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狼来了
    欧阳喜略微有点沉默。
    安志迎上来:“怎么样?”
    欧阳喜笑笑:“韦教主的意思,咱们还是再学一阵功夫,学功夫的时候可能会分开,按魔教的规矩办,但是,他说,我们最后会在一起的。”
    尹军问:“怎么知道他不是说谎?”
    欧阳喜沉默一会儿,苦笑:“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尹军道:“象黑鹏。”
    欧阳喜点点头:“你这么想?他跟黑鹏一样?如果一样的话,还说什么?咱们的命是他的,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我过去同他提要求,不是因为他仁慈心软吗?不是仗着人家宽大吗?”
    尹军愣一会儿,沉默了。
    安志轻声:“如果我们分开,谁照顾他们?”
    欧阳喜道:“传授功夫的师父们吧,总比你我强。”
    安志愣一下:“你什么意思?我们是兄弟!”
    欧阳喜半晌:“我们虽然是兄弟,比谁都更关心他们,可是,我们做的不好。我们把他们照顾得被黑白两道追杀。以前,那些快乐轻松的日子,并不是因为你我照顾得好,是韦教主的宽宏,是冷凡师父的宽仁。后来,我们长大成年了,韦帅望要我们保护公主,冷凡师父觉得危险,我们离开后,自己照顾自己,结果闯了祸,犯了死罪。”
    安志轻声:“无论如何,我们要在一起。”
    欧阳喜道:“你错了,是无论如何,你,我,要保护他们,要选择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路。”
    安志怒吼:“我们在一起最安全,只有在一起才能谈到保护。”
    欧阳喜道:“安志,我们一出去立刻就会被追杀,哪来的安全?!如果你要离开,我们就即不安全,也不在一起,因为,冷凡师父要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来。”
    安志从没见过欧阳喜这样坚持过,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冷凡道:“安志,别说了,留在这儿,我们其实就是一起。”
    安志沉默。
    冷凡道:“你们都去学功夫,顶多不在一个组,一样能见面。没必要为这点区别去被冷迪追杀。你们是真的犯了罪,冷迪抓到你们,秋后处决,甚至可能在狱中就被打死了。没人救得下你们。你们现在,可不是韦小爷的孩子们,公主的侍卫了,不是没人敢动你们的时候了。”
    沉默。
    冷凡低头:“不是人人都能做上公主的侍从的,虽然那时她缺人手,也是因为她信任韦帅望,所以咱们才能做她的侍卫。你们人才并不出众,御前带刀侍卫,是你们能做到的最好职位了,当初是我错了,咱们不该离开的。”
    尹军道:“我们还能做到更好。”
    冷凡笑了:“劫富济贫的大侠吗?黑白两道一起追杀的侠盗?你们当初该好好练功夫,功夫有你们大师兄,或者其它师兄那么高,就可以去做大侠了。”
    尹军怒吼:“还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好好教!”
    冷凡疲惫地:“我每天都有告诉你该练什么,练到什么地步。你的意思是,你需要用鞭子抽着才能做到那些吗?!”
    尹军气急:“不是!你,你明明,你应该……!”
    冷凡支着头:“你并不是那个完成所有功课的人,尽管我只留了,大约二个时辰的功夫,据我所知,冷家人都能完成四个时辰,甚至更多时间的功课。你玩得很开心,没什么可指责我的。”
    尹军握拳:“你从没说过!”
    冷凡支着头:“我从没说过?”
    我说过一百次,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再不努力,就等着别人来砍你们的脑袋吧!
