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真正的青团,比我之前想象中的甜多了,感觉就是染成绿色的豆沙团子。我记得书上说这个是用一种药草染色的,但是我一点都没吃出来,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正不正宗。”元岁这会儿似乎特别有聊天的闲情逸致,从街头一路走到街尾,嘴上就没停过。
    ——意思是,不是在说话,就是在吃东西。
    “嗯。”作为听众,凌夙诚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无论对方的话题有多无聊,他都不会打断,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生脾气好,还是修养太高懒得拉下脸来。
    又或者他其实一直在想别的,根本没有在注意听?
    元岁忽然起了玩儿心,仿佛老师突击检查学生背书似的,认真地问到:“老大,刚刚我们买青团的时候,老板说自己祖籍是哪儿的来着?”
    “浙江绍兴。”
    “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上身浅一点的灰色,下装驼色。”
    “我们刚刚一路走过来,路边一共有多少棵行道树?”
    一直对答如流的凌夙诚顿了顿,轻飘飘地瞥她一眼,回答到:“没数过。没必要。”
    “原来您也不是什么都记得啊……”元岁捧着一个胖乎乎的青团慢慢地嚼着,半晌才有点后知后觉地举着袋子献宝,“老大,您要不要也吃点?”
    凌夙诚摇头,淡淡地说到:“你最好也不要吃的太杂。”
    “我以为您会劝我不要吃的太多。”元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位于十字路口的旅店就在眼前,凌夙诚不再接茬。想到刚刚在楼顶巧合撞上的女人,他下意识的沉下心来,提起精神调动自己所有的听力。
    这意味着所有的声音都在他的耳朵里放大了。他感觉身边的元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很有眼力见的停止了絮絮叨叨。
    老板娘颇为响亮的声音首先被超常的听力捕捉。
    “不是我因为怕事而糊弄你们……那群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我哪儿反应的过来呀。”
    “你真的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无法提供吗?”另一个陌生的男声似乎是正在问询,“不是说有他们的人冒充普通客人进入了你家的旅馆?就算你真的记不住他们中的每个人长什么样子,现在马上查一查不在房间里的,再比对一下他们录入你那儿的信息,总能给我们今后的排查减少点工作量吧?”
    “我们这儿接待的人群特殊,有好些这会儿都不在。再说,他们一个个看着都很不好惹的样子,我哪敢随随便便泄露他们的资料呀。”老板娘努力推诿。
    “我看你是真不识相。我们好心好意地来帮你调查事情,你还一脸的不乐意。怎么,‘自卫警察’是镇子里普选上来的,你不乐意被我们管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您不要把问题复杂化嘛……”老板娘的回答倒是颇为镇定。
    正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当口迈进店门,一个黄体恤风风火火地从凌夙诚和元岁之间的缝隙撞了出去,边跑还边大声嚷嚷着:“出大事啦!”
    及时护住怀里零食的元岁长舒口气,眼神有些忿忿。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查到点什么消息没有?”还是里面那个刚刚姿态颇高的问问题的人。
    “这回咱们可能真的摊上事儿了!”黄体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尖声回答到,“听说有几个从海上的船里过来的人混进了咱们镇里……”
    “瞧你这怂样,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几个‘海飘’么?从咱们在这破地方创出片天下开始,这群以前一直看不上咱们的家伙最近难道来的少了?”语气颇为不屑。
    “不……这回可不一样!”黄体恤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听说这回过来的是他们那儿当兵的!你知道,能在那种怪物窝里冒头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突然被划为“妖魔鬼怪”的元岁嘴角抽搐,抬头飞快地看了凌夙诚一眼。
    “就是这两个!”黄体恤居然掏出了一张疑似照片的纸片,本想再稍微观察下情况的凌夙诚微微一怔。
    “这两个……您确定没搞错么?”老板娘在一旁迟疑地问到。
    “听你的口气,确实见过这两个人?”
    “……不仅仅是见过。”老板娘神情复杂地冲着门的方向一指,“这俩人现在就在那儿呢。”
    在凌夙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之前,反应极快的元岁一口将剩下的青团塞进了嘴里。
    -
    眼见着不到桌子高的小女孩儿眼泪花花的样子,卖糖画的老爷爷心里一软,盛了满满一勺金黄色的糖浆,笑眯眯地说到:“算啦,你直接告诉爷爷,想要什么动物,爷爷给你画!”
