碧玉簪,便出了门。
    多嘴的小语看到柳绮琴怪异的打扮,便问道:“王妃,您为什么要在脖子上披条丝巾啊?”
    红袖抿嘴一笑,拉过小语,瞪了她一眼道:“王妃怕晒,披条丝巾不是很正常的吗?”
    柳绮琴见小语被红袖拖住,她便自己一个人出了芙蓉苑。这个小语,话真多啊!
    一路上,那些下人便偷瞟着今日打扮奇怪的王妃,在柳绮琴走后,他们便开始议论起来了。
    “王妃这衣着好奇怪啊?”
    “不会啊!看着挺好看的,有点……超凡脱俗,好像那绿杨柳荫处的执伞仙子。”
    娥女看到安好无事的柳绮琴,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女人命可真大,三番两次害她,都没害到她伤到分毫。
    而且,似乎她每受到伤害一次,王爷便会更怜她几分。最近王爷夜夜留宿芙蓉苑,郡主的脾气,可是越来越不好了。
    估计只要轻轻地洒两滴油,便可以把那份妒火,浇得更旺了。
    烧吧烧吧!把大家都一块烧死才好呢!
    娥女充满恨意的眸子里,满是扭曲的狠毒。
    她转身离开,直接跑回了解语小筑,进门就喊道:“郡主,你知道奴婢今日都听到了什么了吗?简直是气死人了。”
    躺在摇椅上,轻摇罗扇的杨妙晴美眸半瞌,懒懒的问了声:“又出什么事了?”
    娥女走过去,挥走了那些伺候的丫环,半跪在地上,为杨妙晴捶着腿说道:“今日听闻王爷留宿在芙蓉苑,而且……王爷好像宠幸了那个女人。”
    杨妙晴双眸瞬间睁开,将手中的扇子狠狠地丢出去。她坐起身来,双手紧抓着那上好丝绸长裙,脸色极其难看,身子不断的颤抖。那口气,终是没压下去:“柳绮琴,你……”
    娥女忙慌起身为她拍抚着后背,帮她顺着气,状似劝慰道:“郡主,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倒让芙蓉苑的哪位得意了。”
    杨妙晴手按在胸口上,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竟是愤恨和悲伤:“我自贬身价嫁于王爷为妾,戴上温柔贤惠的面具,安静的守候在王爷什么那么多年。可王爷他……他却不曾碰过我分毫,就算如此,我也毫无怨言。可他怎么可以把我所期盼的东西,给了那个弃妃女人。”
    娥女看着那伤心哭泣的女子,她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得到不一定是福,柳绮琴,你就准备被这个妒火烧尽理智的女人,给慢慢的摧毁吧!
    所有接近赫连寒云的女人都该死,因为,赫连寒云那个无情无心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快乐。
    柳绮琴来到花厅,刚一进门,便看到那坐立不安,在厅中来回踱步的橙衣锦带少年。她好笑的提裙进了花厅,轻唤了声:“十皇子?”
    赫连沛文听到熟悉的声音,便立马转过身来:“柳姐姐,太好了,看到你没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那日三哥满脸怒色的将你带走,我担心了好几天,来了陵王府多次,三哥都没让我见你。”
    柳绮琴看着那个拉着她袖子,万分委屈的少年,她抬起手,刚要抚上少年的脸庞……
    “柳儿!”一声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了柳绮琴所有的动作。赫连寒云一身艳红的锦袍,凤眸含怒,唇角轻勾的缓步走进来:“柳儿,你忘了,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了吗?”
    柳绮琴收回了手,低眉顺眼轻声叹道:“绮琴不敢忘记王爷的教诲!”
    赫连寒云望着那低头的女子,眸中的怒气,总算淡了去:“记得就好!柳儿,本王不希望你出事的,真的不希望。”
    “是,绮琴以后会谨言慎行的。”柳绮琴知道,这个男人不希望她出事,不是因为有多在乎她,而是因为她还是枚有用的棋子。
    赫连沛文感觉今日的柳姐姐很奇怪,对他或者三哥,都很生疏冷漠。他走过去,低头小声问着柳绮琴道:“柳姐姐,是不是这段时间,三哥因为那日的误会……而欺负你了啊?”
    柳绮琴轻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淡笑道:“我没事,王爷待我很好!”
