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叱声中,段香凝已经腾身跃起,修长的右腿化身一道鞭影,狠狠鞭向李南方的左脸。
    “李南方很厉害,就你这样的七八个人捆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心存用武力折服他的想法,因为那样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得到羞辱。”
    这番话,是段储皇郑重警告段襄的。
    那时候,她非得远程监控段香凝是怎么勾搭李南方的,段储皇在劝阻无效后,和她说了这番话。
    其实在青山时,如果段储皇非得不同意段襄监控李南方,也能拦住她。
    毕竟他是大理段氏第三代的家主,只要是坚持某件事,段襄也不敢不遵从的。
    不过在那件事上,段储皇却没有极力坚持什么。
    他不坚持,当然不是因为宠爱段襄这个堂妹。
    事实上,心高气傲的段襄,从来都不曾放弃与段储皇争取家主的机会。
    所以说,俩人既是兄妹,又是竞争者。
    你会希望你的竞争者,不自量力的去挑战一个很厉害的人后,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吗?
    应该会。
    段储皇也会。
    但碍于大家一致对外的大原则,他必须得说那些话来提醒段襄。
    还得是真心话。
    至于段襄听,还是不听,那就不是段储皇的事了。
    如果狗非得去吃屎,你总不能老是阻拦,或者陪着它一起去吃吧?
    段襄没有把段储皇那番话放在心里。
    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对李南方动手。
    段襄敢动手,那是因为她觉得,她有把握把李南方打趴下。
    毕竟她是西南大军区全军比武中的亚军得主,一身格斗本事出神入化,罕逢敌手,这才养成了她的强烈自信,与傲气。
    段储皇说李南方很厉害,段襄觉得——他有个狗屁的厉害啊。
    就因为在英三岛外海杀过几个人贩子,还是因为在金三角干掉过几个毒贩子?
    “那就让我来看看,你有多厉害吧!”
    段襄腾身跃起,右脚狠狠鞭向李南方左脸时,心里这样想到。
    面对段襄的犀利进攻,李南方没动。
    他可能是被飒爽女郎的腾空英姿给吓傻了,也可能是因为段香凝还搂着他的脖子,阻碍了他闪避的动作。
    总之,他没动。
    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那儿,抬头看着自半空中飞扑过来的段襄,好像木桩子。
    “原来这是个废物。”
    段襄心中冷笑,嘴角浮上一抹残忍的微笑,即将侧踢在李南方左脸上的右脚脚尖,猛地向上一翘。
    她本意是想侧踢李南方的廉价,这要是踢实在了,李老板满嘴的贝齿,估计得掉下一半。
    用这种方式来打击李南方,是段襄自以为最合适的了。
    谁让这厮擅自插手大理段氏的家务事了?
    真以为段储皇那样“巴结”你,又在刚才轻松踢飞了两个小混子,就把自己当根葱了。
    但在看到李南方危险当头还傻乎乎的样子后,段襄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觉得,把这个其实没多大用处的家伙,踢成白痴,这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正常人没谁和白痴一般见识,这样李南方更能活的长久些,也算是为花夜神、岳梓童等人解决争风吃醋的困难了。
    “我这是在做好事。”
    段襄听到砰地一声闷响时,心里还在这样想。
    只是这个想法刚生起,却觉得右腿剧痛!
    从没有过的痛。
    痛彻骨髓!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白云在飞。
    凄厉的惨叫声,是她发出来的。
    白云在飞,那是因为她向前疾扑的身子,正像刚才被李南方踢飞的古华那样,嗖嗖地向后疾飞。
    一脚!
    段襄右脚脚尖,明明已经快要踢到李南方的太阳穴了,他却猛地起脚,侧踢在她右腿胫骨上。
    一脚踢断!
    后发先至。
    望着重重砸在刚勉强站起来的陆航身上,俩人一起摔倒的段香凝,李南方皱了下眉头,抬手擦了擦脸颊。
    段襄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李南方太大意了,起脚稍稍晚了点,段襄的高腰马靴鞋尖,轻擦着他的脸颊横扫而过,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灰痕,有点火辣辣的疼。
    本来,李南方没打算下重手的。
    毕竟段襄是大理段氏的嫡女,真以为李南方很喜欢专门和豪门做对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刚才他在踢飞古华三人时,也不会脚下留情了。
    可段襄却逼着李南方下重手。
    凭什么呀?
    就因为你是大理段氏的嫡女,外形就长得飒爽些,就能把李南方当做小混混对待,要把他踢成白痴吗?
    这女人的心思,简直是太狠毒,也太骄横了。
    她该和贺兰小新,龙城城这些人学学。
    大家同样是出身豪门的天之骄女,瞅瞅人家在收拾男人时,绝对是表面笑呵呵,背后捅刀子啊。
    最起码表面上不会撕破和气,哪像段襄,根本不在意某些规矩,居然想亲手把李南方给搞成白痴。
    既然她都这样做了,那么李南方还有给她留情的必要吗?
