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沉浮……
    连呼吸都不畅……
    耳边似乎有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咆哮:“解药!”
    又传来一个女子倔强而残忍的声音:“没有解药……我弄出这个毒药,就是要置她死地,根本没有研制解药……”
    “你怎么也跟她一样……她顽劣,你却是狠毒……你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你……”
    “如今再说讨厌是不是晚了?”那个女人声音透着一抹哭腔:“我被她害的小产了……难道我为我的孩子报仇都不行?”
    “如果她被我错手打死……我会一辈子不安……”
    “可是我的孩子呢,你难道让他白白死去?”
    然后他们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男人淡淡道:“阿阮,你先出去吧……”
    女人似乎摔门离去。
    然后世界又安静下来……
    意识朦朦胧胧中,丹青意识到,阮芷和孤光启吵架了?
    为何不吵到互相残杀?
    如果真是那样,她就满足了……
    她涔涔地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满脸,然后在自己的眼泪中,又继续昏睡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身下颠颠簸簸的,似乎正在行进的马车里。
    喉咙又干又痛,身体也散了架一样痛楚,四肢百骸好像碎了……
    内脏也仿佛移了位……
    丹青只是动了一下小手指,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来。
    她身体里明明有天狐之力,可是为何总是发挥不出来威力?难道一个毒药就能毁掉她的天狐之力么?九尾天狐狐丹不至于如此弱吧,难道是因为她还未和九尾天狐狐丹彻底融合?
    外面有人道:“这次我们攻打东海郡,却要带着一个累赘,真不知道主公怎么想的……”
    “这女人明明害的阮夫人小产……主公为何留着她?看她气若游丝,动也不能动的样子,早晚要死……”
    另外一个人道:“主上有主上的想法,我们这些下等官兵如何知道?”
    “你们知道么,这女人听说掌握着天帝宝库的宝藏。前日鬼戎太子本要用一座城池换这个女人,否则便攻击定州城。鬼戎自从占领南疆,兵力达到鼎盛。可是主上却并未同意,反而连夜撤离定州城,朝东海郡行军……等明日攻打下东海郡守府,咱们便能在江东立足了……等坐稳江东,自立为帝,定然有能力攻打京城,震慑南疆。和鬼戎占领的南疆、大禹王朝三分天下……”
    丹青听着他们的话,赫然明白,她大概是被孤光启带入行军营,正在攻打东海郡的路上。
    东海郡富庶,占据两河一山和无尽的铁矿。是他安营扎寨的好地方,若占领东海郡,便能立足江东。
    可是她并不关心他的天下。
    她只关心小叔、小白和黑龙他们。
    小叔此刻应该已经抵达京城。鸳鸯自告奋勇留在小叔身边,应该可以好好照顾他,她倒不担心小叔。
    可是黑龙去了哪里?会不会被那个男人抓了?
    孤光启懂得通灵之蛊,又了解黑龙的禁忌,所以一定有办法拿住黑龙。
    她现在算是被监禁了么?
    要不要想办法给小叔传信,让他想办法救她?
    她怎么那么弱,竟然要小叔来救?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弱的不行。
    丹青掀开马车帘,正看到月朗星稀,前方一队队骑兵悄无声息地行进在原野之上。
    她挣扎着从马车上跳下,跌到草丛里,痛的浑身都痛,连爬起来都不能。
    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伤。
    可是很快那些士兵就发觉了,大吼道:“去禀告主公,郁夫人醒了……她要逃……”
    赤炎骑马奔到队伍最前,对穿着银色铠甲的孤光启道:“主子,郁夫人她醒了……”
    孤光启立刻勒住马,刚要调转方向去队伍最后去看看郁丹青,忽然,赤炎接着道:“她从马车上翻下来,想要逃,可惜的是,身体不行,跌倒在草丛里被兄弟们抓回去了……”
    孤光启顿时不再急着去看那个女人,月色下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眸光略凝,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他心情不是很好。
    片刻,他转首看向前方,继续策马行进,嘴里淡漠道:“知道了。”
    赤炎诧异:“主子,您不去看她了么?”
    孤光启冷笑一声,踢了踢马腹,走得更快了一些:“难道我是傻子么?她要逃,我去看她作甚!等她真的逃了,只需把她抓回即可……”
    赤炎不解了:“为何一定要困住郁夫人?她的心都不在咱们这儿了,何不让她离开?反正阮主子一直容不下她,她俩在一起,早晚得出事……额……主子你别气,我,我嘴贱,不应该掺和主子们的事……”
    赤炎见孤光启神色不善,不由伸出手扇了自己一耳光:“主子的女人,哪怕不要也不给别人做二手货。所以,赤炎知道的,郁夫人她这次若不思悔改,主子一定给她好看……主子之所以留着她,是期待她能改过自新……”
    “够了……”孤光启有些不耐道:“不要在我面前聒噪……你现在去问问那个女人,她手里是否掌握着天帝宝库的第二块碧玺……若她身上真有这个东西……那就交出来,交出来我就放了她……”
    赤炎诧异,难道主子只是为了碧玺,才留着郁夫人的么?
    赤炎觉得自己主子有点无情,不过还是点点头,便策马去了队伍最后的马车上。
    郁丹青坐在马车上,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儿。
    有个男人声音外面喊道:“郁夫人……此刻方便么?赤炎可以进来跟您谈一谈么?”
