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师自首后,沐阳心理诊所被迫关闭了。
    顾淞仍处于停职期间,闲来无事,帮助小芸把常老师留下来的书籍、档案和资料等物品从头到尾清点了一遍,挑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存放在常老师的家中,其余的全都当成废品卖掉了。
    当然,同样要被处理掉的还有这套发生过杀人案的“凶宅”,这也属于常老师的私人财产之一。
    坐上警车之前,常老师特意嘱咐过顾淞,把这套房子卖出去以后,所有的钱全都交给小芸,算是他对小芸做出的补偿。虽然事到如今,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逝去的生命,但是有了这笔钱,小芸的生活应该能过得好一些。
    昔日温馨熟悉的诊所,如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顾淞和小芸抱着最后一箱资料,依依不舍地站在诊所的门口,回忆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内心都翻涌着万般复杂的情绪。
    所谓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但愿远离了这个伤心之地,小芸能尽早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重新开始过新的生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顾淞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小芸摇摇头,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今后的事我还没有考虑好。我想先回老家把弟弟的骨灰安葬了。爸妈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臭小子,我希望他死后可以和爸妈永远地长眠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陪你吧。”
    “不用了。”小芸感激地对顾淞笑笑,“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这次要不是有你和夏警官帮忙,我想我弟弟的案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破掉。”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就别说客气话了。另外……”顾淞想了想,决定对小芸实话实说,“你更应该感谢的人其实是贺伟祺。要不是他帮夏时查看那些监控录像,夏时也不会那么快就把常老师租用的车子找出来。最初听说贺伟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能瞬间记住大街上的车牌号、人脸、广告牌等等,我就想这个技能会不会有什么用武之地,果然……”
    顾淞的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把纸箱子放在地上,掏出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发现找他的人竟然是乔升。
    现在是晚上10点40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乔升一般不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喂,乔队,出什么事儿了?”顾淞接起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顾淞,你现在在哪儿?”乔升的语气非常急切,听上去就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在常老师的心理诊所,刚刚帮小芸整理完资料。”
    “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11点准时在市局门口集合。我们要去金水县的案发现场。”
    “什么?”顾淞没反应过来,纳闷儿地问道,“乔队,我现在还在接受停职处分呢,你怎么突然叫我去破案子啊?”
    “处分的事以后再说。这起案子跟你有关,你抓紧时间过来吧,我在市局等你。”
    挂断电话,顾淞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
    什么叫跟我有关?难不成这一次的凶手又是冲着我来的?真要是那样的话,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领导辞职算了,省得再连累无辜的百姓。
    见顾淞死死地捏着手机,愣在那里半天没动地方,小芸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又发生杀人案了?”
    “是啊……”顾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转头看着小芸说,“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那边应该挺着急的吧?”
    顾淞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时间,从诊所到小芸的住处,再到市局,最快也需要40分钟的路程,时间确实来不及。他抱歉地对小芸说:“实在不好意思,你自己叫车回去吧,到家后别忘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没问题。”小芸笑着回答道,从地上抱起那箱资料,两个人就此作别。
    22点58分,顾淞停好车子,来到市局门口,看见乔升正一边抽烟一边看表,好像在给每个人计算时间一样。
    他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到乔升面前,焦急地询问道:“乔队,到底是什么案子?凶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先别着急。”乔升把烟头在地上踩灭,拍拍顾淞的肩膀,安慰他说,“放心,凶手这次不是冲着你来的,但是这案子你五年前就已经接触过了。具体情况我们一会儿路上再说。”
    听到“五年前”这三个字,顾淞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他惊恐地看着乔升,难以置信地问道:“是他出现了吗?”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得等我们到了案发现场,看过受害者的尸体……”乔升厌恶地皱了下眉头,不愿意再想象那个骇人的场景。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十分痛恨地说:“抓不着那个变态,我这身警服就他妈白穿了。”
    又过了两分钟,夏时踩着精准的时间朝他们这边走来。一看到顾淞,他就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顾淞刚想回答,乔升便替他解释道:“这案子需要大量的人手,你们俩都暂时回来帮忙,处分的事以后再说。”
    23点整,乔升、顾淞、夏时、祁若南、陈法医一行五人准时从市局出发。夏时负责开车,目的地是位于r市东北方向,距离约为60公里的金水县。
    路上,乔升把案件的基本情况跟几个人大概陈述了一下。
    今天晚上22点25分左右,金水县警方在兴华街112号的公共厕所发现了一具被人残忍杀害的女尸。受害者的后脑有一处钝器打击伤,小肠被凶手从下身残忍地拽出,缠绕在脖子上。案发现场血腥恐怖,让人不忍直视。
    受害者的身份现已查明。
    受害者叫冯雨花,今年21岁,老家住在金水县城周边的大堰村,家里有一名卧病在床的父亲,家庭条件十分艰苦。19岁那年,冯雨花独自一人来到县城打工,遇害前在兴华街上的一家小餐馆当服务员。
    因为这条街道上的门店大多没有独立卫生间,大家想方便的时候只能跑到附近的公共厕所解决问题。
    晚上21点50分左右,受害者跟店里的老板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出去方便一下,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22点15分,报案者汤女士在厕所里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所以凶手的作案时间就锁定在中间间隔的25分钟之内。
    通过对尸体的检查,确认受害者身上的财物(包括一部价值1500元的手机以及两百多元的现金)均没有丢失,可见凶手的作案动机不是为了劫财。由于尸体受到的伤害程度较为严重,目前尚不能判断受害者是否遭遇了凶手的性侵。
    听完了乔升的叙述,陈法医面色凝重地说道:“这起案子跟五年前的那个非常相似,该不会是之前的凶手又出来作案了吧?”
    “的确很相似。”乔升赞同地说道,“所以当地警方看过案发现场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我,希望我带人过去看看情况。五年前,你参与了那起案子的侦破工作,并亲手为受害者做过尸检,相信你看过今晚的这具尸体就能判断出两起案子是不是同一名凶手干的了。”
    “我记得当年那起案子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因为案件的性质极其恶劣,领导们怕引起社会恐慌,没有让媒体报道那起案子。金水县的警方是怎么知道你曾经接手过那起案子的呢?”
    乔升解释说:“当年参与办案的赵宏山三年前被调到金水县公安局当刑警队长,他一看到那具尸体就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刻打电话向我说明了情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陈法医扭头看着车窗外漆黑的路面,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祁若南着实被乔升叙述的案子吓到了,缓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乔队,凶手到底是怎么从……”她顿了一下,感觉有点儿不忍心再继续问下去。
    夏时同样也很好奇凶手的作案手法,接着祁若南的话问:“凶手是怎么从下身把人的肠子扯出来的?他有利用什么工具吗?还是徒手搞定的?”
    “之前的那起案子是徒手,今晚这个还不知道。”陈法医如实回答道。
    “这有可能吗?”夏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凶手只用了那么短的作案时间,他是怎么办到的?”
    “凶手肯定有相关的医学知识吧?”祁若南若有所思地说,“否则他怎么能那么准确地找到……找到人的肠子……”
    “够了,你们别再说了!”顾淞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完全无法忍受他们继续谈论凶手异常残忍的作案手段。
    他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打开车窗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当年那个恐怖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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