    “我要那个!最大的那个!”小女孩儿露出两颗虎牙,原地手舞足蹈了一会儿,随后突然扒着小推车的边缘朝着他的身后“哇”了一声。
    “怎么啦?”老爷爷手上熟练的动作不停,顺着她的目光回头。
    一个怎么看怎么眼熟的年轻姑娘,再一次熟练的跨过层层障碍,甚至先对着他打了个招呼,接着再次双手一撑,麻利地从十二生肖转盘上空经过。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女娃娃?一次两次的干什么呢?”眼见着手下将要成型的龙形糖果再次成了个四不像,老爷爷插着腰吹胡子瞪眼起来。
    “我在被人追,真对不起!”元岁回头看了一眼,在老爷爷反应不及的时候用尽吃奶的力将小推车往一侧推了一点。
    “你做什么?”老爷爷立刻护住了桌上的一点散碎零钱。
    “提前帮您避免损失。”元岁终于看见街角冒头的凌夙诚,赶紧站上花台招了招手,“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样顺利跳过来的。”
    没等到老爷爷再开口,另一个眼熟的看着冷冰冰的年轻人也几步灵活地翻了过来,和先前的小姑娘短暂的眼神交流,然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也是个再年轻不过的人,这人却始终自带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
    凌夙诚低声催促了元岁一句“快走”,想了想,又对着老爷爷说到:“先躲得远一点吧。”
    “你们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们,我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爷爷的牢骚还没发完,两个神神秘秘的年轻人已经动作飞快地跑远了。
    “爷爷,爷爷,我们先跑吧。”小女孩儿拽了拽他的衣角。
    “我们跑什么呀?”被扯着挪动了几步,老爷爷刚打算整理一下台面上被弄乱的东西,就听见由远及近的几声怒气十足的叫嚷。
    “站住!”
    “别跑!”
    老爷爷刚把眼镜扶正,就看见几个笨重地起跳,似乎也试图抄近路直接翻过花坛的“自卫警察”以千姿百态的姿势跌倒或是崴脚,在大声叫骂几句之后再次锲而不舍的跛脚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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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的父亲说过了,你必须暂时留在家里面。”女管家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恭敬样子,伸手挡在汤雨澈身前,端庄的劝阻到。
    “你原来也知道,我是这家的女儿。”汤雨澈冷冷地盯着她,“而你只是这里的女管家,不是这里的女主人。”
    “抱歉,这是您父亲的意思。”女管家保持着得体的仪态。
    “如果他有操心我的空闲的话,不如亲自回家来把我的卧室反锁上?”从上次回家的失魂落魄中勉强恢复过来后,汤雨澈的言辞锋利了很多,“我是个成年很久的盘古公民,如果他想要监禁我的话,要不然干脆派一队手下人来看着我好了。”
    “请您冷静下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代劳。”女管家维持着阻挡的动作。
    “怎么,在我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你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拦住我?”汤雨澈一挑眉毛,强硬地推开女管家,将外套潦草地披上,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
    “感谢你的帮忙,有机会请你吃饭。”按下一个不太熟悉的楼层,她的手指在id的小键盘上快速敲打,“另外,希望你可以保密。”
    “我当然会保密啦,不然违纪的人可是我诶。”对方回复的也挺快,“同学一场,不用这么客气。不过以我的权限看不到最近的资料,你应该祈祷他们没有搬家。”
    第十次按动门铃,依旧没有取得任何回应。汤雨澈颓然地后退一步,焦躁地攥紧了拳头。
    “你是来找这里原来的住户的吗?”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身后突然响起,汤雨澈回头,打量着眼前并不眼熟的年轻人。
    “是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试探性地问到,“这家的住户是姓闵吧?请问您知道他们平时大概是什么时候在家么?”
    “您没走错。”黎然冲着她很轻地笑了一下,“但是这家人已经搬家很久了——自从他们依靠自己头一个儿子丢掉性命挣来的功勋获得福利之后。”
    回忆起早早“被死亡”的闵舒,汤雨澈颤着声音清了清嗓子,低声回答到:“原来是这样,谢谢您了。”
    “请稍等一下。”叫住就要转身离开的汤雨澈,黎然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到,“汤小姐……是汤雨澈小姐吧,我们能谈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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