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绮琴半坐起身子,抱膝歪头看着那抹颀长玉立的背影。他说的对,如果魅影堂主是那般无能的书生,恐怕早被人杀死千百次了。
    咚咚咚!红袖敲了敲门:“王爷王妃,你们起来了吗?”
    “嗯!你们进来吧!”赫连寒云穿戴好,便拂帘走向了外室。
    红袖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小语。二人对坐在外室桌边饮茶的赫连寒云行了一礼,便转身进了卧室。
    红袖照例将盆放到盆架上,正弯腰湿着帕子呢!便听小语惊叫一声,她忙转头问道:“怎么了?”
    小语指着柳绮琴微敞开的领口说道:“王妃脖子好多红印啊!我明明记得昨晚有薰艾草的,怎么王妃还会被蚊子咬成这样呢?”
    红袖听小语这么说,也拧了帕子,走过去弯腰仔细的看了看:“真的有啊!这是什么蚊子啊?居然这么毒?”
    小语咬着手指,也弯腰盯着那些红印瞧,还伸手摸了下:“咬得这么大一块,这得是多大的蚊子啊?”
    柳绮琴被她二人左一句,右一句,说的脸红耳赤,那红绯绯的脸颊上,都快热的可以煮鸡蛋了。
    赫连寒云虽然不满这冰凉的苦茶,可当看到柳绮琴那张霞染红绯的脸颊,他呀!觉得这苦茶也变蜜汤了。
    红袖看到柳绮琴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对,便疑问道:“王妃,你昨日穿的不是玫红色长裙吗?怎么一觉醒来,却变成大红色的软裙了啊?”
    柳绮琴放平身子,拉过被子,翻身面朝里,闷闷得说道:“我昨夜没睡好,补个眠,你们谁都不要吵我。”
    小语歪着头,似乎了解道:“我明白了!王妃昨夜被蚊子咬的没睡好,所以今日才显得如此疲惫。”
    赫连寒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小语,红袖,你们先去忙吧!王妃昨日确实玩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红袖行了一礼,便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王妃今日很奇怪,王爷又笑的那么开心,可到底是什么事让王爷那么开心呢?
    小语边往外走,嘴里还边嘀咕着:“看来我要去找虞大夫让他配些薰药来,好好治治那些蚊子才好了。对!找虞大夫,薰蚊子。”
    柳绮琴听到那憋笑的低吟声,她气得扔出一个枕头:“赫连寒云,你给我消失,我不想看到你啊!”
    赫连寒云看着那脚边地上的红色绣枕,他轻轻一笑,咳了声道:“本王被说是蚊子都不气,你……哦!是了,被蚊子咬了,会又痒又痛,身心肯定都不舒服了。”
    在柳绮琴转过身来坐起时,便看到了急匆匆走进来的清英。见那张一向有些严肃的英俊面容上,此刻却出现了一丝困惑之色。
    赫连寒云也发现清英有些不对劲儿,便收起了和柳绮琴的说笑,转而放下杯子,面露肃色问道:“发生何事了?”
    清英拱手低首,面肃回道:“太子来访!已在正堂奉茶。”
    赫连寒云微微一笑,姿态闲适,一问道:“真是稀客啊!我这位大皇兄,似乎已经两年未来我陵王府了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您还是小心别被这只黄鼠狼,给当鸡吃了吧!”柳绮琴唇边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黄鼠狼和狐狸,这两者遇到一起,呵呵!有好戏看了。
    赫连寒云笑看着她那像小子似的报复笑容,轻摇了摇头,起身拂衣叹气道:“你就笑吧!如果我有事,你这个做娘子的,自然也会跟着倒霉的。”
    “祸不及妻儿!王爷,你少欺绮琴无知了。”柳绮琴躺下来,拉了薄被盖在身上,乐滋滋的闭上了眼:“祝君好运,有去无回。”
    “大清早就咒自己的夫君,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呢!”赫连寒云看了那乐的合不拢嘴的小女子,恐怕她睡着了,在梦里也会乐的心花怒放吧?
    清英跟在赫连寒云身后,出了屋子。
    王爷和王妃间,好像有些暗波汹涌。
    不会是因为昨日的事,让王妃记恨上了王爷了吧?
    这夫妻间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合吗?为什么王爷和王妃却不止没合,反而更加的剑拔怒张了呢?
    柳绮琴缓缓地睁开了眼,长叹一声,眸光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曦光。
    太子,太子,到底谁和太子勾结害她呢?
    十皇子,十皇子,真的是十皇子约的她吗?
    杨妙晴,难道会是她?她会那么笨一二再再二三的害她吗?这样做,她不怕被赫连寒云察觉吗?
    还是,她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被人发现她蓄意害正妃呢?
