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低下了头,郑飞黄猜自己已说动了她一点:“怎么低下头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在偷笑。”
    秦雨青展颜抬起头:“一官,这是为你展颜。我怎么没想到明俨和友姑的好?尽想着自己如何委屈,受排斥了。”
    郑飞黄倒了一杯酒喝,他的柔爱顺着淡淡的酒香飘来,浸透着秦雨青的身心,可她还不知自己已身处这柔爱中。
    秦雨青站起来歪着头走着,想着,停住,问:“一官,我去要回郑经,对友姑是否很残忍?明俨又会怎么做呢?”
    郑飞黄看她忧郁已少了,也随她走着:“这对友姑确实残忍,但你告诉她,你和她都是郑经的母亲,她就不会那么难过。明俨呢,他一向说一不二,但这件事,或许会毫不犹豫,或许会迟疑。不过,最终他不会拒绝你合情的要求。”
    秦雨青坐下,手指头点着桌子,细细想着说:“据我以前和明俨,友姑的相处,一官你说的,应该不会错。可一官你说让我和友姑都做郑经的娘,那我就还是明俨的女人。可我曾答应你,若你答应郑经归我,我就不顾一切,跟你过日子。况且,你那么喜欢我,怎舍得让我咫尺不见?”
    郑飞黄很很开心她在自己面前很自然地说出了心里话,但另一面又难过:“雨青,你本就和郑经相恋,做他的女人就是你心中所想啊,真如此,我的念想就埋藏于心底,因为它本就不纯。你和明俨,友姑,好好过日子,这一生一世。我们什么都没有过。”
    “那你,一官……”秦雨青不明自己,竟觉得他此时很可怜。
    郑飞黄不想让她心中有愧疚,就笑她:“刚才竟然说我喜欢你,脸皮真厚。女人家竟说别人喜欢自己,真不害臊。”
    秦雨青用手挡住了嘴。
    郑飞黄看她在自己面前可爱透明,而在馆娃斋外却时刻防备警惕,完全是两个样子,心中感慨:她对我已有所心意了。这是我所想要的,可她爱的人毕竟还是明俨,我别自私了,别让完美的她情陷两难,我赶紧依她所想,让她与儿子相伴,有个正常的家吧。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郑飞黄依旧深邃的眼神,向她说:“明日起,我让明俨正式纳你为妾,郑经归你名下,你就是郑经的生母,聪哥明日开始,你就永远开心了。”
    “明日起?”秦雨青不知怎么有些犹豫,做明俨的妻妾,抚养亲生儿子郑经,这不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吗?怎么会犹豫起来?不,我梦寐以求什么,我是要报仇的。
    郑飞黄知道,自己在秦雨青无助的时候,自私的乘机而入,侵入她的内心,不可再如此了,赶紧停止,她所眷恋的是我的儿子,她的爱人,她所想念的是我的孙子,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关系,不论佛还是天主都不会谅解,不会听我倾诉。
    郑飞黄突然坚定不移:“雨青,你还在犹豫什么?明日就照我刚才的去做,谁都不会伤害,皆大欢喜。”
    郑飞黄这样对秦雨青温柔变得坚强的眼神,让秦雨青看到了郑明俨的模样,但只是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秦雨青不答应:“不,一官,我一时接受不过来。先让我抚养郑经一段日子再说吧,我不想操之过急。”秦雨青还想不清自己在迟疑什么。
    “随你吧,这样也好,让明俨和友姑慢慢接受。明日你心中就不再有馆娃斋了,今日我去楼下歇息。你自己好好休息吧。”郑飞黄的语气似乎是在和秦雨青道别。
    秦雨青愣愣地说:“没有馆娃斋了?一官你说的对,没有了。”
    郑飞黄下楼了。
    秦雨青过了思绪烦乱的一夜,想了很多事:最近与一官在馆娃斋的日子,就没有了,可以不来,但心里会没有嘛?一官,你说得轻巧。而明日面对明俨和友姑,要回郑经,该强硬还是示弱祈求?
    第二天,秦雨青带着敏嫣离开了馆娃斋。
    郑飞黄看着她走了,释然的一笑:何必呢,错误该结束了。
    他锁上了馆娃斋,默默念着:“以后这里就永远封锁。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可怜呢?独霸一方的郑一官。”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情思。”郑飞黄离开馆娃斋,一炷香的路程,走了一个时辰。
    秦雨青趁着郑明俨还没出去海边巡逻,带着敏嫣来到社玖院,打算把话说清楚,但她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去兴师问罪的,可明俨和友姑有什么罪让自己来问呢?还是婉转地说吧,不行,不管怎么说都会令友姑伤心,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开门见山吧:“明俨,友姑,我今日来,是想说谢谢友姑为我暂时养育了郑经个把月。以后就不劳友姑费心了。我已去请了奶娘。”
    现在是冬天,腊月,董友姑却感觉如瞬间夏天的晴天霹雳,脸色突变:“雨青姐姐,我和明俨都在等你回来,一起照顾郑经,你依然是郑经的娘,这是你的家。你何必一定要带走郑经,独自抚养他呢?万一他认床,认人呢?”
