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这是干啥的?」
    就被某人乌鸦嘴一说,果然进城马上被拦了下。
    守卫是个年轻军官,一眼就看到景文高头大马的,还楞了半晌,让部下们拦车盘查,揭开车帘,马上看到一车鐸儿迦毗湿奴战士十五人盯着他们看,透过面具。
    差点没把他吓死,这两种面具他看都没看过,一个是金刚杵后生四手,一个是叁眼后十手如莲,画上的眼睛还开在露出的眼睛下面,怪是骇人,这就是说是唱戏的他都不信。
    「官爷您好,我们夫妇是压镖的,外子敝姓林,这几位是我们护送从汤武境外来的烟花师傅匠人。」看景文傻住二娘连忙陪笑道,二娘不愧笑容甜美,声若黄鶯,军爷一时也是呆了。
    「境外哪里,可有通行文书?」看到景文大脸凑到他面前才惊觉自己失态,这个夫君未免太也高大,自己的身高抬头还只能看着他的喉咙,可千万莫再看人家娘子看得呆了去,他暗自告诫自己。
    「回秉军爷,境外一地唤作日耳曼之地,文书之类,且容我一问。」景文笑着答道,但是眼角却闪过一抹厉色,让你看得出神,唉唷等等,夫妇?二娘刚刚谎报是报夫妇?不是报姐弟兄妹?
    这下换景文愣了。
    「问啊?怎地还不问?」年轻军官看他出神,有些畏惧的推了推他的手臂。这条胳膊也太粗壮了罢,足足是我叁倍,还是四倍,还是叁倍,反正也太粗了罢,心道就是单手都能连自己头颅连头盔一起捏爆都不足以为奇。
    「喔喔,是是,这便问了,他们言语颇复杂,小人还得理理。」景文清了清痰,「hey,amigos,hebensiegurteleinreisedokumente?」
    有点紧张还混了点西班牙文,不过不成问题,就是德文少说了许久有些生了,随口问了问可有入境文书。
    坐靠门边的小玉儿挪了挪位子,略略掀了起铁面,微露朱唇。
    「berimbautocoueuvoujogar。」小玉儿依照计画一般,对着那年轻军官唸着卡波耶拉的歌词,反正她们也从来不懂,只是跟着他唱,景文自然也不懂葡文,也只是跟着唱,反正就随便唸吧,根本也不怕有人懂。
    「呃,她说什么?」年轻军官轻声问道,居然看着小玉儿仅露出的唇也能懵,景文皱眉,这都什么守军。
    「她说让您别老盯着人家看,都有夫君的人了都,她们的习俗是不轻易露面的。」景文打趣道,后脑马上挨了二娘一拳头,马上抱头蹲下来,「唉呦好娘子,有话好说,莫打莫打。」
    年轻军官登时往后退了一步,这大老粗就结结实实挨了娘子一拳也不恼,还马上求饶,这什么世道?
    只见小娘子两手叉腰笑骂道。
    「夫君,姐姐她是这么说的么?」
    「哦对,她还说,半路让山贼抢了一遍文书掉了去,官爷你要替她们作主啊,其他的货物倒是我们夫妻俩的,只是他们要回去可有些麻烦了。」景文继续抱着头蹲在地上说道。
    「有你这般戏弄官兵的么,不行不行,你给翻译翻译,女子便罢了,露嘴就好,男子都要露脸,我要逐个检查,烟花也要查。」年轻军官趁他蹲在地上气势回稳,大声喝斥道,然后不让二娘有求情的机会,直接退到一旁。
    「夫君,你说这下怎么办好啊。」退到一旁的二娘低声愤恨道,拧了他的脸蛋一把。
    「唉唉二娘莫再演了,好吃痛的,且先看看吧,这个年轻人不像会刻意刁难的样子。」景文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又有另一个一脸匪气的军官带队巡逻回来。
    「唷唷唷,这是怎么啦怎么啦?」一来就一脸色相毕露的直盯着朱二娘看,景文马上警觉心起,站到她身前。
    「没什么,孙副使,例行盘查而已。」年轻军官说,脸上厌恶一闪而过。
    「司徒校尉,我不跟你说了么?这种刁民,就是应该要彻彻底底,翻个底朝天,有多仔细给我查多仔细,万万不可让他们给我鑽了什么空子去。」这人说话时眼睛都没离开过二娘,着实令她有些恼,却也不干示弱的瞪回去。
    「小娘子瞧什么,莫不是在寻夫君罢,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瞪什么,来人,这个大老粗给我压下了,诱拐良家妇女,就这么记着。」孙副使先是对着二娘调笑了一番,看到景文怒火满溢的目光也不禁一凛,他骑在马上却也高不过站在地上的景文多少,手下兵士包围上来时竟也没有人的盔上缨高过他肩膀。
    此刻鐸儿迦和毗湿奴一个个被赶下车,不过却也小小的围了两叁圈,把一两个毗湿奴围在圈内,毗湿奴之啸下了肩,还有个景文身边的已经上好膛了。