    当然,我并没真的跟他们急,因为,我倒底不是他们的父母,我可能,是没尽力吧:“是,我没教好你们,我对不住你们。”
    尹军听了这话依旧一脸愤怒,却不知为何,忽然间红了眼圈。孩子们都安静了。半晌,安志轻声:“师父要留下,咱们也留下吧。”
    韦帅望看过无数档案资料处理了部分一年多积压下来的公文之后,来到院子里。
    小雷与三残还在。
    帅望苦笑,啧,不需扬鞭自奋蹄的家伙都让我遇上了。当然了,象我这样的懒人,也根本不会去扬鞭的,爱学不学。
    所以,我遇上的都是好学生,一个在不叫停之前根本不知道何时停,另外一个……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机灵鬼会这么专心地干一件事。冷冬晨就坚持不了一刻钟,当然他会自我纠正,重新回到他该专心的事情上去。不过,韦帅望能发现冷冬晨的目光会迷茫,进入做梦状态,然后再醒过来。冷兰也经常发现,每次发现后都会咆哮。
    可是这两个人,却不一样。
    小雷的目光却不一样,永永远远专心地盯着他的剑,看他的样子,好象不是在练习,而是舞者沉浸在自己的舞蹈里,他的剑,象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哀伤者的叹息欢乐者的笑,表达着他的生命,诉说着他的愤怒与痛苦。他乐在其中,他不会走神,你看你喜欢的电影也不会走神。
    三残却是另外一种,他的目光很执拗,不,他不是乐在其中,他觉得痛苦,他却执意要让自己继续痛苦。比不过小朋友,但是,已经强过无数人。
    帅望微笑,看起来,这里唯一需要被人扬鞭才奋蹄的就是我。
    脚步声,帅望回头,黑狼道:“难得你在院子里,虽然只是看别人练武。”
    帅望惊喜,过去抱住黑狼:“小黑,我想死你了。”
    黑狼微微顿一下,才果断地说:“滚开!不然我踹出你的肠子来。”
    帅望再抱一下:“你在这儿,我觉得安心多了。”
    黑狼“嗯”一声:“张文给我消息,让我回来。”
    帅望笑:“那小子也敢自作主张了,等我收拾他。”
    黑狼道:“我告诉芙瑶,我有事离开,她已经向冷家山要你冬晨弟弟了,我想,那对冷家山上的某些人,也是种解脱。公正无私的长老,对你的案子不利,对他自己也不利。”
    帅望大笑,再次拥抱:“小黑小黑。”
    黑狼道:“是你老婆的主意。”
    帅望微笑一会儿:“唉,芙瑶。”
    黑狼看看小雷与三残:“这两个,你非得扛身上?”
    帅望道:“他们看起来很快就是好帮手了。”
    黑狼轻哼一声:“一个脑子有病,一个残疾。你真是……”
    帅望拉他过来:“来,我正有事相求。”
    黑狼道:“啊,你休想。”
    帅望笑:“不会吧,这事张文也跟你说了?”
    黑狼道:“还用他说,你以为我接不到冷家的格杀令?他们被抓住了?你想我去救那帮白眼狼?我才不去。”
    帅望道:“他们就在这儿。”
    黑狼瞪眼:“他们居然还有脸投奔你来?在你老婆需要他们帮助时,他们拍拍屁股走了,现在被白道追杀了,他们有脸来投奔你?”
    帅望叹气:“不是,他们投奔黑鹏去了,我让人端黑鹏的老窝,结果把他们端来了。”
    黑狼道:“谁这么不会办事?居然把他们活着弄回来,没拖出去打成猪头?”
    帅望笑:“冷凡也挺不容易的。我听说,冷迪的手下也不是他们动手杀的,他们只是想逃走。”
    黑狼道:“真好,既然人不是他们杀的,把他们送到冷迪那儿,准备好证人与证词,等无罪释放后,他们就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了。”
    帅望看他一会儿:“妈的,你不挤兑老子能死啊!”
