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长长的白色袖袍中,李君羡五指收紧,咔咔作响。在巨大的愤怒下,身躯都不禁微微颤抖。
    但是远处,王冲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理会李君羡。
    “道不同,不相为谋”,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和李君羡之间,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一局,他输了。未来,他也绝不可能成功!
    “唰!”
    衣袖轻甩,王冲神态落落,很快转过身来,沿着阶梯,在黑甲侍卫的拱卫下,快朝着高台登去。
    “快看,是异域王!”
    王冲刚一出现,高台下,眼尖的人立即注意到了。霎那间,人群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欢呼。
    “异域王!”
    “异域王!”
    “异域王!”
    ……
    在看到王冲的刹那,不管是男女老幼,世家权贵,还是平民子弟,一个个纷纷兴奋的脸孔潮红,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或者说是少年,正是在北部草原上以四百人马击溃一万两千人,创造奇迹的存在。尽管在兵儒之争中,反对王冲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在这件边陲事件上,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拥护他。
    没有人可以轻辱大唐,任何对唐人的犯罪行为,都必须付出代价,在这一点上,不管是王冲还是其他所有人,是完全一致的。这是作为唐人的共同心声。
    “大人!”
    看到王冲出现,程三元神色恭敬,立即退到一旁,这一刻,王冲是天地间当之无愧,最耀眼的存在。
    王冲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来,这一场边陲事件,随着地上滚落的,双目圆睁的那两颗头颅,以及满腔喷洒出来的鲜血,终于圆满画上了句号,就此打止了。
    看着四周围山崩地裂,山呼海啸的人群,王冲心中感慨不已。
    这一次的行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各种资源,王冲要做的,就是让天下间所有人都看到,大唐依旧是那个大唐,没有人可以轻易冒犯这个国度,以及它的子民。
    “砰!”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妇人突然重重跪在地上,额头接地,在王冲面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一边行礼,一边身体微微抽搐,痛声哭泣。
    “多谢异域王,让民妇能够手刃仇敌,报此血海深仇,王爷大恩大义,民妇永生永世,永不相忘!”
    段氏伏在地上,泪水肆意横流,手中沾血的长刀也被她抛弃到一旁。
    呼鲁甘和阿史德虽然已经伏法,但是死去的人却不能复生,她所失去的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
    听着那阵阵锥心的痛哭声,王冲心中也不由刺痛。
    武将征战边陲,扫荡夷狄,所为的不就是守护这些无辜的百姓和子民吗?
    作为大唐的异域王,最顶尖的兵部武将之一,在这件事情上,他同样难辞其咎。
    “夫人,请起,王冲受不得你的大礼!”
    王冲连忙搀扶起地上的段氏。
    “这一次行动,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大唐所有的百姓。”
    最后一句话,王冲转过头,望向高台下人山人海,神色肃穆,纷纷望向自己的中土唐人。
    四面八方,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四周围无数的百姓望着王冲,目光熠熠。
    而各个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中,一名名身上裹着厚厚衣袍,连脸庞都遮蔽起来的胡人,则是满心惊惧。
    这一次行刑,诸胡并非没有想过劫法场,但是最终,当看到人群中的王冲,所有人都退却了。
    八荒四海,所有诸国胡人都已经深深明白,现在站在高台上的大唐少年,已经成了诸国最畏惧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如果当着他的面强劫法场,接下来会引发怎么样的报复,以及严重的后果。
    “嗡!”
    而此时此刻,高台下,一身白衣,气质儒雅的李君羡也是神色怔怔,只是他的目光并不是高台上的王冲,而是他身旁五体投地,跪在地上的北部边塞遗孀段氏,以及被她丢弃在一旁沾血的长刀。
    “怎么会是她?”
    刚刚那一刹,他一直以为是王冲的部下对呼鲁甘和阿史德行刑斩首,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李君羡才突然发现,呼鲁甘根本不是死在王冲部下手中,而是被那个村庄的遗孀段氏所杀。
    “怎么可能?”
    除了儒门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李君羡整个人都懵了,如遭重创。
    如果那两个人是王冲所杀,李君羡甚至可以告到朝堂上去,但如果是段氏所杀……,即便是他,也无从追究。
    而高台上,王冲的声音继续从耳中传来。
    “……这一次行动,我们就是要告诉诸国一句话,犯大唐者,虽!远!必!诛!”
