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没下雪,苍白的月色落了一地。他仔细回想,每次毒发都是十五月圆之夜,绝非巧合,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按理说本该毫无睡意的时乐,在叶知行替他暂时逼出寒气后,竟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刚沉入浅睡之际,他被一声猫鸣惊醒。
    猫鸣截然而止,似被割断喉咙,时乐倏忽睁开眼,某种不可名状的警觉在身体里苏醒,他坐起身,迅速披衣穿鞋,又听得瓦梁上一阵轻响,与此同时走廊一阵急促的脚步,时乐认得这是秋觉的声响。
    秋觉刚到门外,时乐就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也顾不得他手上端着汤药,就将人一把拉住。
    “前辈?怎么了?”秋觉话音未落,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时乐抱住秋觉扑倒在地,原本他们所站的门扇处已被几根骨箭扎穿。
    于此同时,伴随着几声巨响,屋上瓦片簌簌落下,骨箭密密麻麻从天而降,时乐抱着秋觉朝一侧翻滚,堪堪避开箭雨。
    可两人已躲到墙根处,再避无可避,屋顶塌了大半,清白的月光下他们分明看到几具骨偶咯吱咯吱的挪动身体,朝他们吐骨箭。
    秋觉吓得没有半点反应,时乐则咬咬牙,下意识的将气力汇集于右手,挥舞着胳膊以血肉之躯去挡!
    千钧一发之际,骨剑并未将他俩射成窟窿,时乐的面前筑起一到灵障,将箭雨隔绝在外。
    他怔了怔,自己无意识的一挥手,竟筑起屏障,难道是方才叶知行逼毒唤醒了他的灵力?
    “前辈,你……”
    “这……巧合,撑不了多久。”时乐驾驭不了体内的胡乱窜动的灵力,加之内息翻涌,让他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浣灭毒再度复发,不多时便额角冷汗涔涔,又迅速凝成白霜。
    其实他不过只有两天的命,命丧于此也无所谓,可秋觉不能被他连累,只能咬牙支撑。
    “叶道长呢?”
    “他去寻萧执讨解药了。”
    “……” 好得很,调虎离山?
    “是不是萧执要杀我们?”
    时乐没作答,沉声道:“待会儿我们沿着墙走,到了门口你就跑,我先拖住他们。”
    “不行,前辈你——”
    “别废话,我坚持不了多久!” 时乐低吼,拉着秋觉的手沿着墙小心翼翼挪动,及至到了门边,时乐推了他一把,低声命令:“走!”
    秋觉咬着牙憋住泪,头也不敢回的往外跑,这边时乐不敢放松,博最后一口气死撑着,他眼前出现重影,已是强弩之末,再忍一忍,让秋觉跑远一些也好……
    正当他再支撑不住,要被骨箭穿透灵障刺成马蜂窝的瞬间,一道剑光闪过,骨箭纷纷坠地,剑光紧随骨偶而去,不到片刻,咯吱咯吱的声响传来,七八具骨偶已被无枫剑拆成一堆白骨。
    “叶道长——!”秋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微微哽咽,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但叶知行还是先他一步抱起时乐。
    “前辈,是我疏忽,中了萧执的调虎离山。”
    时乐摇了摇头,已说不出半句话,叶知行透过不算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透骨的冷,方才强行运用灵力让时乐身体里的浣灭蛊加速发作了!
    与此同时,院子西面的厢房突然窜起三尺来高的蓝色火焰,秋觉骇然,叶知行沉声道:“是鬼漓族的人。”
    幽蓝的鬼火照亮夜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宅子包围,好在时乐选的这栋宅子不与别家相连,才免于造成更大的灾难。
    “秋公子,我打算带前辈赶回浮余山,说不定师尊有法子解蛊毒。”
    秋觉点头:“我也……一道儿去。”
    “好。”叶知行一边背着晕过去的时乐,一边拉着秋觉御剑朝东北方向的浮余山行去。
    秋觉第一次御剑飞行,紧张得屏息不敢言语,迟疑片刻暗悄悄拉住叶知行的衣襟,叶知行一门心思在如何解浣灭蛊上,全然没往心里去。
    他们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北地洋洋洒洒又飘起了雪,叶知行面色倏忽一暗,以灵力化剑,一片雪花落在剑刃上,无声无息碎成两瓣。
    转瞬,一道白虹划破夜色,落在三尺厚的雪野上,雪絮纷纷扬起,漫天漫地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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