    郑明俨也是感觉秦雨青这是突如其来的炸药,劝她:“雨青,自你和世渡解除你们的假婚姻之后,自你被我伤害生体后,我一直在说,回到我身边,这才是你的家,一起抚育郑经成人。虽然族谱上,他是友姑的儿子,但等他长大了,懂事了,我会把这一切告诉他,让她为你养老,为我们养老。”
    秦雨青想:一官说的没错,这样做确实对友姑很残忍,而明俨可能会犹豫,没想到他真的犹豫了。可对我来说就不残忍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秦雨青咬牙坚持己见,不太敢面对他两的眼神:“若是现在回来相聚,我还不是每日看着郑经向明俨拍掌,向友姑伸出双手,向你们喊‘爹娘’。我要让他知道,他是我生的,在我肚子里住足了整整十个月!你们若是不乐意,尽管去向老爷说,让他来评个理!”秦雨青知道他两不会去搬出郑飞黄来的。
    董友姑说着说着就落泪了:“我们不是已立誓做亲姐妹吗?怎么为了郑经兵戎相见?还要爹来主持?”
    秦雨青心里也理解董友姑的不舍,气势弱了些,声音也轻两人些:“友姑,你就不能可怜我再也不能生育的处境?没有郑经的话,我下辈子该怎么活?我抱走她,对你来说,只是一时的不舍和难过,你会有你自己生的孩子。”
    “雨青,你的生体受损,是我的错,但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我和友姑生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郑明俨说到底,还是不愿秦雨青把郑经抱走,他既舍不得孩子,也不想看到友姑受打击,更害怕秦雨青带走郑经后,一去不返。
    “可我只想要自己生的孩子,”秦雨青是铁了心,但也不愿看到董友姑这么伤心,就说了句自己也不知会不会实现的话:“明俨,友姑,我们会在一起。让我先养育郑经一段时间,建立母子情分,然后再回来团聚好吗?”
    董友姑擦掉眼泪:“我可以教郑经喊你娘的。不过既然雨青姐姐执意,我也不会阻拦,明俨,不要告诉爹。禾苗,把郑经的习性都告诉雨青姐姐。”
    丫环蔡禾苗已流泪了:“秦姑娘,请容禾苗为大少奶奶说句话。昨日,小少爷失踪时,大少爷让大少奶奶假装无事,行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之计,大少奶奶说了一句话,禾苗怎么也忘不了,她说“小少爷是她的命,怎么装得出漠不关心”。如今,连禾苗这个奴婢都舍不得小少爷,你难道想不出大少奶奶有多不舍吗?”
    秦雨青心里很不愉快,有些恨意了:董友姑,你凭什么说郑经是你的命?你只是养他而已,你这个笨女人!
    董友姑含着泪,哭脸当做笑脸:“亲生母亲要回亲生儿子是天经地义的,禾苗,你不得多嘴。”
    秦雨青记得郑飞黄告诉自己,对友姑说“你仍是郑经的母亲”,但秦雨青心里挣扎着,还是没说这句话,我已经对他们自私了,不能给友姑希望,于是她说:“友姑,我,对不起。敏嫣,抱郑经回禅珞院吧。”
    秦雨青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她想让董友姑彻底断了对郑经的母爱,她觉得:这点自私,不管是佛,还是一官说的天主,都不会罚我的。
    对此事,郑明俨一直犹豫:眼前一个生母,一个养母,都是对郑经浓烈的母爱。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就只好让她们自己去做决定。
    秦雨青抱走了郑经,董友姑伏在空荡的摇篮上抽泣,声音越来越大,背也在抽动。郑明俨知道,此刻,什么也安慰不了她,边拍着她的背边说:“刚才还那么大度地让雨青抱走郑经,现在一个人在这哭。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在,把紫禁城送给你,都填补不了这个空荡的摇篮和你心中的空洞。”
    “别说了,叫鱼泡带几个人去禅珞院护卫,保护郑经的安全!”董友姑边哭边说,说了一个词又停一下,停了又说,简短的一句话,说了半天,郑明俨才明白她的意思。
    郑明俨怕她哭伤了肺,就摇着她:“我让禾苗去通知鱼泡。友姑,雨青抱走了郑经,我看她心意已决,永远都不再让你抚养了,你还这样念着郑经,让鱼泡去保护他?”
    “即使郑经不认我这个养母了,但我依旧把她当亲儿子。他已出生就要我抱,你这个男人,不会明白我的母爱的。”董友姑还是一停一顿地哭着说。
    郑明俨毫无办法:“友姑,你真傻,我想帮你。可是雨青和你争夺郑经,我实在无法做出决定。你也别伤心了,雨青不是说了,等她和郑经建立母子情分了,就和我们一起吗?现在,既然事已成定局,我们就期待着下一个孩子的降临吧。”
    郑明俨抱着董友姑,希望给她希望,可董友姑的失望充斥着整个房间,容不下郑明俨的希望了,她虽哭声渐细了:“一碗水难端平,明俨我们对下一个孩子,回向对待郑经这样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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