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点了点头。他这么说,她就明白了。
    或许,萧景遇的外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把公司交到萧景遇的手里。原来,外公对他们感情的考验,不是从订立遗传的分配那刻开始,而是在遗传的继承之后。
    “那你妈呢?你真的相信,她会接纳我?她那么恨我妈妈。她的嫉妒心,让她连沈容,沈智尚都不肯放过,又怎么会接纳我成为她的儿媳妇?”顾然摇了摇头,“萧景遇,你妈不会接纳我的。这和我去不去旧金山没有关系。”
    “你不来,你怎么知道呢?”萧景遇皱眉,“你现在在国内,我和我妈斗,我远在国外,根本没办法护你周全。你来旧金山,来我身边,就算她只是表面接纳你。起码,我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顾然却倔强地摇头拒绝。
    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却谁都不想失去自己最后的底线。
    萧景遇暂且把这个话题放下,带着顾然去了火葬场。
    他应该事先做过安排,车子开进去的时候,只有几个记者在门口。没有云翳门口那么夸张。萧景遇带她去了家属进行遗体告别仪式的礼堂。
    孩子的尸体就躺在棺材里,被鲜花围绕。站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家长和亲戚。
    孩子的母亲看见顾然的时候,情绪十分激动,冲过来就要扯着顾然的衣服,不停的摇晃哀嚎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他才六岁啊……”
    顾然原本就有些头晕,之前被记者围堵,被鸡蛋砸头都强忍着不舒服,即使在车里听见萧景遇说那样的话,她也强撑一口气,进来给受害者道歉的。
    谁知道,死者的家眷情绪这么激动,让她原本就晕头的人,眼前泛起无数个黑点子。
    萧景遇看顾然面色难看,也有些动怒,对着孩子母亲说道,“这位夫人,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只是,云翳的管理固然有错,云翳也愿意负责,但顾然她本身并不在场,也不知情。她作为企业家,负有责任对你致歉,却不应该站在这里任由你责问打骂。毕竟,你才是孩子的监护人。孩子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什么?你是在怪我咯?”孩子的母亲一下子被刺激了,开始刚强烈的攻击。
    顾然怕萧景遇的暴脾气和人起冲突,事情越扯越大,急忙劝了几句,但她终究没抵抗住眼前越来越浓的黑暗,整个人倒了下去。
    “顾然!”萧景遇大声喊道。
    顾然抬了抬眼皮,却还是没能睁开眼。
    顾然昏迷时,整个脑子都放空了。心里就一个想法,要快点起来,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她去处理。
    昏睡中,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用刀子一刀刀割着萧夫人的手腕,等萧景遇赶过来的时候,萧夫人倒在地上,面色如白纸。然后,萧景遇就抱着萧夫人,离开了。
    走之前,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一种恩断义绝的感觉,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然后,顾然的世界就坍塌了。
    那一刻,顾然被吓醒了。
    再睁眼时,窗外蓝天白云,哪里还有梦境中的灰暗苍凉?
    她眯眼,脑袋还是有些疼。她又闭上眼睛休息,但下一秒就听见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在房间响起,然后在她床边站定下来。
    她最先听见的,是余丽的声音,“萧景遇,你究竟是怎么保护顾然的?你没来之前,她还好好的。你一来,她反而昏过去了。”
    面对余丽的质问,萧景遇没有解释什么。
    病房陷入一片寂静,还是傅云阗最先打破这份沉寂,说道,“我看是顾然前期压力太大,一直没怎么休息好。现在萧景遇回来了,她松下口气,整个人也就和机器一样瘫痪了。医生也说了,她的身体状况很正常。这么一倒,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傅云阗说完,就没人在说话了,眼看房间又陷入了诡谲的寂静中。
    顾然正打算睁眼时,萧景遇却突然说,“顾然,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顾然无语。
    好像,上次她在旧金山医院里装睡时,也是萧景遇第一个看穿她,当着他爸爸面拆她的台。想到自己几次吃瘪,她心里有些不服气,脑海不由闪过一个恶作剧。
    她睁开眼,仿佛刚刚醒过来一样,眼珠子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露出疑惑的表情,“余丽,这两个帅哥是谁啊?沈智尚呢?他开车带我去机场的,我们出了车祸。他人在哪里?”
    余丽被吓了一跳,惊叫道,“我了个大草。顾然,你别吓我啊。现在都2016年了。什么机场,车祸的。你还当你大学刚毕业吗?”
    顾然眨了眨眼,表示无辜,“你在说什么?智尚呢?他不在这个医院么?我的头怎么那么痛。”
    傅云阗惊呆了,看着顾然,结结巴巴个半天,揣测道,“顾然该不会受刺激大多,失忆了吧?”
    余丽小小声地说,“应该不至于吧?砸她头的是鸡蛋,又不是石头,怎么会失忆呢。”
    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萧景遇的声音,略带了一点同情。
    萧景遇却猛地扣住顾然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前,抿唇瞪视她,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你再玩下去,信不信我现在就当着他们的面操哭你。让你好好回忆回忆,你男人是谁。”
    他的眼睛带火,直直盯着顾然,让她无所遁形。
    顾然咽了咽口水,正考虑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萧景遇已经松开手,睨眸看她,冷冷地问,“当了一回偶像剧女主,开心吗?要嫌不够,我就真找人把你弄失忆了,拐回旧金山圈养起来。”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顾然立即摇了摇头。
    萧景遇看她老实了,便一个潇洒转身就出去了。
    顾然对着傅云阗夫妇,脸上有些微微的尴尬,“呵呵,和你们开个玩笑罢了。他还真生气走人了。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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