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设在乾清宫,按照以往的惯例,皇上与众皇子、宗室、诸王一同观赏“庆隆舞”,殿外的丹樨戏台上,先是真人扮演的虎豹异兽在舞蹈,接着是象征着八旗的八人商场,搭箭射兽,一兽被射中,众兽皆丧胆。
    场外,站立着一排伶人唱着歌,歌声气势磅礴,雄浑壮阔,不绝入耳。
    兮蔚坐在远处的女眷席间,家宴上,众人不便离开,只有等着歌舞过后,女眷才开始走动着。
    君湄拉着兮蔚走到清池边上,兮蔚许久未见她,只见她面容憔悴枯槁,纵然抹了胭脂,依旧显得毫无神韵、气色不佳。
    “你这是怎么了?”兮蔚低声问道,“怎么如此病容。”
    君湄满脸愁容,苦笑着,“如今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我……”她长叹了口气,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兮蔚叹了一声,除此之外,她不知如何劝慰,八阿哥自从被皇上斥责后,一直不受重用,如今,朝堂上风云诡谲,各皇子皆是如履薄冰,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
    “十四爷如今深受皇阿玛喜爱,爷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些。”君湄的叹息连绵不绝,她的模样早已不似当年,如今的她,穿着朴素,连金簪都不肯佩戴,为了老八,她可谓是耗尽了自己的一生,殊不知,在老八心里,君湄的真心,还不如她的出身来的重要。
    君湄瞧见兮蔚隆起的小腹,惊喜道,“你有了身孕?”
    兮蔚点了点头,“已经三个月了。”
    君湄抚了抚她的小腹,蝉翼似的睫微微颤动着,蒙上一层水雾,“真好。”
    她一直膝下无子,老八为了安抚她,把弘旺寄养在她膝下,但那又如何,弘旺始终是江阮所生。
    “你不是也有弘旺吗?”兮蔚笑道,“弘旺从小是你养大的,和你亲如母子。”
    “但始终不是母子,”君湄无奈一笑,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极为苦涩,“他的心,始终向着他的亲额娘。”
    提到江阮,兮蔚眉头微蹙,当年江阮为了博一个好前程嫁给了老八,但如今老八的光景,只怕她悔的肠子都清了。
    “弘旺是你一手养大的,他会明白谁对他是真心,孩子如今还小,慢慢教就是。”兮蔚安慰着她,君湄却依旧愁眉不展。
    “兮蔚,我多羡慕你有自己的孩子,”君湄哽咽了良久,声音颤颤,“你知不知道,大夫说,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什么!”兮蔚惊恐的瞪大眼眸,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难道是因为当年……”
    “当年小产后,我的身子一直未曾痊愈,想不到又中了那个贱人的毒计,给我暗中下红花,让我终身无子!”君湄提起此事,紧咬着牙,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她的拳头攥紧、再攥紧,指甲嵌入肉中,眼中尽是怒火,“我一定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
    兮蔚听闻了这个消息,震怒许久后,才道,“我让苏陌寒替你看看,兴许有法子。”
    “如今有没有孩子,我都不去在意,只要那个女人不好过,我便高兴了。”君湄的眼里如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将江阮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兮蔚知道君湄心里的苦,府中的争斗,永远是没有尽头的,兮蔚的心里不知多难受,走到如今的地步,她们都不想,都不愿意,但又能如何。
    要么斗,要么死!
    她们别无选择。
    “日子还长,你只有养好身子,才能收拾了那个贱人!”兮蔚拂去君湄肩上的落叶,苦笑着,“咱们都身不由己,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无法回头了。”
    “当年我嫁给八阿哥,你嫁给四阿哥,咱们以为能得偿所愿,殊不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君湄的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悔恨,神色落寞的望着远处,想必她和老爸之间,也不好过了。
    兮蔚长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口,只听君湄说,“想不到,咱们都不如当年了,兮蔚,你对四爷的心……还如当年吗?”
    她对胤禛的心还跟从前一样吗?怎么会一样呢。
    兮蔚不知如何开口,“咱们都不如曾经了,怎么想着心如当年一样。”
    “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可再不好过,想着咱们心里的那个人,都是愿意的,只是……”君湄清澈的眸子里布满悔意,“再伤人,不及被他所伤。”
    她的心,早已被八爷伤的千疮百孔,兮蔚心里清楚,想必君湄也明白,老八娶她,无非是看在她的母家权位,而老八喜欢的人始终是江阮,况且那个女人还不是善茬,为了江阮,老八伤她太深。
    兮蔚抚着君湄,低声道,“世事难料,我们都回不去。”
    当年一颗真心相待,多美好,对未知的日子充满期待,对她们心中的那个人充满热枕,时至今日,她们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是啊,我怎么可能待他如初呢?”她落寞的望着远处,神色凄凉冷漠,“当年我没了孩子,而他呢,他依旧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我呢,我在他心目中,究竟算什么?”
    兮蔚的心被狠狠抽痛着,她难道不是一样吗?当年她没了孩子,胤禛呢,胤禛很快就很瑾瑜有了孩子,她又能如何?
    她不能如何。
    “我真羡慕你啊,兮蔚,”君湄的眼神充满真诚和钦羡,“你有了四爷的骨肉,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后便有了期盼,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兮蔚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息一声。
    君湄苦笑着,继续说,“无论如何,只希望咱们之间的情谊不变。”
    “会的,”她握紧兮蔚的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离不弃。”
    兮蔚心中一阵暖意,府中的姐妹,一个个离她而去,只有君湄,始终待她如初,她们纵然不能经常见,但却心系彼此。
    兮蔚多么希望,这份情谊能一直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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