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别院之中。
    二人唇枪舌剑。
    真说起来,出招仅仅才一个回合,但其中门道,却深不见底!
    而二人的交锋,也恰好符合先前所说的性格,陈庆之主攻,至于宁致远,则一直都是见招拆招,严防死守,滴水不漏!
    陈庆之之所以伸手止住韦叡,不是不愿因此治他个大不敬之罪,而是知道,治不了!
    不适合活人居住?
    这话,他自然明白宁致远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明白是一回事,想要在这话上抓辫子,又是另一回事。
    活人相对的,是死人?
    确实如此,但,宁致远明说是相对的吗?
    没有!
    那么,除了死人,还可以说,活着的神,活着的谪仙啊!
    文人,不正喜欢咬文嚼字么?
    重点是,他知道,宁致远,做的出来!
    至于说,让宁致远违心的夸赞梁皇,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确实会,但很有可能,下一刻,这话就“好巧不巧”的传到萧衍耳朵里了,你说,这么夸你,以你梁皇的气度,赏不赏?
    那,赏多少?
    给少了,恐怕不符合你梁皇的身份吧?贵国这么穷?
    嗯,这事儿,宁致远或许做不出来,但,苏问绝对不会,毕竟,以五目充围棋的这种操蛋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那厮根本就不是个能以常理度之的主儿,行事天马行空,琢磨不透!
    再者,此事也不会有失苏问的帝王身份,毕竟,你赏的是朕臣子,与朕何干?
    而且,这属于还击,还击,那就是智慧,只能说是应对的巧妙,如果没事去干这种事,那才是丢人,是穷,是没品!
    陈庆之忽然觉得,一个苏问已经够难对付了,还加个宁致远,这二人搭配,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啊!
    “呵,看不出来,大定剑王还是三大阵师之一的风水师?”陈庆之眯眼笑了笑,“不妨,也看看陈某这陋室如何?”他转首看向聂政。
    聂政眉头登时一挑,风水?
    嗯,他可以一剑毁了风水,但,看?
    抱歉,不会!
    聂政也没想到陈庆之会将矛头转向自己,这种弯弯绕绕,他在一旁听着都嫌头疼,哪里懂得怎么应对?
    遂将目光看向宁致远。
    宁致远呵呵一笑:“不瞒陈先生说,剑王大人还真看过贵府风水,嗯,气冲紫薇,地势蜿蜒九转,八方朝拜,这是……养龙之穴啊!”
    哗~~~~~
    陈庆之面色不变,但,一旁的韦叡,却是额头冷汗淋漓,先是皇宫不适合活人居住,再是元帅府气冲紫薇、养龙之穴,这这这……
    哪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你们难道不知道,修炼界有一种连医家都难以治愈的绝脉体质——先天心脏病体吗?
    会死人的好不好!!!
    韦叡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望着面前两人,一个谈笑风生,一个面不改色,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位来自北五国的大才,能让先生如此郑重,果然是有其道理的!
    “这却与陈某听说不同,曾有相术大能断过,元帅为狻猊之相,乃属龙子,其运旺龙,是皇上左膀右臂之一,为何到了先生这里,却成了气冲紫薇?不知剑王风水,师承何处?”陈庆之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满含讥讽。
    宁致远微微眯眼,相术大能?狻猊之相?
    他看着陈庆之的脸色,着实摸不清此话真假,或许,有必要与皇上提上一提!
    “风水相术,九州之内也分作数脉,断法自当不尽相同。信则有,不信则无,至于剑王师承,呵呵,不知陈先生口中那位大能,又属哪一脉呢?”宁致远轻笑一声,他的意思很简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至于结果,他已然猜到,陈庆之,是不可能说的,因为就算他说了,自己也可以胡编乱造一个。
    九州那么大,风水师你都认识不成?
    所以最后结局,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二人尽皆神情凝重的看着对方,宁致远觉得陈庆之的攻势实在犀利,一波接着一波,让他疲于应对,别看现在还能挡住,但他已经觉得愈发艰难了,譬如上一招的气冲紫薇,看似他应对的很好,甚至与前招梁皇宫风水串上,但其实,他已经借助着聂政皱眉思索的时间,拖上了一小会儿!
