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拉上夜幕,景文才算是把他捣鼓了一个下午的物事调校完毕,怡柔看他调整的时候其实也猜出了个七八分,这个东西是个乐器来的。
    只见他手握着弓部末端靠着半个葫芦的地方,同一手食指拇指夹着一块铜板似的小石子,摁在弓弦上,另一隻手则握着装着若干种颗粒的编织沙铃,握笔似的抓着一根筷子般粗细近一尺长的木棍。
    「中士大人,可以下车休息了。」鐸儿迦的战士探头进来。
    晚饭后大家聚在火堆旁,看着林景文在那边调音。
    「好了,有够难搞。不过还是被我搞定了哈哈哈,我说不定是天才呢。」他忽然哈哈大笑,把大家吓了一跳。基本是以为他失心发癲了为多。
    「大哥到底在整什么,这般神神秘秘的。」怡柔嘟着小嘴,她从下午好奇到现在,这个人不说就是不说。
    「这个东西叫做berimbau,是一种单弦乐器。」景文看着怡柔那副受委屈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害得小姑娘羞红了脸。
    「百灵宝?」眾人对这个乐器都是闻所未闻。
    「想不到景文兄弟对音律还有研究。」王叔惊讶道,让他想破头都猜不出景文让他准备的材料会用来做成乐器。
    「这个弹奏的方式不算难,我大概教你们一下应该没几天就会了,我就没学多久。」景文淡淡一笑。
    眾人皆是一惊,哪有这么简单的,敢情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天才么?
    他一手百灵宝一手沙铃,百灵宝那手夹的石子在弓弦上游移,握着沙铃的手上捏着杆子,轻巧的敲起弓弦,霎时像是古箏一般争争作响,佐以沙铃的沙沙声,竟也别具一番风味,景文一遍一遍的奏着一段重复的旋律,轻轻的清了清嗓子。
    「喔咿呀呀呀,哦咿呀呀呀,巴拿纳喂,巴拿纳威,巴拉纳。」看着他轻哼着轻快的小曲,却是没有人知道那是几个意思,哪里的方言,话说回来景文会的方言其实多到不可胜数,不论是早上的时候早安大多讲什么捧啾,要不就是孤等他,偶尔被吓到会惊呼一声甩瑟,对比较熟的人还会叫上几句阿明勾,根本没人相信他祖籍在安县。
    看大家都是脸上无数问号,愣愣的看着他,景文实在忍不住一阵好笑,这个卡波耶拉在这个年头实在也还没出现,那是在16世纪左右奴隶主压迫下才出现的武术,不料被景文硬生生提前了五百多年。
    「你们之前不是说想学我打到陈无虎师兄的武术么,反正左右无事,我便教教你们。」景文微笑着看着几个毗湿奴的战士,他们马上眼睛一亮。
    「什么武术?」鐸儿迦的战士们马上围上来,她们就没见过那轰动的场面了,几个毗湿奴的战士马上加油添醋的说道了一番,顿时眾人都兴奋了起来。
    「好了好了,当事人就在这里,还吹,再吹我可不负责。」景文笑骂道,「这个武术,名唤卡波耶拉,是源自一个遥远的国度唤作巴西,当地的奴隶为了反抗奴隶主,从传统的音乐搭配舞蹈发展成为一套以踢技为主的武术,这个百灵宝就是主要会用到的乐器,当然没乐器还是可以教,只是总觉得少了什么。」
    「中士大人,乐器怎么与武术搭配啊?」一个年轻的鐸儿迦战士弱弱的问道。
    「你这叫我怎生解释,有没有人可以帮我奏一奏,简单的旋律就好了。」景文看了一圈,怡柔怯生生的抬起小手。
    「大哥,要不,我试试吧。」她小小声道,但是却有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那就交给妹妹了,待会我就拿火堆当假想敌,给你们演示演示。」景文马上递出百灵宝,然后挑重点说与她听,虽然偶有肢体接触让怡柔有些羞涩,但是在景文这般的指导下,加上本来旋律跟节奏是固定的,才一炷香时许,怡柔便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景文看旋律对了上,渐渐稳定起来,和着旋律开始拍手,鐸儿迦和毗湿奴的战士还有一些工匠们也开始跟着拍手,正好大伙围着火堆排成一圈,景文见气氛热络起来,一隻手伸向怡柔,像是在请示她一般,怡柔不懂,手也没敢停,仓促的点点头。
    一见她头这一点,景文马上一个侧翻到圆圈中心,跟着又翻了两个后空翻,开始基本步法左右摇摆了一次,然后接了几个回旋踢,双手只要没碰地一定会有一手护在脸颊,第一个是往胯下一鑽两手扶地踢出左脚,回身转正又是一鑽单手扶地踢出右脚,踢完右脚往地上一坐,屁股还没着地右脚一缩,左脚往左一指,眾人以为又要踢出,结果是假动作,只是往那边移动过去,可是才刚移过重心马上右脚又成了支点,左脚又一个旋踢,带动全身在半空中又旋出两个踢技,回到地面两脚着地右脚往左脚一靠侧身又把左脚挥出旋了一个大圆,左脚回到身侧换右脚在前面向火堆也画出一个大圆,不少人认出这就是他打败陈师兄的杀招。
