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知道我们这个要求有唐突,语言交流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而且还需要利用到将军们的资源,但是在金钱方面,我们可以完全负担。”
    就在这个时候,巴赫拉姆也开口了。
    大唐为了帮助呼罗珊人和起义军对抗大食,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再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求,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也有些过份。但是巴赫拉姆却不能不说。
    “哈哈哈,巴赫拉姆大将军,你误会了!”
    王冲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高仙芝:
    “都护大人,现在你还担心语言的事吗?”
    高仙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头雾水的巴赫拉姆等人,神色复杂不已。
    王冲笑而不语。在这场联军的关系之中,呼罗珊人和起义军对于大唐的依赖,要远比大唐对呼罗珊人和起义强烈的多,当高仙芝还在操心语言不通,联军无法交流的时候,呼罗珊人和起义军要远比大唐担悯的多。
    “巴赫拉姆大将军,还有各位统领,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没有问题,很快,我们会利用各种能量,尽最大的速度把唐语的学堂在呼罗珊和各个地方建立起来。”
    王冲微笑道。
    “啊!”
    众人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黄了,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喜出望外:
    “太好了!”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
    众人一个个振奋不已。汉语,或者说唐语的教化,比王冲预想中的还要快得多,也要顺利的多。见识了大唐的强大,起义军简直就是望眼欲望,若饥若渴。王冲直接叫来了元书荣,让元书荣和高仙芝一起决定具体的事宜。
    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天空的暴风雪已经完全停止。望着渐渐放晴的天空,王冲脑海中此起彼伏。不知为什么,王冲突然想起了远在碛西的许绮琴。
    “不知道绮琴那里怎么样了?”
    王冲心中暗暗道。
    这一次讨论呼罗珊的政务,王冲其实给封常清、各大世家,还有许绮琴都去了信,但不知为什么,只有许绮琴那边,虽然物资一直没有断过,但却一直没有回信。这种情况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让王冲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希望绮琴没事才好。”
    王冲想了想,很快进入了书房。哗啦啦,片刻之后,一只信鸽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了东北的方向。
    ……
    遥远的碛西,落雪满枝,就在靠西北的一处房宇,寒梅绽放,一点点的清香就在虚空中弥漫。寒梅后,一名脸色微微有病态和苍白的白衣女子,正倚靠着打开的窗子,轻嗅着寒梅。
    “小姐,还是把窗子关上吧。气寒,您的身体还弱着,还是赶紧休息吧。”
    一个婢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中透着关心,还有更多的担忧。
    “不要紧。”
    许绮琴摆了摆清瘦了许多的手指:
    “我还耐得住,难得透口气,就让我看一会儿吧。”
    “丫头,别劝了。你家小姐在房间关了这么久的时间,难得她身体好了些,又愿意打开窗子透口气。就随了她吧。最多半盏茶,我们再关上就是。”
    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声音中透着一股暖意:
    “来,许姑娘,我煮了碗姜汤,趁热喝下去,也就不那么冷了。”
    声音一落,一名穿着朴素,荆钗布裙,看起来非常贤惠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碗姜汤走到了窗边,递给一旁的许绮琴。
    “封夫人,谢谢你。”
    许绮琴回过头来,接过姜汤,一脸感激道。
    封夫人自然也就是安西那位帝国之璧,封常清封大夫的夫人了。王冲和高仙芝在前线作战,所有的后方事宜,包括后勤补己全部都是许绮琴和封常清两人一起商定的。许绮琴重病的事,瞒得别人,却瞒不过心思细腻的封常清。
    在得知许绮琴重病之后,封常清很快就派了自家的夫人,带着几名从西域寻来的名医到了碛西都护府,去照料许绮琴。也亏得那些名医的手段,再加上封夫人的体贴、照料,许绮琴才扛了下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整个人却已经好了许多。
    看着许绮琴将手中的姜汤喝完,封夫人脸上终于舒缓了许多。但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许姑娘,其实,你何必呢?你病倒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让少年侯知道。其实,只要你告诉他,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赶到碛西来的。”
    “这就是我不愿意的啊。”
    许绮琴摇了摇头,出神的望着窗外殷红的梅枝:
    “女儿家有再多的事情,也比不过家国的大事。王冲和高大人在前线拼杀,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而让他分心。”
    “可是,至少也应该回他一封信吧?”
