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靡靡,天色阴沉。
    往常的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
    可今天是个阴雨天,所以过了将近卯时,天仍旧昏暗。
    不过开封城外,却车水马龙。商贩们不顾迷蒙细雨,依旧早起赶着进入开封城……
    杨金莲睡得迷迷糊糊,却听到一阵叩门声。
    她掀起被子,从床上下来,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迷迷糊糊从楼上下来。
    打开门,一股冷风卷着细碎雨点落在脸上,顿时让金莲清醒过来,“大郎,你回来了!”
    当她看清楚门口的人时,不禁万分惊喜。
    在门外,李观鱼带着疲惫之色,朝金莲微微一笑,“是啊,却扰了娘子清梦。”
    说着,他迈步进了屋,随手把门合上。
    “大郎这次,怎去的忒久。”
    “呃,遇到了些事情,以至于耽搁了时日……对了,家里可安好?”
    “一切尚好。”
    眼看着李观鱼回来,杨金莲本有些担忧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急忙取了洗脸水过来,“大郎可用过饭?”
    “呃……尚未用过。”
    “那你等等,奴这就去准备。”
    杨金莲显得很兴奋。
    李观鱼不在家的时候,她心里面空落落的。而今他回来了,却让她顿时安了心。仿佛快乐的小鸟,她跑进了厨房。李观鱼忙走过来道:“娘子不必麻烦,待会儿叫些早食便可。”
    “诶,大郎出门这么久回来,怎地可以在外面早食?”
    金莲说着,便系上了围裙,又取了面粉,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开封人早食种类很多,最常见的除了粥水之外,便是面条。李观鱼喜欢吃面,金莲自然不会委屈了夫君。看夫君的模样,定然很辛苦,怎地也要做一顿好吃的,好生犒劳。
    她在厨房里忙碌,李观鱼便坐在了厅堂上。
    却见桌子上散乱的摆放着一堆骨片、猪鬃等物品,还有一些已经做好的牙刷码放一处。
    李观鱼一怔,拿起一支牙刷来。
    “金莲,这又是何物?”
    杨金莲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看到李观鱼手中的牙刷,愣了一下之后,便回答道:“前些时候马行街的玉大官人分了一些活计下来,奴一人在家也觉得寂寞,正好隔壁六嫂介绍,便接了这活计。只说是做出来便可,但具体何用,却不太清楚。”
    说完,她便返回厨房。
    “玉大官人?”
    李观鱼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可是那贩肉的玉小乙?”
    “大郎也知玉大官人吗?”
    李观鱼嗤了一声,“不过一贩肉的屠户,也敢唤作大官人吗?”
    “奴也不晓得,只是旁人都这么称呼,奴便跟着称呼。”
    李观鱼看了一眼手中的牙刷,往桌子上一扔,“金莲,以后少要和那种人勾当,成不得气候。”
    杨金莲笑道:“可是六嫂她们都说,玉大官人必有大前程。”
    “多大前程?一个杀猪贩肉的,前程再大,也终究是杀猪贩肉的屠户。
    金莲你若是在家烦闷,便出去走走……钱若不够使时,便与我说,不要再接这等活计。”
    “嗯!”
    杨金莲应了一声,便专心揉面。
    但见那一团面在她手中揉的圆润,到火候差不多时,杨金莲便把面擀开来,拿着刀切成细条。
    就在这时,屋外忽听房门敲响。
    笃笃笃!
    李观鱼迈步过去,打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见李观鱼开门,也不说话,只递了一张纸条,转身便走。
    李观鱼把那纸条展开,大眼一扫,脸色顿时大变,也顾不得和金莲招呼,从门后拿出一支油纸伞,便匆匆的走出家门。金莲煮好了面条,捧着碗从厨房里走出。
    “大郎,快来食……”
    可是,客厅里空荡荡,不见人影。
    那房门虚掩着,一阵风吹来,把房门哐当一声吹开……
    莫非,又出门了?
    金莲捧着面碗,站在客厅里呆呆发愣。
    心里面,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睛一红,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金莲啊,方才我见大郎回来,怎地又匆匆走了?”
    六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杨金莲忙转过身,把面碗放在了桌上,用衣袖蘸了蘸脸上的泪水,稳住心神,复又转身。
    只见六嫂走进屋来,看杨金莲那一身单薄衣装,便眉头一蹙。
    “天便冷了,金莲怎穿的恁少?”
    “啊……方才在厨房里忙碌,有些热,所以才这般穿戴,确叫六嫂取笑了。”
    “呵呵,这一大早的便做得好陶……在屋外便闻得香,直流口水。
    对了,方才我见一个女子敲门,而后大郎便急匆匆走了……怎地恁忙?这才回家便出去。”
    杨金莲脸色一变,心里面顿有种酸楚感受。
    一个女人!
