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天佛母菩萨?
    余慈这辈子也只听过这么一个类似的法号,可思绪转过去,却是有点儿乱……
    他一直都认为,十方慈光佛魔灵和大黑天佛母菩萨之间,有某种极密切的联系,今日所见,看似验证了他的想法,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又将前面的想法给否定了。
    十方慈光佛魔灵恭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那位“佛母”大摇大摆地占据了碧落天阙真的没问题?
    还是说,这位“佛母”本就是碧落天阙中的关键人物呢?
    余慈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暂时压住疑惑,顺着黄泉夫人的记忆继续往下看。
    他相信,以黄泉夫人的智慧,肯定会有些见解的。然而这位的一切情绪思维,都不会在记忆中留下半点痕迹。
    余慈想从黄泉夫人后续动作中做些判断,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黄泉夫人压下伤势之后,便果断离开秘府,没事儿人一般与同门汇合。
    此后显示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余慈找不到黄泉夫人任何特殊的举动,倒是发疯前的柳观见了几回,然后就是陆沉!
    黄泉夫人结识陆沉,像是一个偶然,至少余慈看不出有什么刻意为之的痕迹,倒是陆沉在黄泉夫人眼中的形象,让他很惊讶。
    不管什么时候,从黄泉夫人的视角看,陆沉身外永远都蒙着一层扭曲的光芒,看不真切。
    似乎她的观察方式,终于遇到了克制之人。
    因为这古怪的记忆场景,余慈不免就怀着些许恶意去想:
    到陆沉辞世为止,黄泉夫人知不知道她夫君长什么样呢?
    虽然记忆古怪,却不妨碍两人走到一起,随后就是全天下人耳熟能详的戏码了:
    黄泉夫人破教而出,当时还没有彻底分裂的元始魔宗,为之震动。
    也这一串记忆里,余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当年的黄泉夫人,竟然是魔门祭祀重器之一也是余慈熟悉的那一件宝贝照神铜鉴的主祭!
    每次魔门大典,黄泉夫人都会持镜登台,领衔祭礼参拜等事。
    完整的照神铜鉴在祭礼之时,当真是神通广大,镜光穿透碧落天域,直入星空深处,与元始魔主浑茫无边的真意相通,若能接引一丝回来,直可助人感悟终极。
    或许正是这样的特殊身份,特殊作用,她的叛门而出,才更让魔门不可接受。
    当时,元始魔主玄德尚在,不会理会,但诸天魔众真界内外魔主都为之震怒。
    可如何处置,中间横亘着陆沉,却引发了争论。
    毫无疑问,黄泉夫人的做法破坏了平衡,本来已经在分裂边缘的魔门各宗,在此事冲击下,矛盾爆发,分裂之势,由此激化。
    从这一点看,不知有多少人恨她恨得刻骨铭心。
    魔门最终表现的态度自然是很极端的,可就算他们已经拼尽全力,战事绵延了数百年,就是与上清宗全面开战后,也没有停止可有五劫以来第一人的陆沉在,许多事情做来就没了意义。
    到最后,惹得陆沉烦了,干脆趁魔门内乱,杀上门去,直捣地火魔宫,将照神铜鉴从祭台上轰落,也在摇摇欲坠的元始魔宗门槛上,踹了最后一脚。
    为何要轰落照神铜鉴?
    据黄泉夫人与陆沉交流时的说法是:常年主祭,气机勾连,自有魔意存焉,不毁其根基,便难以摆脱魔门钳制。
    这一动作,是与随后黄泉夫人“移神换血”一脉相承的。
    黄泉夫人的记忆详细得过分,同样的一眼过去,收集的信息就是常人的几十上百倍,若仔细观睹,再分析琢磨,给神魂的压力颇大,很快地方余慈只能模糊过去,或者寻找重要节点,但就算这样,看到到这儿也已经有些头痛,只好暂歇。
    顺便,他也想问赵相山一些仍不明白的事儿。
    “你去过碧落天阙没有?”
    “去过一回。”
    “哦?”
    余慈本也是随口一问,起个头儿,不想赵相山真给出确定的答案。
    他当即追问:“天阙中除了无量,还有谁?”
    “那里只是调整结构法度之所在,少见旁人。”
    “就没个叫佛母的?”
    赵相山的意念明显也是一怔,才答道:“西天佛国中,以为‘佛从法生,法是佛母’,除部分教派以外,少有特指之人……”
    这不是余慈想要的答案,他继续追问:“无量身边,应有佛国来人。”
    “是,当年魔染十方慈光佛,也是无量得意之作。唔,若这么说来,天君所言之‘佛母’,或许是另一物。”
    “哪个?”
