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揉的皱巴巴地放在砚台下,面上几处破碎了,露出泛黄的纸,她翻开几页,看着里面自己一字一字写的诗,还记得那时她闹着纳兰忱青教她作诗,那时,她连起承转合,平声仄声,虚实相接都不懂,对仗不公,常让忱青笑话,可她不肯放弃,将李青莲、苏东坡、陶渊明、谢、阮、鲍照等人诗词悉数看了变,加之她天赋异禀,不过匆匆一月,便能和忱青对起诗来。
    她望着自个曾誊抄的诗集,里头有几句都是忱青的佳作,她不由心里一紧,想起那年梨花树下,她和忱青饮酒作诗,举目相对,执笔浅斟,那时她还那样小,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那时的她,心里想着念着只有胤禛一人,她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胤禛这样,对诗喝酒,烹茶品茗。
    她将那本诗集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好似忱青在她身前。
    如今,她已经能和胤禛喝酒吟诗,能和胤禛对月举杯,可她的心里,想着念着的,全然是当年之景。
    回不去的,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牵挂的吗?
    兮蔚叹了口气,软坐在木椅上,哭的喘不过气,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兮蔚只觉气喘不上来,水月将她搂着,安慰道,“娘娘再伤心,也得顾着身子。”
    兮蔚抹了抹眼泪,“我不伤心。”
    她起身将诗集放在书架里,回头看向水月,“放心,我没事。”
    水月见自家主子的样子,哪里放得下心。
    兮蔚一滴一滴的泪水滴在书上,浸湿了书页纸张,她看着这些遥远的被记忆掩埋的字迹,往事一幕一幕,在她心头翻涌。
    她从未想过,回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故事,这么多这么多数不清的牵挂。
    她将书页整整齐齐地放好,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面上那层皱巴巴的书封,她拿出书房里一个精致的雕梅花镂空纹的木盒,将诗集放进去,“收好吧。”
    兮蔚不再去看,哪怕她看一千次一万次,又能如何?
    过去之事已然过去,谁都无法改变,以后她和忱青,只得了无牵挂。
    水月见她泪痕满面,递给她一方帕子,“主子这是何苦呢,只要活着,便会有相见那日。”
    “不会了,”兮蔚苦笑着,她心底,有太多太多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无法理清,也无法劝说自己不去理会,只道,“让他去吧,只希望日后不再相见,对他对我才是最好。”
    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水月将木盒收着,扶着兮蔚上了床榻,一夜窗外冷风吹拂,树影洒在雕花窗棱上,明纸在月色和宫灯下印着树梢,只觉格外清晰。
    她呆呆地看着明纸上被风吹的剪影,就这样辗转一夜难眠。
    翌日起来,兰蕙带着小丫头进来伺候兮蔚梳洗,见兮蔚眼下一阵乌青,便知她没歇息好,兰蕙将手巾浸在铜盆中,拧干后替兮蔚擦手,“娘娘要不再歇息会儿?”
    “今日一早要去坤宁宫请安,若去晚了,只怕又有说法。”兮蔚摇头,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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