    二娘在景文身后拉拉他衣角,对他摇摇头,让他别衝动。她看出他双手抱头的动作好像是服软待降,实际却是准备抽出湿婆之吼。
    「副使不可,这是一对小夫妻罢了,其馀人是外邦的烟花匠人,这我们却已盘问过了的。」司徒校卫一个侧身挡到景文与二娘身前,手下士兵也把鐸儿迦毗湿奴与孙副卫的兵士们格开,叁方剑拔弩张之势尽显无疑。
    「我说司徒小子,你这,莫不是在与我作对罢?」孙副使有些心不在焉的玩起拇指。
    「属下不敢,只是我盘查到一半而已,这些人尚无可疑之处。」司徒校卫据理力争道。
    「说是外邦,通行文书呢?」
    「回秉副使,他们途中遇匪被抢了。」
    「他们说了你便信得?你这脑袋不太好使啊?」
    「非也,属下正在进一步查清,避免有未尽事宜。」
    「那我便要从这里开始接手,你又待如何?」孙副使不屑道,「司徒校卫,莫不是想抗命罢?」
    「属下不敢,只是──」
    「还囉嗦这么多做什,退下!」孙副卫喝道,看着司徒副卫悻悻然的退开,景文嘴角一抽,便要拔枪,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穿着高贵的女子蹦噠了过来。
    呃,对,一蹦一跳的蹦噠过来,孙副使这时都连忙下马相迎,司徒校尉也连忙单膝欲跪。
    「下官参见──」
    「闭嘴我不听。」话都还没说完女子马上任性的两手叉腰小脚一跺,摆了摆手对两名军官视若无睹。
    景文一看这女子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约略有个七尺四寸,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在汤武女子中倒罕见。
    眼下不知此女何许人也,意欲何为,他抽往湿婆之吼的手暂且缓下来,且看后续如何发展,见他暂缓先下手为强的举动,鐸儿迦和毗湿奴也暂退一步。
    忽然孙副使回头过来。
    「大胆刁民,见到──」
    「不是让你闭嘴么,让不让人说话了这是。」女子又是一跺脚,到底她是多大官威,竟能令这匪气衝天之人屈服如此。
    「是,下官──」
    「你哪里凉快哪里去,这是谁让拦的,给站出来先。」女子昂首傲然道,司徒校卫马上向她行礼。
    「啟稟──」见她杏目圆睁,司徒不敢再说她称头,「是属下拦的,此为两小夫妻压镖,护送于一眾外邦之烟花匠人是也,这位公子通外文,能与匠人们沟通,但匠人们入境文书让匪徒给夺了,故此小人多有阻拦。」
    「入境文书丢了?」女子眉毛一挑,「好罢,那却也怪你不得,这么说罢,我家小姐与这些匠人们有约在先,这些人呢,我替我家小姐给保了,有什么文书给我择期办了办妥贴日后送我府上来,听懂了?」
    「下官遵命。」司徒校卫与孙副使都是一脸茫然,但也只能唯命是从。
    景文更是一头雾水,约你家小姐?谁跟你家小姐有约,有约的是翎羽啊,她能这般呼风唤雨还要我来干嘛?再说这女子虽是乔着自己有如婢女一般,景文却不这么认为,直觉这就是一个女官,职位兴许不小。
    「好啦,师父们我们走罢,哎呀,得劳驾顺路载我一道。」女子说着自顾自地跳上马车,还坐在驱马的位子旁,倒是很不客气。
    「不劳不劳,应当的。」二娘扬起一抹微笑,虽然摸不清这女子底细,既然人家解围来的,这个戏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演完。
    「allesklar,allezusammen,abfahrt!」景文挥一挥手,大喊道,好了,所有人出发。
    一瞥那女子,眼角闪过一抹疑问,但也没多说什么,等到鐸儿迦和毗湿奴们又都上了车后,她敲了敲车板,对着两名还单膝跪地的军官吹了口哨。
    「欸,我说你们,」那女子道,「可给好好记下我家小姐的话,切莫给我办岔了去。」
    「是,属下马上去办。」两人同声答道。
    女子这才把冷冽的目光自两个军官身上移开,看着甫刚上车的景文,然后绽出一抹娇艳动人的微笑带酒窝。
    「师父,那我们这便啟程罢。」
    「aye,aye,gn?digefrau。」
    景文虽是随口答应,但却是二娘提韁驾马,倒是让那女子险些一跌,你这大老粗竟不会驾车来的,还要小娘子来驾,我了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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