    “刚刚说到‘佛从法生’,何谓法?法从何出?是从太虚中来。但对你们真界生灵而言,真界便是法,一切法门,由此而出。故而到了极致,法也是界,东有三十六天,西有十法界,可能无量的碧落天阙也想走这个路子……若说佛母,不若说佛界。”
    余慈心头一激:“十法界……不,六道轮回!”
    他又惊又奇:“十方慈光佛重塑六道轮回之事,你也知道?”
    “知道,十方慈光佛一门心思修复六道轮回,花了一劫时光,以缘觉法界重塑饿鬼地狱两道后,让无量以其余四道本源印记为饵,将他魔染……”
    “那四道本源印记在无量那边?”
    赵相山的意念中有讥嘲的情绪:“剑修西征的大战,无量从头看到尾,更借着大战时的混乱,以照神铜鉴观照一界,体察世界结构变化,当时发生了什么,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他。
    “西方佛国自有重立轮回之法,只是花的时间长一些,也不会和他争抢。要收集起来,只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我甚至怀疑,十方慈光佛如此决绝,叛出佛国,可能是心魔早种,怕是无量使的手段,借此参照六道轮回乃至于十法界的玄妙。”
    余慈一时沉吟,他回想十方慈光佛的记忆,尤其是那端正而决绝的态度,还有恢宏的誓愿,不是太认同。
    可赵相山所言,也不能完全否定。
    毕竟,执念魔念也不过是一线之隔,像无量虚空神主这样的大能,最擅长的就是模糊其界限,以遂其愿。全在若有若无之间,微妙得很。
    别说外人,就是当事者,难道就得说得清吗?
    “那四道本源印记何在?”
    “常置于碧落天阙之中,供无量参悟借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还与参罗利那商量过,化入碧落天阙,但惧其业力深重,而且那时候,两边已经在决裂的边缘,没有做成。
    “他也想过让十方慈光佛继续补全下去,却又不想让这位佛陀全了愿誓,才搁置在那里。”
    余慈听得点头,这是十方慈光佛遭遇魔染最深重时发生的事儿,故而记忆中缺失了这一项,如今终于补全。
    可是,天人阿修罗畜牲四道一直没有修补完成,地狱饿鬼两道又长留黄泉秘府,何以称界?何以称母?
    说到底,这仍无法确证“佛母”的来历,也不能解释十方慈光佛魔灵与大黑天佛母菩萨的关系。
    倒是赵相山主动提及:
    “天君问起佛母,是否是想到正窝居西南的那位?”
    显然,他指的就是大黑天佛母菩萨……
    “这你也知道?”
    “有所研究。”
    赵相山倒是轻描淡写:“黑天教虽是这一劫来刚刚冒头,不过究其根源,完全可以提至三四劫之前,而且,和北荒颇有些渊源。当时正是无量反水后,追杀我最激烈的阶段,所以我特别注意了些。”
    余慈“哦”了一声,却是旁枝侧出,多问了一句:
    “无量为何反水?”
    赵相山知无不言:“据我所知,应该是改造真界的思路出现了分歧。参罗利那曾想借剑修之力,斩破真界束缚,故而帮助无量魔染原道,以图大计,然而无量只是借原道再上层楼,其主要思路还是在碧落天阙上,
    “后面参罗利那发现确实不太可能,双方也各有妥协,可问题是,像他们那样的存在,都自成一脉,起始一旦有分歧,后续思路上的裂痕,也难弥合。”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了。
    据赵相山所说,无量翻脸不认人,先下手为强,在真界他又是地头蛇,把参罗利那坑得很惨,连带着赵相山也跟着倒霉。
    按照当时的情形,便是有沈梦得的身份做掩护,在无量虚空神主的神通之下,也难以遁形,可恰逢其时,无量莫名其妙与陆沉杠上了。
    这一点,余慈也知道,十方慈光佛的记忆中有这一段。
    两边杀得昏天暗地,给了赵相山喘息之机,这算意外之喜,却很没有道理,赵相山就留了心,细察其中的奥妙。
    别的没察出来,他倒先察觉到,无量与陆沉大战之后,北荒高端势力的真空期内,有教派在北荒活动。
    “北荒教派众多,还丹修士故弄玄虚,偕越成神的,欺骗愚夫愚妇的,也不是没有,但那教派与别的不同,立了三尊神……彼此不相通,教义也没有圆满的解释,十分蹩脚,上不得台面,可表现出的神通却很是不小。
    “这个教派昙花一现,只留了个底子,就是今日的三家坊。”
    余慈愕然:“三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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