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顾然就将筷子和碗碟递给了张英祥,让他适应一会儿这个情况,先舒舒坦坦地吃顿饭。等吃完了,他考虑的差不多了,总该会主动告诉她一些事情。毕竟,他肯出来见面,就应该是有那个苗头了。
    不过很显然的是,一个心里藏着事情的人一直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人,如今被人挖出来,心里肯定也够忐忑的。
    现在的张英祥,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显然没有什么好的胃口,只接过了筷子却没有夹菜,只皱着眉头,一副忐忑纠结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沉重的筷子,似乎下定决心,开口说,“古小姐,你爸爸对我很好。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憋死在心里头,难受的很。今天,能和你见个面,看见你长这么大了,我也觉得应该和你说说。有些事情,你有权利知道。”
    顾然也才刚吃了一口菜,没反应过来张英祥居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
    倒是许安把肚子吃了个八分饱,听见张英祥这么说,立即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后,从衣服兜里拿了支录音笔出来,慢悠悠地说,“您老可总算是想明白了。”
    对桌的两个人都这样了,顾然也就默默地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张英祥看了眼许安手中的录音笔,眼里很是茫然的,似乎不明白自己不过说几句话,怎么就那么大的阵仗,完全不知道录下他说的话,有什么用。
    但他并没有多问许安什么,而是转向顾然开口问道,“不知道古小姐,你对你爸爸妈妈的事情了结了多少?”
    顾然喝了一口浓茶定定神,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是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她说的也很模棱两可,就怕自己知道的还是少了。万一她若的清楚仔细,张英祥知道了她了解的情况后,会有所隐瞒地选择性说一些真相给她听。
    但张英祥显然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他听顾然这么说,就觉得她都知道了,直接打开了话篓子,说出了他知道的,关于古天出车祸之前的事情。
    其实,他作为一个司机,能知道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他也不知道,古天是什么时候对古夫人起疑的。他会留意到这个问题,也是因为有一阶段,古天会坐他的车,让他开车偷偷跟踪古夫人的行踪。结果,他和古天有几次都撞见了古夫人和一个男性朋友吃饭。虽然古夫人和那男人接触过程中,言行举止并没有很出格。但是次数多了,加上坐在车后头观看一切的古天脸色又不太好看,也就让张英祥心里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个想法:古夫人可能出轨了。
    但是,古天一直都是默默跟着,独自消化这一切,从没有和古夫人对质过,逼问过什么。张英祥也就不敢多嘴,说什么。后来时间久了,古夫人和那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古天连跟踪也懒得跟踪了,似乎默认了古夫人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古天让他开车去亲子鉴定中心,他心里才有些震动。
    他不过是个司机,一直在外面等着,没有进去,也不知道古天究竟鉴定的是谁,结果如何。但是一周后,古天又让他开车去了律师事务所。他依旧是在外面等,什么也不清楚。后来没过几天,他又恰巧听见古天在车里打电话,对方似乎个律师,他在咨询离婚,孩子抚养权等一些问题。
    所以,他从种种迹象表明来看,顾言熙可能不是古天的亲生女儿。
    毕竟,一个连妻子可能出轨都能默默忍受,从不过问的男人会突然咨询离婚的事情,除了孩子不是亲生以为,张英祥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那天,他送古天回家后,在门外就听见古天和古夫人吵架的声音,还砸坏了不少贵重物品。但吵完之后,古天就又让他开车出去买东西。古天亲自去购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回家,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让佣人把地上的残渣碎物打扫干净,以免放学回家的古言熙发现问题。
    张英祥说到这里,抬眸看了看顾然,见她没有异样的情绪,确定她是真的知道这些事情,才敢继续往下说,“古先生是真的很疼爱你啊。之前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忍受一切。后来,就算他发现你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也依旧照顾你的心情,怕你年纪小,因为爸爸妈妈吵架而受到伤害,努力维持家庭表面的温馨。他不止一次地说过,孩子是无辜的,他不想让孩子因为家庭的破碎而受伤。他希望,你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子,心理正常,健康地成长。所以,就在我以为古家会变天的时候,古先生和古夫人却出奇地友好相处,仿佛那一次争执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然默默地听着,虽然这些她都猜的七七八八了,可耳听旁人言之凿凿地陈述时,心里的感慨还是颇为复杂的。
    张英祥说了好一会儿古天的好话后,终于说到了出车祸的那天。
    他想了一下,语调像个说书人,带着一丝丝的追忆与心痛,“那天,是你的生日。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我儿媳妇也给我生了个孙子。我很开心,特意和古先生请了一天的假,说明天回家一趟。结果古先生叫我今天就动身,回老家一趟,说给我放两天的假期。我哪里好意思,只是生个孙子罢了,哪里能请假那么久。但是古先生说,那天是你生日,他会在家里给你过生日,不怎么出门,不需要我给他开车。他这么说,我也就走了。结果,古先生就出事了。哎……”
    其实,这一些都是顾然知道的,也能猜到的事情。她找到张英祥,不为了别的,至少她要知道的是,她爸爸的车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张伯,你给我爸爸开车那么久。他的车子,一直都是你在维护管理的。我爸爸的车子,有定期检查吧?它的每个零件,特别是刹车线什么的,都没有老化,出问题吧?”顾然看张伯一脸疑惑,解释道,“我怀疑我爸爸的车祸不是天灾意外,而是车子的刹车线出了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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