    高台上,王冲神色冷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说出那句字字千钧,震动八方的话来。
    “轰!”
    刹那间,四面八方,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洪亮的欢呼。
    不管是世家大族,王侯将相,又或者是三教九流,寻常百姓,这番话虽然是王冲说出来的,却也是众人发自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因为,这就是大唐!!
    人群中,所有的儒门高手一脸愕然,心中五味陈杂,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打败他们的并不是王冲最后耍了他们一把,斩首了呼鲁甘和阿史德,而是人群中那一名名兴高采烈,发自内心欢呼的百姓。
    曾几何时,谁能想到,欢呼和拥戴居然会出现在儒门对手的王冲身上。
    而高台下不远处,李君羡的脸色同样难看。
    “嗡!”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李君羡抬起头,正好看到高台上的王冲扭过头来,望向自己。
    两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王冲,不要太得意,这一局你赢了,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毁掉这个世界来之不易的和平!”
    只不过一瞬间,李君羡的意识波动穿过混乱欢呼的人群,在王冲脑海中直接响起。
    “哼,你还不明白吗?到了这一步,你还在抱着你所谓的理想吗?想想边陲上那四百口惨死的人命,你所追求的天下大同就是这样吗?”
    王冲冷声道,同样以精神力回应。对于李君羡,还有他背后的儒门,他绝对不会再后退了,永远都不会。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事情,天下大同才势在必行。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行动,包括你,异域王!”
    李君羡瞳孔一缩,神情也变得冰冷无比。
    “所以,你还想让多少这样的惨案发生,诸国的狼子野心,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狼就是狼,永远都不会改变性质。你用中土的仁义和野兽讲道理,真是愚不可及!”
    王冲怒声道。
    都说书生误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四百多口人命都不足以让他睁开眼来,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简直愚昧到了骨子里。
    “呵,我不会放弃的。要想实现大的目的,必然要付出某些代价,只要最终能够实现天下大同,造福更多的大唐百姓,就算是我,甚至是整个儒门,都可以统统牺牲!”
    李君羡神色冰冷道。
    前方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千百年来,儒门早已明白这个道理。这一次,王冲的出现以及这场失败,只是让他越发明白自己的目标,也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念。
    “嗡!”
    听到李君羡的话,王冲目光一寒,浑身气息也变得冰冷无比:
    “任何东西都有个度,既然如此,那就让儒门彻底灭亡吧!”
    那一刹那,时间都仿佛静止了。欢呼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王冲和李君羡之间的冲突,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的妥协。而这一次之后,王冲和李君羡之间再不容情。
    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屹立在大唐。
    就在大唐百姓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李君羡带着儒门的高手默默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看着李君羡离开的方向,王冲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儒门就绝不可能成功。
    “走吧!”
    王冲回过头来,只说了一句,便带领着程三元等人很快离开了。
    身后,众人的欢呼声经久不绝。
    这一天,对于大唐的京师来说,注定是欢庆的一天,街头巷尾,茶馆酒肆,贩夫走卒,王侯将相……,整个京师,处处都在传唱这一天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对于兵部来说,这一件事也让天下人看到了兵部的价值。有些事情是除了兵部之外,没有人能够做到的!
    “好!王冲小子,果然没有看错你!”
    哗啦啦,京师的消息随着一只只信鸽飞往四面八方,安西都护府里的高仙芝,西陲之地的北斗大将哥舒翰,北庭都护府之中的安思顺,还有各方的兵部大将都护们,收到京师中的消息,纷纷露出一丝振奋的笑容。
    这么长的时间,兵家几乎是处处被打,处处受压制,但是这一次,兵家却没有使用任何手段,以光明正大的方式赢回一局,也向所有人证明兵家守卫这个帝国,这片神州的决心和意志。
    “来人!召集众将,我们所有人喝上一回!为那小子庆祝一番!”
    北斗城中,哥舒翰哈哈大笑,解开酒瓮的泥封,猛地狂饮了一顿,一旁的副官连忙阻止,满脸担忧。
    “大人,您的伤势!”
    “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不是那个小子说的吗?碰到开心的事情,自然要庆祝一番,至于我的伤势,没事,不用担心!”
    哥舒翰哈哈笑道。
    这一日,北斗城中灯火通明,欢声阵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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