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雪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宫凌沨依旧目光悠远,“血月楼本就是一个不应存在的组织,陆危楼本就是一个魔头,纵使他是我师父。当初他收我为徒是认为我与他相同,不分善恶、不辨黑白、酷爱杀戮。他因为一个女人变得如此
    ,我却因为一个女人恢复成常人。既然我已成常人,为何还要持续血月楼的杀戮?血月楼这个组织,存在一日便需血祭,如果不想更多人殒命于血月楼人之手,最好的方法便是令血月楼消亡。”
    顾千雪听后,也不免唏嘘。
    然而如果让她来选,也希望血月楼消失。
    与其说怕世上多无数冤魂,还不如说,她永远不希望他成为陆危楼、带上那面具,她希望她是一个正常的人、有血有肉、明辨是非、善恶分明。
    “好。”她答。
    “我们再来说说虎肉吧。”他即使岔开了话题,再不提血月楼。
    棚外,一阵冷风吹过,卷起一些碎雪,而血月楼却好似随着一段阴暗的回忆,随风而逝。
    一晃,三个月过去。
    顾千雪和宫凌沨还真就过起了野人生活。
    两人未建房子,只在树上搭建临时的房屋,杀了几只虎和几只熊,被顾千雪缝制成了睡袋,两人并未定居,而是像开荒探险似的到一处荒地,而后搭建临时房屋,放置生活用品和睡袋开始生活。
    两人的生活也是极为简单,白天打猎吃野味,找地方取水洗澡而后便开始练武切磋,到了晚上,则是躺在虎皮睡袋里,在简单树屋看星星,虽然因为树枝遮挡的原因,看星星不是很尽兴。
    待一个地方住腻了没了新鲜感,两人便开始搬家。
    搬家的方法也很简单,把锅碗瓢盆往睡袋里一塞,扛着就走。
    两人每个人一把锋利的匕首,顾千雪用小的,宫凌沨用大的,这匕首平时里很少用,伐树劈木时,两个人就戴上兔皮的手套,空手伐木来锻炼臂力。
    经过三个月的锻炼,顾千雪竟一反之前的纤细,有了一种健美。
    是夜。
    山下已是春季,但因为两人地处北方加之在山上,却依旧寒冷。
    即便如此,也比严冬时暖和多了。
    一颗参天古树上,距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搭了个木台子。没有螺丝,全靠木板之间相互拼接。
    拼接的方法也是两个人研究发明的。
    两天白天切磋了一天,晚上找冰凉泉水洗了冷水澡,便坐在简易台子,靠在树干上发呆起来。
    宫凌沨道,“你武功进步飞速。”
    顾千雪道,“我进步速度一般,是你因为之前身体损伤太严重,武功退得太多。”
    宫凌沨又道,“我们来说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吧。”虽然没看向她,好像观赏天上被树枝遮挡的明月,语调认真。
    顾千雪微微皱眉,“你说。”
    “我们什么时候同房?”
    “……”
    “怎么,你打算一辈子不同房?”
    顾千雪面颊闪过一丝绯色,而后干咳几声,“自然不是一辈子,但却不是现在!你身体刚刚康复,武功还在恢复,再等等吧。”
    “如果当野人的话,以我们现在的武功足够了吧?”某人依旧不甘心。  顾千雪噗嗤一笑,心软了许多,但依旧摇头,“不行,我们两个人太倒霉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可以称为以毒攻毒,我们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任何未发生之事都要向最坏的方向打算,你的武功必
    须恢复!不说更上一层楼,最起码也要恢复到受伤前的程度,只有武功才是保命的根本!”
    宫凌沨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顾千雪急了。
    他回过头,皎洁的月光下,他披散的长发将他俊逸的面颊显得很是逍遥,“没说错,只是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口头禅被你抢走了而已。”从前整日叫嚣着用武功来保命的分明是他。  顾千雪面露窘迫,“是啊,还记得很早很早,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你便让我跟着君安学武,我偏偏不信,但经历了种种我才知晓你屡次叮嘱我习武的原因。这个世界呵……武功真的太重要了!为何你
    一直坚持练武,这样生死之难,你经历过多少次?”问向他。  宫凌沨侧着头,晚风微微吹起他柔顺的长发,看向她的目光真挚,“十次?二十次?想不起来了。还记得我刚刚为父皇办事时,那时我十三岁,有一天晚上我经历了六次暗杀,其中两次险些让我毙命。
    ”
    “……”顾千雪无言以对,“他真是你父亲?”
    宫凌沨失笑,却未回答。
    随后,两人未说话,宫凌沨收回视线,靠在树上看月亮,幽幽地叹了口气。
    宫凌沨未发现的是,顾千雪看向他的目光锐利流转,那眼神好似穿透他的皮囊看透他的内心一般。
    少顷,她收回视线,也靠在树上看月亮。
    顾千雪在想什么?
    她在想——他近几日的叹气声,越来越多了。
    两个月后。
    天越来越暖了,两人就这么走了一路玩了一路,一边打猎一边练武,猎来的兽皮越来越多,多到每次“搬家”,兽皮也成了一种累赘。
    两人又准备搬家了,宫凌沨一边卷兽皮塞入睡袋一边嘟囔着,“千雪,兽皮太多,我们将旧的扔掉吧。”
    顾千雪眼神闪了闪,“或者……兽皮别扔,我们拿到山下卖掉。”
    宫凌沨停下手中的工作,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回头看向她,“千雪,你是什么意思?”
    顾千雪笑意盈盈,“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
    “你还是牵挂秦妃娘娘,还是挂念你父皇,虽然你自认对他们两人问心无愧,但到底还是你亲生父母。”
    “……”
    “我们回去吧。”顾千雪叹了口气,实际上她真不想离开这逍遥的野人生活,然而他的叹息声越来越频繁,虽然他自己未发觉。
    只要静下来,他便忍不住叹息。
    发展到最后,他已习惯性叹息。
    他为她做的够多了,接下来应该她为他做了。  然而顾千雪和宫凌沨做梦都想不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回家但……家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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