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冬晨呆呆想了半天:“难道你一开始让我们见到李唐,就是想他死吗?”
    芙瑶有点无奈了:“当然不,虽然我可以支开你们,但是以韩掌门的明敏,恐怕很容易发现,如果你们自己发现李唐来找我,恐怕就不会放过他了。所以,我让李唐光明正大的进来,比偷偷来活的希望大。然后,我不喜欢他的态度,希望他去死。”
    冬晨死机了。
    刚觉得姐姐是个好人,结果就发现他姐姐是他唯一真正见识过的两句话不对胃口就顿生杀机的人。
    公主殿下定人生死比定午饭菜单还快呢。
    一天下一百个决定,千里之外不知多少人就一念生之一念亡之了。日子久了,杀一个人不过是一个决定。李唐对芙瑶来说不过是个陌生的武林杂碎,只有能不能杀的问题,没有该不该杀的问题。
    冷冬晨沉默了,想要坚强必然得冷酷吧?
    一路无话。
    不过京城里很热闹,姜宏不断地接到战报,初战告捷,再战告捷,又战克敌,他惊骇恐惧愤怒的心终于慢慢平复欣慰稳定,无所谓了。
    不过内心深处依旧对不断招惹是非的姐姐打扰他那平安美好的幸福生活感到无比厌恶。
    蓝妃轻声:“这女人生怕太平无事显不出她的能耐,这下子战乱四起,可少不了她这个救世主了。”
    姜宏捂住耳朵:“别提那些烦人事。”
    蓝芷拉下他的手:“是我提她烦,还是她不断在你面前教训你烦?”
    姜宏怒道:“我不能让她消失,还不能让你别提她吗?”
    蓝芷道:“她知道你不愿同她争,每次有什么你不同意的事,她就坐在那不停地说,说到你烦了,她就如意了。这个皇帝是你还是她?”
    姜宏很认真地说:“我真心希望是她。我不知道先皇是不是临死时脑子长虫了,才会下这样的遗诏,他得多恨我才能这么干啊?!”
    蓝芷气得个半死,边上的宫女却忍笑快要忍出内伤来了。
    姜宏道:“你以为我真的反对她提的意见吗?我不过希望她闭上嘴快滚。她要是一声不吭把需要盖章的都拿来放这儿,告诉我在哪儿签字画押,我就一声不吭地给她签了,她非要念念念,真想把奏折扔她脸上去!”
    蓝芷看着面前的杯子,我真想把杯子扔你脸上去。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你是就喜欢在泥里打滚,谁扶你你就咬谁!
    姜宏看蓝芷一会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站起来走了。
    蓝芷一惊:“皇上!皇上!”
    姜宏躲进银造局的小屋里,里面工匠吓得忙跪下,姜宏顾自过去,坐到一个小孩儿边上:“做什么呢?”
    那小银匠才十几岁,这个年纪能进皇家银造局,自然是银匠中的天才,性子里微微带点傲气,虽然心里也害怕,还是壮着胆子:“做个镶白玉菩萨的挑心簪子。”
    姜宏道:“不好,给我做个蝈蝈吧。”
    小银匠笑道:“是,要不要镶宝的?”
    姜宏道:“随便吧。好玩点的。”
    小银匠道:“那就做个口眼能活动的吧。”
    姜宏笑:“能跳才好呢,你随便做吧,我看着。”
    小银匠拿了块泥巴似的东西,捏出个蝈蝈的外形来,然后夹着一丝丝弯成唐草纹的金丝,一根紧挨着一根粘在那泥上,姜宏呆呆看着。
    别人当他傻呢,他怎么不知道芙瑶的野心,只是他也知道芙瑶的可怕。那女人平静镇定的语气有一种可怕的坚持与自信,事情就得这么办,我说这么办,就得这么办,不管你怎么反对,都得按我的意思办。他不敢对抗她,他知道他娘是在李家灭门时被赐自尽而死的,其他的人呢?秋后处决的只有舅舅与两个哥哥,别的人呢?直接在狱里就弄死了吧?他看到芙瑶就心脏抽成一团,如果可以让他不再见到那个可怕女人,他简直愿意把皇位皇后皇妃,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可惜他连我不想干了都不敢说,怕到时芙瑶一竖眉毛,皇帝你是疑我有篡位之心,还是要污我清名啊?没听说过禅让这回事,禅让的皇帝好象最后都没啥好结果。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捂住耳朵,跑到银造局看人做玩意儿,一看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其实他经常吓得想哭。
    小银匠在粘好的金件上撒上焊剂,笑道:“我要动火了,皇上退后些,莫惊了圣驾。”
    姜宏回过神来:“这就好了?这里面黑乎乎的是什么,这能好看吗?”