    封夫人又道,目光看着那封被许绮琴攥在手里的信。那是王冲不久之前从呼罗珊寄来的。她能感觉出来,许绮琴喜欢着王冲,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直强忍,甚至连信都不愿意写。
    许绮琴摇了摇头:
    “王冲认得我的字迹,如果回信,他很快就能从字迹中辨别出我病倒的事情。那时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封夫人怔住了,顿时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只知道许绮不愿意回信,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哎!”
    看着许绮琴苍白而执着神色,封夫人只得心神长长的叹息一声。
    房间里,三人无声,一片寂静。
    哗啦啦,就在许绮琴望着窗外默默出神的时候,突然一阵羽翅的破空声从远处传来。许绮琴抬起头来,只见一只白色的信鸽划破重重天空,很快从西北的天空飞落下来,落在了窗棂前。
    一旁,封夫人和婢女小竹也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信鸽右腿上的金箔印记。
    是少年侯的信!
    两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跟随在许绮琴身边这么久,两人早已对王冲传递消息的那只信鸽熟悉已极。
    而窗前,许绮琴显然也认了出来,轻轻托起那只信鸽,脸上染出一丝红晕。
    ……
    遥远的乌斯藏高原,白皑皑的积雪遍布。当从呼罗珊到撒马尔罕,再过安西、碛西到陇西,当整个中原大地一片沸腾,沉浸在大战胜利的喜悦之中的时候,此时的乌斯藏却沉浸在一片悲痛和沉重之中。
    风雪还没有完全消停,一丝一缕,如同拉断的珠弦,在天地间飘动着。
    而风雪之中,整个乌斯藏帝国最尊贵的帝相,大论钦陵裹着一袭雪裘,满脸悲戚。而在他身旁,无数的王都侍卫持戟执枪,紧紧相随,甚至就连整个高原至高无上,很少离开王宫的藏王陛下都站立在他的身旁。
    对于整个乌斯藏帝国来说,这注定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不是因为刚刚过去,冻死无数牛羊的极寒和暴风雪,而是因为此时此刻,冰冷的地面上,躺在棕色席子上的几个人。
    大钦若赞、火树归藏、都松莽布支,整个帝国刚刚蒙受史无前例的,最惨重的损失,一次就损失掉了最重要的一相二将,三位重要的人物,他们的尸体,此时终于运抵了乌斯藏的王都。
    “若赞,为什么会这样?”
    大论钦陵缓缓的走了过去,在大钦若赞的身旁跪了下去,满脸的悲痛:
    “你私自调动穆赤大铁骑,借调雅觉隆王系的兵马,联系都松莽布支……,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果没有我的首肯,你真的以为你能带走这些兵马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傻?我和藏王又怎么可能怪罪于你?”
    看着那张苍白的,双眸紧闭,已经没有了丝毫血色的脸庞,大论钦陵心都在颤抖。统御这个帝国十数栽,十二岁的时候指挥大军,与大唐交战,称名天下,大论钦陵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波澜过,但是这一刻,大论钦陵心中却泛起了万丈波澜,再没有了往昔的平静。
    “帝相,您一定要为大相和将军他们报仇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火拔桑野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一路膝行到了大论钦陵的身边,神情悲愤无比:
    “大相和将军他们死得好惨,无论如何,我们一定都要让唐人付出代价。”
    “啪!”
    火拔桑野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耳光猛地扇在他的脸上,那巨大的力量将他半张脸都扇得肿了起来。
    “帝相!”
    火拔桑野捂着半张高高肿起的脸颊,被大论钦陵这一掌直接打懵了。
    “混账!若非你一意孤行,穆赤大铁骑会遭到如此重创吗?你身为王都统领,连我和藏王的旨意都没有请示,就擅自带兵离开,你眼中还有藏王吗!火树归藏和都松莽布支也就罢了,大钦若赞只是文相,你战败也就罢了,连大钦若赞一个文相都带不回吗!”
    大论钦陵盯着火拔桑野,脸色铁青无比。十余万精锐大军出发,最后只回来一个火拔桑野,如果不是乌斯藏帝国连败数场,国力虚弱,正是用人之际,不然现在就会把他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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