    竟然是赤炎。
    终于有人找她谈一谈了,丹青勉力坐好,淡淡道:“进来吧。”
    片刻,赤炎 掀开马车帘,一矮身,坐了进来。
    “赤炎,他为何困着我?我已经很多次要跟他分道扬镳……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夫人,现在是乱世,所以主公容得下你。可是你若放在京城,那可是红杏出墙的大罪,恐怕是要处死的……您怎能还说这种话,您不怕真惹主公不痛快,将你彻底摒弃,杀了?”
    “我不怕死……”丹青淡淡地勾起唇角, 勾起一抹苦涩:“若他亲手杀我,将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定然后悔……”
    “郁夫人,您说什么真相?”
    “在圣陵里,他爱我,所以愿意自己向死而去,却放我一个人独活……如果不是看在他曾经真心对我,我,我……”郁丹青抿起唇,一字一字道:“我不会被他打成这样,却一点都不恨他……不过,这是我容忍他最后一次了……若他再伤害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赤炎眼睛里晶莹闪烁:“郁夫人,您怎么那么一厢情愿地觉得主公把您看的比阮夫人要重呢?您要知道,当初在圣陵里,您活了,而阮夫人却陪着主公一起死……这同穴而眠的感情比您可是要深厚的多……后来他们一起活下去,又一起经营钱庄,一起起事,阮夫人为了主公呕心沥血,在我们镇南王军中的地位,怎能是你可比的?”
    赤炎的话一下子戳中了丹青的心,戳的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越发地千疮百孔。
    是啊,她当初没有和他同死,陪他死的是阮芷。
    所以,虽然她也在圣陵里,可是在他眼中,如何比得上陪他同生共死的阮芷?
    而且……她也并没有阮芷的影响力……
    所以不管怎么说,若她和阮芷发生致命冲突,他维护的定然不是她,就算为了镇南王军,他也一定站在阮芷那边……
    丹青最是识时务,虽然心底委屈,可是如今的她确对他的前途和事业来说,并不重要。
    就算他没有忘记对她的爱,他要做的事情可是帝王业。
    儿女情长在他生命里是太奢侈的事……
    就算他爱她,他也要顾及阮芷以及阮芷在他团队中的影响力,从而放弃她……
    既然永远争不过,那就不去争了吧。
    就让她拖着残弱的身体走她的独木桥,让阮芷陪着他走他的阳光大道吧。
    不过是放弃一个已经忘记她的男人,她拿得起,就放得下。
    “赤炎……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如何才能放我离开?”
    赤炎认真地看着丹青,道:“我们的密探告诉我们,你在鬼戎打仗的时候,俘虏了鬼戎的梁王家眷和龟兹王,一定拿到过一块碧玺……主公现在很需要那块碧玺……若夫人把碧玺给主公,主公自然会放了您……”
    其实搜过郁夫人,可是郁夫人身上并没有那块碧玺。
    郁丹青沉吟半晌,然后抬起眸子,对赤炎道:“好,碧玺是龟兹山宝藏的钥匙。我可以把碧玺送上。但是他也要把月光石给我。你去告诉孤光启,如果他愿意把月光石给我,而且放了我和黑龙,我就把碧玺的下落告诉他……”
    赤炎点点头,便打开马车门去和孤光启汇报去了。
    赤炎刚离开,忽然马车天窗响起一个磁性阴凉的声音:“阿囡,你把我鬼戎国的宝物交给镇南王,是打算陪他一起造反,夺得这个天下么?”
    丹青惊讶地抬起眸子,正要看向天窗,忽然,天窗打开,一个身穿紫衣,形容鬼魅的年轻男子从天窗一越而下,直接坐在她的身边,手指一点,她便动也不能动一下。
    “鬼戎太子?”这竟然是段沉渊?
    他不去守他的部队,为何跑到了镇南王军中?
    他难道是不怕死的么?
    她都把他的太子妃和亵裤还给他了,他还想怎样?
    丹青此刻真恨自己中毒受伤,孱弱无比。
    不然她一定跑的飞快。
    每次见到这个鬼妖化身的鬼戎太子,她都怕的要命……
    虽然,他对她似乎并无歹意。
    段沉渊伸手捞起丹青抱在怀里,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如魔鬼一般华美的容颜在马车烛光下绽放着倾世的美艳,一双潋滟的墨瞳燃烧着兴奋与贪恋,似乎每次见到丹青,他都要把她抱在怀里,揉到身上,开心的就好像是一个吃饱了撒欢的兽。
    “阿囡……碧玺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带你去挖宝藏……如何?”
    丹青恍然大悟,他不是来找她报仇,也并非生气她捣了他鬼戎的老巢,捉了他的太子妃,而是……“原来你也是为了碧玺?”
    段沉渊红唇微动,刚要说什么,忽然马车外面响起哒哒的马蹄声,马蹄声在马车前稳稳停住,一个男人磁性低沉地道:“丹青……”他竟然是孤光启:“我要进去跟你谈一谈,打开马车门……”
    丹青回眸看了看段沉渊,发现男人的脸颊在烛光下略微邪恶,他邪恶地勾起唇角,在她耳边小声道:“开门吧,让他进来……我好杀了他……竟敢抢本属于本太子的女人……”
    丹青顿时心脏狂跳。
    她到底该不该让孤光启进来?
    如果不是到了生死攸关,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在乎孤光启的生死。
    丹青对马车外喊道:“有事明天再说,我睡下了。”
    忽然,马车门响起砰砰声,似乎有人跳上马车,正在伸手用力打开马车门。
    孤光启性格向来自傲,想做什么从未有人违拗,既然他要跟她谈一谈,那一定是要进来的了……
    而段沉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玩味地看着马车门。
    丹青额头都要冒出冷汗来了,如果他们两个狭路相逢,谁能打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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