    黑狼哼一声:“我才不会去教一群白眼狼。”
    帅望道:“他们只是一群受惊吓的孩子,从来没有长大。帮助他们,就象帮你自己,还有黑英。”
    黑狼转过头,看着韦帅望,目露凶光。
    帅望道:“你现在也很象一只狼。”
    黑狼道:“别把他同他们相提并论。”
    帅望道:“都是被吓到之后的改变,他们受了伤,跟正常人不一样了,不是他们天生不信任别人,不是他们天生胆怯。他们可以表现得更好,可是他们表现得不好,不是他们的错。帮个忙,不是全体,只是两个人,安志和尹军,把他们揍老实点。他们对整个世界的反应,就象受惊的老母鸡和小公鸡。一个炸起翅膀来试图保护自己的兄弟们,一个原地不停地暴跳,假装自己很强大的样子,他们需要更强大的人,暂时保护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安下心来。”
    黑狼沉默一会儿:“然后呢?还是给他们自由,我不要做无用功,五万两银子。”
    帅望望天:“妈的,你是我老友!”笑,商量“打个折扣吧!”
    黑狼道:“把两个榆木脑袋填满,可比砍下来难多了,这已经是一折的价了。”
    帅望忍不住笑:“好吧,我也觉得这确实很难,不过,我可没要求,你把他们的榆木脑袋填满,是你自己说的,去填下试试吧。”
    黑狼沉默。
    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在十岁或者五岁的时候,被从那个地方救走,我会变成什么样。比现在更糟,还是更好?但是,我想,不会是一个正常的阳光的快乐的人,永远不会了。
    帅望道:“我们要先去趟华山派。”
    黑狼道:“如果区青海在同李唐的会面中,什么也不说,你打算就这样算了?”
    帅望道:“至少,当着区华子的面只得先算了。”
    黑狼道:“你把事情弄得很复杂。”
    帅望道:“可以让结果简单,如果你直接过去宰了他,后果会变得很复杂。”
    黑狼道:“闭嘴,如果证实了呢?”
    帅望道:“他就归你了。”
    黑狼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韦大爷还睡着,他两个弟子已经在院子里习武,黑狼静静看一会儿,微微觉得心惊。
    小韦从哪儿找来这样两个人?他们给人的感觉,都象没有感情的僵尸。
    三残看到黑狼,停下剑,远远地躬身行礼。
    黑狼点点头,这小子看起来比我年纪还大呢,从小韦那论,我可算他师叔级别的呢。韦帅望脑子有病啊,要收这么大人当弟子?
    黑狼漱洗完比,看到桌上准备好的早点,听到三残正吩咐下人,把甜粥放到炉边温着。他皱着眉,听说是公侯府的公子呢,一旦沦落了,就能变成这样?为了什么?人真能把傲气褪得这么干净,他都不成人形了,这么小心地讨好所有人干什么?
    就象受伤的野狗,某些人凭想象,觉得小动物受了伤,你去救它,它一定可怜兮兮地用大眼睛瞪着你,然后再无限感激地舔舔你。只有被人一直宠着的动物才会这样,真正被人伤害过的小动物,在你靠近的时候,要么瑟瑟发抖,不住退缩,要么呲牙咧嘴,狂叫威胁,相同之处是,如果你无视他的恐惧持续接近,它一定会咬你的。
    所以,一个被别人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人,是不会这样顺服得象狗一样趴在你脚下的。
    黑狼再对比下自己和墨沁的小朋友们,在最初,我们都是倔犟地说“不”,人家说你好,我们就把剑举起来。这个三残越发显得有鬼。
    来历不明的人,凭什么把他放在身边教他功夫!
    冷平也起来了,看到黑狼还有点怯,笑笑:“黑兄。”
    黑狼看他一眼,没理他,转身走了。
    冷平瞪眼,为什么黑小子一直不爱理我?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爹当初拒绝收留黑狼,还要冷家下格杀令给他。这倒也没啥,关键是你爹对黑小子的评价是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人人得而诛之。这两句话差点没刻到黑小子灵魂里去,好在黑小子有涵养又诚实,所以,没给你一剑,只是不爱理你。
    黑狼最恨人家说他杀掉冷玉是忘恩负义。或者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冷玉于他并非一点恩义全无。对一个黑暗中寒冷地渴望一线光的人来说,他会固执地抓住任何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他唯一看重的,不过是恩义,他却杀了那个养他教他的人。
    被冷思安戳到伤口的黑狼,对冷平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暗黑对纯白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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