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蔚一双水眸满溢着水雾,唇畔间凝固着一丝无奈的清浅笑容,“是不是我生下阿哥,你定会扶持他。”
    年羹尧见她欲哭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兮蔚,你是我们年家的人,要承受的远比他人多,如若你生下阿哥,那么……我一定会让他登上世子之位,甚至……”
    他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想信兮蔚一定明白。
    一滴泪悬在她蝉翼似的睫上,她轻轻闭眼,眼泪坠下,兮蔚身子颤抖,小手颤颤巍巍的握住他的手臂,“哥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伤害胤禛。”
    她永远无法避免一些事,永远无法改变,至高无上的权力让多少人蒙了眼,迷了心。
    兮蔚撑着桌椅起身,就算她如今强制年羹尧答应又如何,年羹尧会答应她,但日后呢,面对着无法预测的以后,她心中惶恐难安,无法知晓的变故和无常,她心怀恐惧,她清楚他们如今诡谲的局势,无论成败,皆悲无喜。
    “我走了,哥哥。”兮蔚精神不济,起身时,险些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幸得年羹尧上前扶住她。
    “你如今怀有身孕,无论如何都要为孩子考虑,”年羹尧猛地一惊,深知兮蔚的忧心,苦劝道,“若孩子有何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兮蔚清冷一笑,“我知道。”
    年羹尧的脸色紧紧绷着,这个妹妹的心性,他最了解,她一心深爱着四王爷,但又能如何?她身处的地位,有多少身不由己,又要多少事无法两全。
    兮蔚慢慢走出了年府,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年府精雕细琢的匾额,心中忧思难解,莞春急忙上前,扶着她,“年福晋是不是身子不适,怎得脸色如此苍白。”
    “快,扶我回去。”小腹突然一阵剧痛,兮蔚冷汗直冒,紧紧抓着莞春的胳膊,恨不得身子蜷缩在地。
    几个丫头慌了神,连忙把兮蔚扶上了马车,慌慌张张的朝王府里赶。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水心急的火烧眉毛,大喊道,“马夫,快点!”
    水月让兮蔚躺在自己身上,她疼的缩着身子,小手紧抓着莞春,大张着嘴只是喘气,脸色刷白。
    “小姐!”水心一声惨叫,只见她的下身沁出了可怕的血!从大腿处蜿蜒留下,马车上的毛毯已经全红,水心双手发抖,吼道,“快去找太医!”
    几个小厮领了命令,即刻朝太医院飞奔。
    兮蔚疼的几乎没了知觉,她强撑着一口气,突然昏厥过去。
    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地,瓦蓝的天空下,不知何处飞过一只雄鹰,如梦似幻的西北,辽阔空荡,只有她一人,轻盈的穿梭在广袤无垠的草地上,兮蔚轻笑着,追逐着烈马雄鹰,爽朗的笑声充盈在天地间。
    好似一切在那一刻停止,无始无终,她一个人在草原上飞奔,玩累了便睡在草上,看着漫天星辰,无边无际的天,无边无际的草原,她的一生似乎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没有尽头。
    若是能回去,该多好。
    若是能一直留在这,多好。
    笑声突然卡在喉咙里,正在她嬉笑时,烈马一匹匹的消失,她惊恐的去追逐,发现草地有了尽头,生命有了长短,星辰陨落,四周的一切慢慢破碎,接而消失,她一人站在正中,双手剧烈的颤抖着,无处可去。
    她还能去哪呢。
    烈马和雄鹰突然朝她攻击而来,她身子剧痛,无形之中好似被它们撕扯着,身子像是立即会四分五裂,当最后她的声音淹没在黑暗中,她一声剧烈的惨叫,身子消失不见。
    “醒了……醒了……”
    感觉一个人在她床前,她睁开眼,缓缓看到模糊中的那个身影,身上的剧痛越来越清晰,眼前的人也越来越分明,她凝视着胤禛。
    好似一切如南柯一梦,梦醒时分,与他再相见时,他却是尘满面、鬓如霜。
    彼此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眼中却是的怜惜与柔情。
    “兮蔚,我们有孩子了,”胤禛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让乳母抱来了孩子,“是个格格,你喜欢吗?”
    兮蔚怔了怔,几乎忘了要开口说话,眼泪爬上眼眶,红着眼点点头,“喜欢。”
    她欲伸手去看她的孩子,那是她和胤禛的孩子,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和胤禛有了孩子!
    乳母将孩子放在她身边,她看着襁褓中的女婴,她还那么小,身子还那么软,兮蔚泪水盈动,轻轻地将孩子抱入怀里。
    她多么不容易才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个女儿多好。
    她的女儿,兮蔚只愿她一生平安,一生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不要如她的娘亲一般。
    胤禛笑着抚摸着婴儿的小脸,“方才吓坏我了,你在马车上昏厥过去,被抬进了府里……”他顿了顿,眉头深深皱起,想到那可怕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胤禛随即笑道,“好在你们母女平安。”
    兮蔚看着怀中的女儿,声音沙哑,“王爷,兮蔚有一事相求。”
    “你说。”胤禛凝视着她。
    “女儿的名字,我来取好吗?”兮蔚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孩子的名字应该是由王爷在满月之日取的,可女儿的名字她想自己取。
    “好。”胤禛轻声说,俯身抱起她怀中的婴儿,兮蔚怀里一阵落空,伸手想去抱她,孩子已被胤禛交给乳母。
    “就叫郁晨吧。”兮蔚凝眉思量了会儿,开口道,“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她默诵着诗句,心中百感交集,多少个清冷孤寂的日夜,她对胤禛的思念,让她无法释怀。
    “这是《晨风》?”胤禛听到兮蔚的话,眉心隐隐蹙着,这是妻子思念丈夫的诗。
    “好不好?”兮蔚勾唇清浅一笑,胤禛在心底叹了声,点头答应。
    胤禛起身看着襁褓里的女儿,兮蔚将自己的思念,全付倾注到孩子身上,真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有兮蔚的性子,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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