    “是啊!本王待柳儿可是极好的呢!”赫连寒云将柳绮琴霸道的揽进怀里,在赫连沛文面前,更是暧昧的亲吻了下柳绮琴的脸颊。
    赫连沛文脸色微泛白,呵呵的笑了两声:“那就好!三哥待柳姐姐好就好!”
    柳绮琴望着那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少年,她心里觉得,赫连寒云做的有些过分了。她轻叹了声,转移话题问道:“十皇子,我想问你一件事,就是望江楼之事。”
    赫连沛文脸色虽然还是很不好看,可依然点了点头:“柳姐姐想问什么,小文一定知无不言。”
    柳绮琴望着那精神有些恍惚的少年,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抬眸问道:“十皇子可有约我去望江楼?”
    赫连沛文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的反问道:“我约你?不是柳姐姐你约我的吗?”
    柳绮琴微怔过后,苦笑道:“我们都被人算计了。”
    “算计?算计什么?”赫连沛文依旧迷茫的看着那音容笑貌,都是那般让他痴迷的女子。
    柳绮琴离开了赫连寒云的怀抱,走在花厅中,轻叹苦笑道:“我深居王府,门都很少出,哪有本事递信给身在皇宫中的你呢?而你也说了,你没约过我,那望江楼之约,岂不是他人早就给我们设好的圈套了吗?”
    更可笑的是,他们还傻傻的自投罗网。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
    赫连沛文一听她这么一说,立马瞪大了眼,问道:“是谁要害我们?他要害我们什么?”
    柳绮琴回身轻笑道:“不用担心,这件事,你三哥会查清楚的,对吗王爷?”
    赫连寒云对上她那双清明的眸子,轻点了下头:“当然,本王自会查出害我妻子和弟弟的人。”
    柳绮琴听出他特别强调妻子和弟弟这两个关系称呼了,她低头福身行了一礼:“绮琴多谢王爷垂怜!”
    她会记住,记住她和赫连沛文的叔嫂关系,绝不会再有任何逾越礼数之处。为她自己也好,为了十皇子也好,她都该谨记礼法,做好妇人的本分。
    这次被人抓住她和十皇子来利用,不就是因为他们平常走的太近了吗?所以才让有心人有可乘之机,设计了这场毁她清誉的圈套。
    赫连沛文总觉得柳姐姐和三哥间的对话,透着一股他听不明白的含义。而且柳姐姐真的不似以前那般模样,今日的她……他目及到柳绮琴那微垂落得丝巾。
    柳姐姐的脖子上那些红印?是……她和三哥,他们……不!他们是夫妻,会这样是正常的。可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心里那么痛?
    他抬起那苍白的小脸,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既然柳姐姐你没事,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十皇子……”柳绮琴在后面喊了那逃跑似得背影,可她却被一旁的赫连寒云拉住了手臂。
    她望着那头也不回跑走的人,她心中忽然很难受,忽然很想哭:“一定要这样吗?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赫连寒云面色寒冷,眸光很是复杂的望着那一脸悲伤的女子。
    他拉过她,大手扼住她的下颔,薄唇轻启,冰冷的警告道:“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后之子,皇后不会让一个女人而毁了她儿子。如果你执意不和他划清界限,终有一天,你会死在你对他的怜爱之上。”
    柳绮琴自然看出来了,赫连沛文对他动了情,在这个懵懂的岁月里,在不知不觉中,她欠了这个少年一段情。
    是她不好,她不该太亲近赫连沛文的。他们的单纯相处,放在他人眼中,就是有悖伦常的叔嫂私情密切。
    赫连寒云抬手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眸中有些哀凉道:“让你不接触他,真的让你那么不舍,那么难受吗?”
    柳绮琴摇着头,垂首抽泣道:“王爷可知,在这个充满阴谋诡计的深宅大院中,想有一个朋友,想看到一丝光明,有多么的难吗?”
    “本王当然知道。”赫连寒云转过身去,负手而立,背影让人看去,有些孤冷寂寞。
    他一直处于黑暗中,自然深知黑暗有多可怕。
    他也想要一份光明照进他的心里,可是,谁又可以是他那一束光明温暖呢?
    柳绮琴知道,她一直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她想要逃离这个深宅大院,可是她却不知道,离开这里后,她又可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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