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说完,也不急着打断紧接着而来官员们的一阵窃窃私语,反而让这把野火延烧一段时间,此刻官员们也渐渐地分成两派,一派是几乎接近白手起家,完全凭藉自身努力一路往上爬的文武官,一派则是有着家族撑腰,向来赢在起跑点的一群人,自然,后者在这大殿上佔了多数。
    「如果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下官有一事想请教各位,所谓家世背景,到底,是什么?」景文轻声低语,可是他的声音却是清楚地传达到每个人耳里。
    「……不是吧,我们的駙马连这也不知道么?」齐鳶飞显然没意会到自己已经被鄙视他的心态给蒙蔽了双眼,这一脚踩进他的话术之中,不过其实在场看出他要做什么的,也就寥寥数人。
    「我就是有点好奇,大家是怎么看的,简单的说,就是齐大人认为我家世不够显赫,难堪与陛下相配,这样理解可以吧?」景文平淡的说道,却也是不大在意,竹芩倒是有点缩起脖子,说她不在意这个,那一定是谎言,不过也就是担心会有这种场面,所以不得不在意。
    「老夫不愿意把话说得更难听,不过,你表达的也算得精确,老臣确实是对駙马的家世有所疑虑。」齐鳶飞摸了摸鬍子,景文的说词说得比他还要更加咄咄逼人,倒也挺合他口味。
    「所以我才要问,所谓家世到底是什么,如此才有依据可以论证,究竟,配不配得上陛下,与家世确有其关联。」景文这就站起身来,走到官员之间。
    「……如果駙马心底有了答案,不妨与我们说说?」齐鳶飞就是与他同立于地身高不及他下巴,这也是高傲的抬起头。
    「眾所周知,家世代表的,无非就是那些,名望、地位、财富、权利,而这些无论诸君如何去美化,如何去否认,它都只导向一个结论,这个人的手上握有多少资源,他有机会取得多少资源,他能够创造多少资源,也就是讲得直白些,这段结合背后蕴含的利益有多少。」景文边走边低语着,他步伐缓慢,语调轻柔,却像是心底深处的囈语一般,縈绕在梁柱之间。
    「……駙马的理解便就这些?」齐鳶飞心头一震,他说得确实没错,不论如何美化,家世,最终确实是导向这个结论,许多大臣这都是一阵眼神游移。
    最让齐鳶飞动摇的,却还是竹芩那双美目,她笔直地看着他,目光全然是离不开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却是只有没来由的信任,还有依恋,看在齐鳶飞眼里他自然只看出如此,毕竟他没有跟景文下过棋么。
    在竹芩眼中,现在的状况便就好比赌上竹芩一般,所以赌注便有了,为了赢得她,也就是他的奖赏,这个人便会开始布下天罗地网,他的战术向来如此,缓慢,但是致命,先让你以为自己赢了,然后开始慢慢背刺围剿,这也能从他枪术之中看出端倪,他不会选择正面衝突,而是,变戏法一般的给你一个饵,在你衝上来咬的同时往你脑门狠狠踹下。
    单单你自己的衝劲就够你受的。
    「我想大家心知肚明吧,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谈钱粗俗,利益则涵盖得多了,」景文顿了顿,咧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而所谓的家世显赫,也不过就是衡量这一切最浅薄的标准而已,换句话说,如果一样是能够取得最大利益的话,这所谓家世,看不看都无妨。」
    「所以,这里诸位官员的家世,在你面前不值一提?」齐鳶飞挑眉,这话一出,简单明瞭,便是要激起一种士族的怒火。
    不过很可惜,景文可没这么说。
    「下官怎敢,不过齐大人,方才下官所言,在场诸位大人可以作证,景文可没这么说,那是你说的,下官只是说只看立意的话可以不必看家世,没有所谓家世不值一提的问题。」景文嘿嘿笑着撇清关係,这又是两手往后一揹,「不过,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想来,应该也没有谁的家系,自古以来便同如今一般硕大,开枝散叶。」
    听到这边,竹芩扬起微笑,反击的时刻到了。
    而齐鳶飞也是眉心一皱。
    「所谓家系,便是代代相传一脉相承,世世代代不断的累积下来,这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说实在的,下官对于诸君传承这些渊源流长的氏族也是相当敬佩的。」他缓缓绕着这些高官们转,许多人看着他,眼神中并不带着敌意,反而是这人还挺上道啊,的感觉。