    小银匠笑道:“这是白芨和的炭粉,在里面做个架子,一经火就烧成灰了,剩下的就是金丝焊成的镂空虫草了。”
    说着,点火鼓风,火一烧,里面的黑泥果然着起火来,金丝也慢慢变红,片刻,里面炭泥烧尽,只余个玲珑生动的累丝蝈蝈。
    姜宏大喜:“真有趣,给我试试。”
    小银匠吓死了:“这这,恐怕龙体有伤,这个万万不可。”跪到地上连连磕头。
    姜宏顿觉无趣,东西一扔,长叹一声:“我真想跟你换。”
    小银匠呆了,呃,这皇帝疯了。
    然后外面宫人太监蓝妃一声声叫:“皇上,皇上!”
    姜宏也不吭声,工匠们吓得不敢出声。
    蓝芷怒吼:“谁跟着皇上的!”
    外面小太监颤抖着:“皇上不让跟着。”
    蓝芷还要说什么,那边一声梅娘娘到,蓝芷只得忍气过去参拜,梅欢说声:“免礼平身。”问:“皇上又玩没影了?”
    蓝芷抱怨:“我不过劝两句,皇上也该有点正事了。姐姐知道他说什么?”
    梅欢苦笑:“说什么?”小丫头长大了,不象从前,只哄着姜宏玩了,不过小丫头长大了,也不过是大丫头,你家儿皇帝没正事倒没什么,反正处理政务有三公六卿,军机大事有辅政大臣,如果他真的忽然间玩腻了蝈蝈开始关心国事,被关心的国事恐怕就会很麻烦,相应的,他自己就也会很麻烦。
    蓝芷咬牙:“他倒说我不象从前了。姐姐想,我十来岁跟着他捏泥巴过家家,现在二十多了,还要玩娃娃不了?”
    梅欢倒笑了,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是玩泥巴长大的,你最好改去玩女红什么的,千万别二十多岁了,也没有上岗培训就忽然间想起来玩国家神器了。你姐姐我自幼戎马生涯,如今也只敢说说冲锋陷阵的事,不敢谈及战略。
    蓝芷道:“他平日最尊敬姐姐,姐姐也劝劝他。”
    梅欢轻声:“劝得多了,他该象尊敬我一样尊敬你了,到时一个月对坐问候一次,就不如现在和和气气一起玩了。”
    蓝芷顿时白了脸。刚才姜宏那一脸失望与厌恶,真让她惊怕。
    梅欢扬声:“皇上,公主求见,请皇上怡和殿议事。”
    姜宏心里虽然万般不愿,听到公主求见,却也不敢耽搁,真让公主大人久等了,等多久就有多久的哼哼教导。还有那风刀霜剑般的目光唰唰地似乎在剃他眉毛。
    姜宏从银做局走出来,顺手把那只虫草簪插在帽子上,嘴里喃喃地:“她还决定在哪儿议事呢,她召见我,还是我召见她啊?”