    或者她遗漏了那丝竹阁的二位故人?呵!上次仙人峰被虏劫,不就是因为她们合同赫连夜白害她的吗?那个圈套,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命呢!
    正堂
    一身天蓝色锦袍玉带的赫连寒云,风雅浅笑的负手走进来,拱手谦恭道:“臣弟见过大皇兄!让大皇兄在此久等了。如有待慢之处,望大皇兄能海涵!”
    赫连夜白手端杯盏,抬起的眸中闪过一丝鄙视。天生的高傲之气,加上那一身红锦袍上绣五抓金龙,更显其桀傲狂狷。
    他轻轻一笑,颇有些温和长兄的模样:“三弟见外了不是?你我兄弟二人,虽说少亲和,可也不必如此生疏见外啊!”
    赫连寒云浅笑温和拂衣落坐在一旁主位上,侧首笑对旁边人点了下头:“是!大皇兄既已言,臣弟自当尊从。”
    赫连夜白斜睨了眼那嘴上虽说着尊从,表面却依然谦恭的清逸艳绝的好三弟。
    他满意的收回了视线,闲适的浅啜着清香淡雅的龙井茶。很好!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状似无意的问道:“对了!怎不见陵王妃呢?莫不是陵王妃身子弱……又病了?”
    赫连寒云似是早知他会提及此,拱手含笑谦恭道:“昨日臣弟带柳儿外出去玩,玩得大概有些累了,所以现今她还未起身呢!”
    赫连夜白笑点点头道:“父皇说的对!你与陵王妃,当真是琴瑟和谐,恩爱情绵呢!”
    赫连寒云依旧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微低眸谦恭道:“臣弟整日闲来无事,也只有陪陪妻妾,在后院扑蝶抚琴了。不似大皇兄这般整日繁忙,忧国忧民,心怀天下。”
    “那是三弟你偷懒!这样日日佳人相伴,吟诗赋词,弹琴弄月。唉!如此闲适逍遥的日子,为兄啊!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赫连夜白状似摇头叹息道。可那双锐利的眸子,却如利剑般直瞧着他那位温良谦逊的好弟弟。
    赫连寒云低眸浅笑,姿态依旧是谦恭有礼道:“父皇常赞大皇兄勤政好学,德才兼备,有一国之君风范。将来若待大皇兄继承大统,定可为国为民,做出一番大政绩。而臣弟则常被父皇斥责,说沉溺风花雪月,吟诗赋词,真真是无出息呢!”
    他先夸赞赫连夜白一番,又自损自己一番。这下,他这位来者不善的大皇兄,总该满意看到这样卑微的自己了吧?
    唉!说实在的,别说柳绮琴在这里可能会鄙夷取笑他了。就连他自己,心里也常鄙视这样卑微求生存的自己呢!
    赫连夜白对于他这样谦卑的姿态很满意。他来得目的已达到,也该起身走了。虽然没能见到那思慕的人儿,可听到她没事的消息,他也总算松了口气。
    赫连寒云见他终于要起身离开了。便起身来,含笑温和道:“大皇兄不留下来用午善了吗?”
    “不了!今日母后想和我说说话,所以今儿个,我去母后宫中用善。”赫连夜白眼角轻挑,高傲的斜睨了他眼,负手缓步,出了正堂。
    赫连寒云拱手长揖一礼,温笑恭送道:“恭送大皇兄!”
    清英握剑立在一旁,那一瞬与太子身边的疤痕随从对视中,他感到对方那双眸子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了。
    赫连寒云直起身来,轻轻地弹了下衣袖口,唇边温和的笑容,早已变换成了凌利的冷然笑意:“看来!他这次依然是势在必得啊!清英,你说,我该让出她来吗?”
    清英一脸冷肃,只是眉宇间,出现了一丝犹豫:“那要看她与王爷心中的那件事比起来,那件来得更重了。”
    赫连寒云负手转过身来,笑的和煦如Chun风道:“清英,你信不信,就算本王愿意将她拱手送出,他赫连夜白,也别想得到她?”
    清英眉头微皱,不解问道:“属下不是很明白……”
    赫连寒云望着那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瞬便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没多久,便一滴一滴的雨珠落下,很快就变成了滂沱大雨。
    他唇角是优雅的浅笑,那双华艳的凤眸却幽深的让人望不到底。薄唇轻启,声如冰雨,清清凉凉,如珠如玉:“她就像这天,可以晴空万里,蔚蓝如洗。亦可以风雷电擎,顷刻的大雨便可覆尽人间万物。”
    清英似乎已明白赫连寒云的话了。王妃她可以是清湖温柔的水,亦可是江河奔流的巨浪。
    她可以是蒙蒙细雨,滋润万物细无声。亦可是那滂沱大雨,覆倒房屋民舍,摧毁万物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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