    金莲整日在家中呆着,难免会有些敏感。
    听得六嫂这么说,而李观鱼又是这般反应,让她这心里,好不是滋味。
    “呦,已经做得这么多了?”
    看着桌子上那一摞摆放的整整齐齐,约有四五百支数量的牙刷,六嫂顿时惊叹一声。
    杨金莲扭头看了一眼:你不要我接这活计,我偏要接这活计。
    便是那屠子,也能说两句暖人心的话,偏你饱读诗书,连个贴心的话都不会说……
    杨金莲想到这里,心中万分委屈,更生出了一股怒气。
    “六嫂,今天你要不要去交工?”
    “啊,过一会儿便去。”
    “那正好,奴和你一起去……对了,这面条方做好,六嫂便趁热吃了,省的浪费可惜。”
    六嫂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金莲,这怎好意思。”
    “六嫂平日关照奴许多,便吃一碗面,又算得什么?”
    杨金莲笑着把六嫂拉过去坐下,而后道:“奴这便去换衣服,待会儿和六嫂同去。”
    六嫂也不再客气,大马金刀往桌前一坐,便大口吃起面来。
    北宋时期,经济发展迅速。
    人们从早期的一日一餐,或一日两餐,已发展为一日三餐。
    不过这一日三餐,更多是指那些家境不错的人家。六嫂家里虽算不得差,可一日三餐却难以保证。更不要说,这面里还烹了鸡蛋,更不是六嫂家中可以经常吃到的东西。
    油水足,有蛋有肉,对六嫂家中而言,已是一顿上等饭菜。
    她坐在客厅里狼吞虎咽,杨金莲却回到了楼上,气呼呼洗漱一番后,换了身衣服下来。却见那好大一碗面,六嫂已经吃个精光。正端着那面碗,把里面的汤水喝干净。
    “金莲,真个好手艺。”
    六嫂吃的越是香甜,杨金莲心里就越是气愤。
    她不清楚李观鱼为何会匆匆走,但既然是有女人敲门,那定然不会少了女人的事情。自己辛辛苦苦,用心做了早食,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走,真个是让人生气。
    别看金莲平日里有些柔弱,可这钻了牛角尖,便再也无法出来。
    六嫂急急忙忙回家,把做好的牙刷包起来,复又来到金莲家门口。杨金莲也收拾好了东西,拎着个小布包,和六嫂一同出门。清晨,雨水甚凉……小风卷着雨星落在脸上,让人不由得起了一身寒蝉。杨金莲和六嫂来到便桥屠场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从汴河上吹来一阵风,直让人一个哆嗦。
    许是没有看好路,金莲从便桥上下来时,一下子崴了脚。
    她啊的一声轻呼,一个趔趄,身子便向前栽下去。六嫂跟在她身后,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意外,便是有心过去搀扶,却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迎面人影一闪,一个青年上前,一把将杨金莲搀扶住,才免得金莲难看。
    “你没事吧!”
    声音有些熟悉。
    杨金莲只觉那搀扶住她的胳膊,勒在胸前,顿时满脸通红。
    抬头看,金莲吃了一惊,“大官人,怎地是你?”
    来人,正是玉尹。
    他清早来屠场杀猪,正准备回去,却不想和杨金莲照面。
    说实话,杨金莲摔倒的时候,他真个没看清楚是谁,只是本能的上前搀扶。可没想到……
    “金莲,你没事儿吧。”
    六嫂从后面急急跑来。
    杨金莲忙轻声道:“大官人,奴无碍,且请放手。”
    玉尹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只手,正按在金莲胸前那团丰腴上。听了杨金莲的话,玉尹也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手。那温香软玉的感受,直让人怀念不已……温软中带着弹性,着实让人陶醉。
    玉尹下意识,握紧了手,而杨金莲看到他那动作,却脸更红了。
    “呀,原来是大官人出手相救。”
    六嫂跑过来,看清楚是玉尹之后,一脸惊喜。
    她并没有看到方才玉尹和杨金莲之间,那电光火石间的暧昧,露出一脸阿谀之色。
    “你是……六嫂!”
    “哈,大官人还记得自家。”
    玉尹呵呵笑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拾起杨金莲刚才掉下的那个小包裹,“怎地来交工吗?”
    “是啊,确是金莲做了不少活计,所以便与她一同来。”
    玉尹回头看了一下,道:“今天来交工的人不少,怕是要等些时候……杨娘子似乎伤了脚,还是寻个坐堂医诊治一下。我便找个人来,领你们过去把活计交了!”
    说完,玉尹招手唤住一个屠场里的小工,交代了两句。
    “我还有事,便不陪二位了。”
    “大官人自去忙,自家怎敢耽搁。”
    “杨娘子,一会儿找个坐堂医看看,你这脚伤了,可不是小事,还要好好诊治才好。”
    玉尹轻声说道,却让杨金莲的脸,更红了。
    她‘嗯’了一声,只是这心里面,却有一股暖意涌来……(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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