    梅欢道:“是我让她怡和殿等着,如果皇上不喜欢怡和殿,再让她去别处也无妨。”
    姜宏不敢,默默无声如待宰牛羊般去怡和殿了。
    芙瑶在殿前站立良久,终于听到一声圣驾到。
    给皇上大人问过安后,两人坐谈国事。
    芙瑶把高丽的事与南国结盟的事说了一遍,姜宏不耐烦地:“这些我都看过折子了,你能处理就处理,不能处理,就别去惹事。”
    芙瑶道:“皇上放心,小顾将军捷报频传,用不到明年就能把高丽打服,让他再不敢提进犯之事。”
    姜宏“唔”一声:“还有事吗?”
    芙瑶只得起身:“若非事关重大,本也不敢惊扰圣驾。”
    姜宏挥挥手,你惊都惊了,还费这个话干嘛。话说,你这还真不算惊到我,我刚听到高丽战报时,才惊得我个魂飞魄散呢,我现在好了。
    屏风后一个声音:“听闻南国使节在高丽逗留多时,公主一去,他们的攻守同盟就定下了,同高丽也开战了,这是何意呢?”
    芙瑶笑笑:“有人垂帘听政呢,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姜宏脸色难看,答也不敢答。他深知自己没事给公主姐姐个脸色无妨,一脸你快滚也没事,可真要干涉政务,危险就来了。
    蓝芷从屏风后转出来:“有人想垂帘听政,却不是我。”
    芙瑶笑问:“贵妃以为是谁呢?”
    蓝芷道:“公主心知。你因何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
    芙瑶问:“先帝令我辅国,所以,我要听政自可站在正大光明殿上早朝,不必行鬼祟之事,亦无非份之嫌。所以,贵妃说的想必不是我,如果有真凭实据,请贵妃一定告诉我,此等僭越之人,杀之可也!”
    蓝芷一愣,这句杀之可也,好不阴森。她微微有点胆怯,只得怒目:“皇上,皇上请问她同高丽王是怎么谈的!”
    姜宏又惊又怕,厌恶之极,也不答言,起身就走。
    蓝芷气极:“皇上!”
    芙瑶正色道:“贵妃,我是先帝特赐的亲王爵位,按礼仪,贵妃不该质问我。贵妃是内宫之人,按职份,不该过问外事,请贵妃自律。”
    蓝芷回头怒道:“我听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是皇上的妃子,不该关心国事吗?我还听说上将伐谋,兵者不详之器,公主因何屡屡激起战事?你这么好斗,所为何来?”
    芙瑶冷冷道:“高丽的战事,我可以平息,不管是打的是谈的,我可以平息。现在南国战事在即,贵妃还有机会出使南国,三言两语说动虎狼之国,平战火息干戈养民生。”转身而去。
    刹那间象当年曹先生一样,一肚子计谋,即得陇又望蜀,惮精竭智却被无知小儿质问怀疑。你在前线打仗,她在后面拆台,是可忍孰不可忍?怎能不心生杀意。
    姜宏满腔怒火,迎头遇到梅欢,梅欢款款下拜:“皇上!”
    姜宏道:“给我选一百个秀女入宫,相貌要好,性格温顺,爱玩,最好没读过书不识字。”
    梅欢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算什么标准?女子无才就是德?
    姜宏再次甩袖子离开,蓝芷这丫头算是不能要了,我就当她已经死了,她多半是死定了,我同她可没关系,我同她的计谋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人,从李家到姓蓝的小丫头,只要同皇位沾上点边,就生出来一种奇怪的妄想,个个都说是为我好,如果真为我好,就替我弄个橡皮图章,让我只要在奏折上盖同意就行,免得签名字麻烦,我现在就顶好,发个脾气啥的,公主也受着,又不用我想又不用我干啥,人家恭恭敬敬的。是啊,是危险啊,万一人家想当皇帝,我就惨了,可是我眼睛看着,这些个口口声声为我好的人未必将来成了摄政之臣,就没有想取而代之的心思,就算是当年的李杯,我父皇那么一肚子心眼,又是总角之交,他不也起了反心吗?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参与你们争抢的这些事,惨的是,我却是皇帝!我手里拿着他们想抢的东西,我还不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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