    正如段襄觉得把李南方搞成白痴是为他好那样,李南方也觉得,把她直接一脚踢残,也能让她在接受惨痛教训的同时,总结出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两个人都是大善人啊,一心为对方好。
    “啊!”
    当段襄把陆航砸倒在地上,俩人纠缠着骨碌碌滚出好远后,段香凝才惊叫出声。
    她可是亲眼所见,段襄在向后疾飞中,右腿小腿呈现出了诡异的三十度角。
    段香凝再怎么不学无术,她都是青山医院的副院长,对医学知识还是有所涉猎的,一眼就看出段襄的小腿被废掉了。
    她该在看到段襄小腿被废掉时,就发出惊呼的。
    只是当时被这个血腥现实给吓的有点傻,所以在段襄俩人滚出老远后,她才醒过神来,惊声尖叫。
    接着,她霍然抬头,大声质问李南方:“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样了?”
    李南方低头看着她,眼神平静。
    “你、你——”
    段香凝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了。
    李南方抬手,把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转身走向了垛口前。
    刚才段襄好像猎豹那样疾扑而来时,段香凝也看到了。
    她没有发出惊呼声,更没大喊住手之类的话。
    李南方察觉出段襄心思歹毒要把他踢成白痴后,痛下杀手直接把她小腿骨踢断后,段香凝反而大声质问他,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下这样的重手,把人给打残呢?
    李南方没有回答。
    他不屑回答段香凝的话,更不想因此而生气,反问她刚才段襄在扑过来时,她怎么不说话,现在段襄被打残后,她倒是急眼了,看来还是姐妹情深,或者说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李南方觉得,这可能就是人之常情吧?
    毕竟段香凝与段襄的身上,都流着大理段氏的高贵血统,打断骨头连着筋。
    望着正在点烟的李南方背影,段香凝忽然后悔了。
    她总算想明白了,段襄是要杀她,李南方是要救她,结果她却——
    李南方拿开她的手,这就是对她态度的转变吧?
    无边的悔意,又簇生出了极大的恐慌。
    让段香凝感觉李南方好遥远,随时都有可能御风而去,再也不管她了。
    段香凝相当害怕,再也顾不上别的了,跑过去抱住了李南方,脸颊贴在他后背上,颤声说:“对、对不起。是我错了。”
    “唉。”
    李南方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她:“我如果因为你关心堂妹的安全而指责我,就生气,那我就不是李南方了。你刚才的表现,恰恰证明了你是有情有义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冷血的段香凝了,对你的改变,我很喜欢。”
    段香凝愣了下,抬头:“你、你会这样大度?”
    “老子以前不大度吗?”
    李南方有些不愿意了。
    你大度吗?
    如果你大度,那么你就不会在我刚去青山中心医院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抽我耳光了。
    如果你大度,你就不会在我们第二次见面后,借着给我送鞋子的机会,把我推倒在办公桌上了。
    如果你大度,就不会在飞机上,让我给你吹——你大度,你大度个屁啊。
    段香凝这样一想后,不再惶恐了,继而生气,抬手在他背上狠命的砸了起来。
    边砸,边流泪。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灵。
    李南方决定,等他活到八十岁后,他会拿出余生的精力,来研究下女人究经是什么东西。
    等段香凝停止砸拳,扑在他背上无声的哽咽片刻后,李南方才提醒道:“天快黑了,你如果不想和段襄说什么,那我们就该走了。”
    “等着。”
    段香凝在他背上用力擦了擦脸,转身快步走向段襄那边。
    她肯定要和段襄说点什么。
    她更清楚李南方也希望她这样做,不然早就蛮横的抓着她手腕,或者干脆把她横抱在怀里,扬长而去了。
    如果是换做别人,小腿骨被硬生生踢断后,就算没有被疼昏过去,也得大声呻、吟。
    段襄没有。
    她倚坐在长城垛口上,左膝屈起,受伤的右腿平放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牙关紧紧地咬着,黄豆大小的冷汗,自额头滚滚落下。
    她明明已经疼的快要昏过去了,却依然瞪大眼,恶狠狠瞪着走过来的段香凝。
    “不要紧吧?”
    段香凝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低声问道。
    “你、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段襄嘴角颤抖了好几下,声音嘶哑的问道。
    段香凝没说话。
    她这是在做什么,相信段襄应该很清楚,更看到她是刚才是怎么质问李南方的了。
    段襄嘴角再次剧颤了下,看向了别处,冷冷地说:“不要假惺惺了。因为就算你关心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我只会等待下次机会——但我发誓,下次我绝不会再小看那个人渣了。”
    “就算你高看他一眼,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要让他听到这句话。”
    段香凝回头看了眼,轻声说:“不然,你今晚就别想活着走下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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