    当然,这本就是攻与守的区别,需要时间乃是正常,并非就是宁致远败下阵来。
    与之相对,陈庆之觉得宁致远防守的当真严密,他招招强拳,都好似打在棉絮上一般,甚至,偶尔还能反弹自己一下?
    果然厉害!
    只是,自己有个先天优势,呵!
    陈庆之笑的极为自信:“与先生一番闲谈,子云幸甚,不过,终究是正事要紧。”
    宁致远眉头一挑。
    “嗯,苏皇派遣先生前来见我,有何要事?”陈庆之袖袍一甩,淡淡问道。
    此话音落,宁致远面色倏然一变。
    韦叡见状,顿感疑惑至极,先生这话,到底有何玄机?
    为何之前自己觉得危险至极的境地,此人波澜不惊,可现在自己觉得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他又好似面临灭顶之灾一般!
    再观先生,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天呐,聪明人的世界,恐怖如斯!
    一代悍将,堂堂月行三重天的强者,此刻,信心崩塌了……
    其实,关键就在于两个字,“见我”。
    再品味一番陈庆之说过的话,会发现,根本无需加上“见我”两个字,有没有,这话意思都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见我”,改变的不是语意,而是语气,是地位!
    这就好似昔日在天上云端,阴天策面对苏问说的那句:至于你,若是不服,让云尚来寻朕!
    寻朕,和见我,是一样的道理。
    用一个词来表达,那就是居高临下!
    陈庆之就是用的居高临下,他在地位程度上,压下了宁致远。
    苏问既然派遣你来见我,那主角就是我和苏问,而你宁致远,只不过是负责传话而已,如此一来,地位上自然处于下乘。
    若宁致远不认这一点,那么你和我平级,再往上推,苏问就等同于和元帅平级,那就是说苏问不如萧衍?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两难的境地!
    宁致远也根本就没得选择,臣为君忧,他不想置苏问于萧衍之下,他还想完成此行的任务,那就只能承认,此行,地位上不如陈庆之。
    这,就是陈庆之所指的天然优势!
    这一招,宁致远挡不下来。
    不,应该说,这一招,他只能替苏问挡下来!
    宁致远深吸口气,沉声道:“有何要事暂且不提,久闻先生善弈,宁某不才,也略通一二,不知可否……对上一局?”
    哦?
    这是想要找回场子?
    不过,你选棋?
    嗯,若是苏问跟他说这话,他当场就是一挥手,大呼给我拿下!
    耍我一次还不够,还想第二次?
    但,宁致远不同,他的性子,陈庆之也大致了解了,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遂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方才与宁致远的争锋,他也极为畅快。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永远只有少数人,无论是文是武,都会领略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为何会有英雄惜英雄?
    因为英雄与英雄,是同类,又同样稀少!
    “如此,宁先生,请~~~~~”
    “请~~~~~”
    二人缓缓落座。
    直到弯身之际,宁致远嘴角方勾起一抹笑意,心道:“以皇上压我?哼,也好,欠债肉偿!”
    二人谁也不愿占对方便宜,遂执子猜先。
    宁致远伸手握了一把棋子。
    “便猜单吧!”陈庆之取出一子。
    “看来,先生于猜先之道上,也颇有建树啊!”宁致远笑了笑,默默的将另两枚棋子放回,指尖于第三子上,轻轻捻动。
    陈庆之略微抬手:“宁先生说笑了,这次,倒真是运气!”
    “啪嗒~~~~”
    “啪嗒~~~~”
    一子落下,宁致远眼中透着莫名笑意,世事如棋,当真妙不可言,陈庆之,你猜到了棋,却没猜到人啊!
    真正的主角,可从来都只有一个。
    嗯,巧了,这次,你我都不是!
    同行者三人,那么,康泰呢?
    皇上,可从来不打无用的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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