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又有多少事是咱们深闺妇人说得明白的呢。”兮蔚见子寂欲张口,她按了按她放在雕梅镌竹的紫檀小几上的手臂,玉手莹润,冰肌玉骨。
    子寂双睫低垂,投下月牙般的影,捻了捻腕子上的一卷颗粒的蜜蜡手钏,她不知如何再开口,她明白兮蔚的心意,她不想让自己平静的生活被她们的仇恨打扰,她想让自己好好护着弘历,远离是非。
    她不想成为皇后他日的俎上鱼肉,她想先发制人,甚至为此连累了兮蔚,兮蔚不但没有责怪她,甚至还劝她,子寂只觉心里一阵阵的暖意涌来,涌进了她的眼眶。
    兮蔚仍是笑着,笑靥却早不如当年那般如盛夏暖阳,而是如一缕冬日即将消散的光。
    朝堂上的事,她不闻不问,不说不提,她从不曾和胤禛说一个字,她尽量让自己隔绝在外,但这并不能消除胤禛心里的疑窦,她陪伴胤禛十余年,这十余年里,她对这个枕边人,有着期许和企盼,她的心曾经是炙热的,炙热的如火烧烈日,十余年匆匆岁月,炙热早已褪成了一缕清风,或者几许寒冰。
    曾经的心心相印,如今的渐行渐远。
    曾经的朝夕相对,如今的相顾无言。
    多少个夜里,她想着念着胤禛,念着胤禛,她用了一生的岁月爱这个男人,毕生的爱,换来了毕生的痛,她那样刻骨铭心的深爱着他,那样的狠狠的受着伤,那样被他一刀刀一分分的割蚀着心脏,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可她还是一次次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直到她明白,无论她怎么爱,都唤不醒一个没有心的人。
    最终她等来了自己的死心。
    她只盼她的孩子能拼平平安安,家人能远离是非,如此而已。
    “娘娘。”莞春隔着最外道的象牙缀彩珠绣山水屏风,低低道,“皇上来了。”
    先是子寂一愣,缩回了缕金丝绦袖,忙叫外面的丫头去取缎面白狐紫薇花袄来,“既然皇上来了,我先去了。”
    子寂还未出寝殿,胤禛已走了进来,她向胤禛福了福,“皇上吉祥。”
    “这么晚了,还在这呢。”胤禛正在和子寂说话,深深的眸光却望向兮蔚,兮蔚浅浅淡淡的眸不期然的眨了眨,随即垂下。
    “天色不早,臣妾回去了。”子寂看了眼兮蔚,对她涩然一笑,随即宫女们撩起帘幕,她的身影逐步不见。
    莞春进来奉茶,小心谨慎地将百花雕云玲珑托盘放在小几上,取出紫檀箸和银器皿,正欲沏一盏玫瑰玉露,兮蔚冲她摇了摇头,“你先下去吧,让他们都出去。”
    莞春忧心地抬起双眸,看到兮蔚眼底的镇定,那样的眼神,她曾看到无数次,山雨欲来前,她永远是一副镇定安详的模样,似乎早已料到将会发生之事,或许,她早已习惯。
    习惯了胤禛的冷漠,她在心尖筑起了堡垒,习惯了他的尖酸言语,她在耳畔遮起了雨蓬,习惯了他的无情,所以,她对他的情意,全部停驻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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