    「不过么,人说饮水思源,不管再怎么渊源流长,这家系总是会有个开宗第一代,这个第一代难道一步登天,一开宗就家世显赫了?」景文轻声问道,这一回头就忽然凑脸到一个官员身边,让他没来由地吓了一跳。
    「大人你好,不才想问问阁下家系,这已经是传到第几代了?」景文微笑着看着他。
    「这,到我这辈正好是第四十七代宗家。」那个官员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显然觉得他有点失礼。
    「这个,那冒昧一问,你第一代的先祖是做什么的?」景文其实没什么把握,不过还是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这个么,那可厉害了,我第一代先祖呢,原本也只是是个佃农,后来参军有了战功,便就得到封赏,开始发家,家族世代善耕,也就慢慢的累积起财富,有了钱就间暇,间暇就读书,开始入朝为官,先祖到死怕是都没想到我们家系现在这般庞大,我也算是没给他们老人家丢了顏面。」那名年过壮年的官员呵呵笑着看着他。
    「那,你会,轻视佃农么?即便是有点。」景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这自然是不会了,未免有些数典忘祖,自来家训都是要多照顾农民一些,不过……」那名官员顿了顿,「是也不至于把女儿嫁给一个佃农就是。」
    「然也,便是我也不会这么做,先前我确实是一名铁匠,那么,如果今天娶你女儿的是如我现在一般,只是出身佃农之人,然而凭藉自身的努力来到殿前受到陛下赏识,你是否会在两位大臣保荐之下,稍事考虑?」景文旁敲侧击地问道,然后转头往竹芩看,「呃,景文只是比喻比喻。」
    「朕知道。」竹芩掩唇轻笑。
    那个大臣头皮发麻,说会是不给齐家面子,说不会是不给陛下面子,你们吵你们的扯到我这里来干嘛呢,一整个叫苦不迭。
    「没关係,大人,这个问题留给你自己。」景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头,「没错,我是一个铁匠,我的根是铁匠,不过现在却不只是,一个铁匠。多亏了某些吃饱撑着没事做的浑人,平白寻我晦气,不免也是让我经歷了一长串的冒险淬鍊之后,现在站在各位的面前,一个人的家世或许能够成就一个人,但是不代表没有家世背景就不能够有所成就……齐大人,这,你应该不反对吧?」
    「这,却是没错。」齐鳶飞点点头,却是依旧露出不甚满意的神情,「那么,敢问駙马,你的成就除了作为一个散职保护殷琴师,殷琴师作为汤武的瑰宝也依然是散职,老夫说你也是散职,应该是不为过吧?」
    「却不为过,不为过。」景文点点头,也不急着否定,这也是瞇起了眼睛,似笑非笑。
    好像他就期待着这般发展。
    「……那么,你的成就,便是所指如此?除了作为一个散职的护卫,并且在五艺展演上替我汤武扬威以外,可便没别的了?贾大人的先祖,可还上过战场的,你有更实际些的作为没有?」齐鳶飞挑着眉,好像是说这展演也不过儿戏一般,也没有真刀真枪,却是做数不得。
    「嗯……齐大人是否不知道我是如何让李大人保荐做这殷大人的护卫呢?」倒是换景文挑起眉来了,他以为这种大事应该他要有点概念才是。
    「……不就是你总给她的一些小生意压镖么,难道还有别的?」齐鳶飞眉头一皱,瞇起眼睛,看来好像连结到了什么。
    景文这就转了两圈到了李毓歆旁边。
    「……呃,毓歆,这个可以说吗?」他有点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你老婆?」李毓歆一脸好笑,低声回答,「还有,要叫我李大人。」
    「好啦,李大人,哪一个?」景文笨笨的抓抓头。
    「……什么哪一个,在场也不就一个。」李毓歆白眼都要翻上叁圈了,这也是往竹芩一瞥,只见竹芩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交头接耳,小手轻轻拂颊,欸对,就该问她。
    「齐大人,这事,朕本想既然已经了结,也不想与你为难,话说在前,这再要多提,却是你自找的,你可不要怪罪景文失礼。」竹芩轻轻说着,先前那气势被压过的小女人姿态荡然无存,却是往日里那个大权在握的君主,霸气横生。
    「……难道你?」齐鳶飞一双苍老有神的眼睛往他一看,这又是瞇了起来。
    「不错,率眾五百人,协同守军一千五百人数,一日平定金鳞叁万叛军的,就是小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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