    「怡柔,加快点。」景文便绕着火堆又是踢又是移动又是假动作,随着节奏加速速度也越来越快,眾人只知道他在打着转却看不出什么时候是移动什么时候是假动作什么时候是杀招,他的移动有时候是侧翻,有时候缩成一团矮矮的翻过去像打滚一样,有时候又忽然反过来一个后空翻,或是翻中有踢或是踢中有翻,最后他又连踢了叁四招,一个侧翻却只翻了一半,倒立着两脚同时歪向一边,整个人呈现一个ㄑ字,然后把身体搭着手肘缓缓降下。
    「好停,大概是这样吧。」这一演示不觉过了两盏茶许,眾人呆了半晌,这才爆出一阵兴奋的低语,互相交流刚才所见的一切。
    景文看着这些战士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免一阵好笑,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忍不住想快点下场的青涩。
    怡柔在一旁手痠似的轻轻甩着,满目崇拜的看着他。
    「大哥,累了罢,坐一下。」她关怀道。
    「好咧,来给我的好妹子捏捏手。」景文微笑,往她身边一坐,拉起她的小手就真的按了起来,「我第一次弹奏这个也是一样,拿着太大的百灵宝,手痠得很。」
    怡柔小脸红得像苹果似的,不少人都倒抽了口气,这个人真不是普通放肆,小姑娘的手随便就拉在手里按着捏着。
    「中士大人,您这武艺要练上许久吧?」一个坐得稍远的鐸儿迦战士出声问道。
    「算是吧,其实一些基本的估计半年可成,空翻看各人,我大约练了一年多才开始接触空翻。」景文估摸着,自己是在外籍兵团时看到巴西的外籍兵在玩后来才跟着一起玩,倒也不怎么算练。
    「中士大人,可以教教我们么?」几个年纪不大的男女战士们凑了上来,摆明是解救怡柔来的。
    「好吧,那我们从基本开始好了。」景文站起身,演示了一遍左右移动的步法,「这个在方言里边称之为ginga。」
    「骏嘎?」谁听得懂你的方言啦。
    「骏嘎在葡文的意思里面是银河的意思,呃,葡文就是方言啦方言。」景文打哈哈道。
    「银河是牛郎织女的银河么?」怡柔开心道,总算有他们知道的东西了,可是景文却开始揉太阳穴。
    不妙,太也不妙,忘记这时代的人对银河的概念还停在一条河状物,而不是眾多星系围绕在一个圆,不过究竟为什么卡波耶拉的基本步法是叫做银河,反正他本来是想用一个圆来解释。
    「呃对,我们凡事都讲求一个圆。」先生你的银河呢?「就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样,骏嘎这个动作便是卡波耶拉的太极,一切的招式都可以由此延伸而出。」
    「可是太极是圆的。」一个年轻的工匠说。
    「呃,发展出这套武术的这伙人他们生在远方观测到的银河接近圆的,这样可以吧?」景文可懒得与古人争论这个,「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总听过吧?」
    「喔,原来如此。」小工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这个卡什么的武术,本身也是方言么?」
    「没错,究竟中文怎么翻,实在没一个定论,因为这个字在当地的本意,应该是斗鸡,因为这个武术一般玩起来,便是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看起来很像是在斗鸡吧,而且斗鸡主要也是以爪子在互相攻击的,然后主要有两个人在圈子里面对练,如果有人要加入便要经过主要演奏百灵宝的人同意才可以下场。」前半段基本上是猜测居多。
    这时怡柔便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
    「那,演奏的人,不就需得德高望重了?」她有些怯怯地看着景文放在身边的乐器,好像那是什么权杖之类的。
    「是如此没错,以前玩的时候都是大师主音,另外会有几个师兄姐在一旁伴奏,还有人打鼓,热闹得很。」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好久没有回味一番,不禁有点悵然若失。
    然后看向眼前眾人,升起一抹坏笑。
    眾人见他如此,一会落寞一会奸笑的变化,心头皆是一凛。
    「反正左右间得很,我便教与你们几种入门的踢技吧。」他边说便灿笑着,笑得眾人心都寒了。
    「怡柔也能学么?」小妹子在一旁天真无邪的问。
    「当然可以,」景文笑着,「那就从最基本的罗盘半月踢来吧。」
    所谓罗盘半月踢meialuade passo,竟是从马步而起,左右任一脚往斜前方踏出一步与原先踩点呈一百二十度左右,踏出的脚为支点,上身顺势往胯下一鑽,两手扶地甩出后脚。同样起始单手扶地或是没用手扶地的则是魟之尾rabodearraia。
    当晚,眾战士就生生的往自己胯下鑽了快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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