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还没去找荣晚算账,她却自己找上门了。在荣昭旁边低眉顺眼的站着,一贯的唯唯诺诺,“六妹妹,那一日都是我的不是,其实我一直想找妹妹解释,那日是你误会了,我不过是不小心崴了脚,才跌倒在楚王身上,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什么样啊?”荣昭明知故问,她真是觉得好笑,这事都隔了多久,今日才来解释,早干嘛去了?真拿她荣昭是傻子,还是她是傻子?
    荣晚脸色讪讪,“我知道你介怀我和楚王——”荣晚欲言又止。
    荣昭神色一震,提起眉来,冷冷道:“荣晚,你是故意来惹我的吧?”
    “怎会六妹妹?我只是怕因为我生分了你和王爷。”荣晚一副局促不安的神态,“六妹妹,无论以前如何,我和王爷已经是过去,你不要因为我生王爷的气,不然我会愧疚的。”
    荣昭一口气提到心口,“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吗?荣晚,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她讥诮一笑,道:“有过过去又如何?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丈夫,已经完完全全是我的。你又在我眼前炫耀什么?炫耀你们的过去吗?别说过去他心里没有你,就是有过,也只是过去。”
    精致修饰的眉毛如远山含黛月,越发衬得一双凤眸艳丽逼人,“荣晚,你别在我面前装柔弱,我不是男人,不吃你这套。”
    荣昭站起来,与荣晚平视,疾言厉色,连番发问,“你一再挑拨有意思吗?你是想和我抢男人吗?你觉得你配吗?”
    荣晚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慢慢起了变化,脸庞清瘦更加将她掩藏很好的那股阴戾凸显出来,她幽幽一笑,再无伪装,道:“若不是你,我才是楚王妃。”
    荣昭满是戏谑之色,道:“是我造成的吗?荣晚,我能当上楚王妃可是有你一份力哪。”
    荣晚瞬间脸色煞白,荣昭盯着她的脸,“你敢说在灵云观你没有下手脚吗?若不是你我怎会和楚王成其好事,他又怎会突然请旨赐婚?这一切,还多亏你成全哪。”
    荣晚的脸越来越白,再无血色,这是她做的最后悔的事,她只是激进了,才会错了主意,想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她引楚王去她的房间,却没想到荣昭竟然也在她的房间,她算计了时间,想等楚王药效发作的时候再进去,但等她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男呻女吟的声音,整颗心都碎了。她的人生,她的期望,全部碎了。
    她费尽心机,却为他人做嫁衣,拱手奉出楚王妃之位,多么可笑。
    她笑的讥讽,薄弱的身体笼在青色水莲笼纱裙下,纤细如清风拂柳,“是啊,若不是我算漏了你,你怎么会当上楚王妃。但是即便你当上楚王妃又怎样?楚王他当初就心甘情愿娶你吗?若不是他一心负责,哪有你今日。”
    她往前迈一步,她在荣昭面前向来唯诺,从没有如此针锋相对之色,“六妹妹,你本心属晋王,为何还要和我抢楚王。我们是姐妹,你就不能分我一点你不要的吗?”
    荣昭哂笑,“抢?荣晚,你是怪我抢走了楚王?你怕是忘了吧,我和萧珺玦在一起并非我抢,也并非他对你始乱终弃,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你耍心机,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我怎么可能会阴差阳错和萧珺玦在一起?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抢你的,与其说是抢,倒不如说是你把他送给我。”
    又昂首,道:“你更不要和我提什么姐妹,我是嫡,你是庶,我母亲是郡主,你姨娘是洗脚婢,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也配和我论姐妹?”
    “六妹妹还是慎言,你别忘了楚王的母妃也是婢女,若是他听见这话,怕是不高兴。”荣晚微笑如暗夜中独自绽放的野草,还是有毒的,“听说六妹妹几次冲撞楚王的母妃,惹得楚王好几次不高兴哪。”
    荣昭艳红的双唇紧紧一抿,蕴着不绝如缕的怒意,连她和萧珺玦吵架因为什么都知道,看不出来荣晚有这样的能耐。
    “荣晚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可比荣曦隐藏的深多了。”荣昭打量着她道。
    荣晚坦然接受荣昭的目光,“侯门深宅,若是没有点心机怎么生存,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
    荣昭成婚后,荣侯府的宅物便交给了徐氏打理,但她一人终究忙不过来,而且在荣昭成婚后没多久又怀了孕,甚是操劳。
    当时荣晚受到荣老太太疼爱,便将她推了出来,这一来,侯府就交给了她与许氏共同打理。
    一个昔日毫不起眼的庶女竟然能掌着半个荣侯府的后宅,还让人挑不出错,这份心智真非旁人所及。
    “王爷万安。”外面传来问安的声音,是萧珺玦回来了。
    秋水见荣昭荣晚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端来茶水,“小姐和三小姐坐下喝茶吧。”
    一道道问安,从院外到堂门外,只见荣晚突然诡异一笑,“不如我们看看他到底在乎谁多一点。”
    话音一落,她蓦地拿起茶杯,往脸上一泼。
    那是一杯滚烫的茶水,还没有晾七分凉就被秋水端了上来,登时荣晚半边脸就烫红了。
    她跪在地上,声音大了起来,轻啜着,“六妹妹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下人生的,觉得我身份低贱,但你若是生气只管骂我好了,为何还要侮辱我娘,难道在你心里下人就是卑贱的连蝼蚁都不如吗?我是真心爱王爷的,我不求能够和他长厢厮守,只求能悄悄地爱着他,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萧珺玦在门外顿了下,才进来。
    荣昭心中含怒,竟然被荣晚摆了一道。她看向萧珺玦,小脸气的鼓鼓的,心中暗道:“萧珺玦,你今天要是听信她的话,我跟你没完。”
    荣晚低着头,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嘴角,仿若才知楚王来到。慌张的站起来,并将眼泪拭去,还捂着脸,就像是不想让萧珺玦看到,特意为荣昭的野蛮遮掩一般。
    她朝着萧珺玦福一福身,“王爷万福,我和六妹妹玩闹哪,不想王爷回来了。”
    荣晚期待着,心里兴奋着,即便楚王对她没有感情,不在乎她脸上的伤,但听到荣昭*下人,自然会想到他的母妃。
    萧珺玦当时一言不发,房间里气氛冷凝焦灼,各人都禀着呼吸,就怕下一刻楚王大发雷霆。
    可是萧珺玦哪,冷漠的目光就那么轻轻一扫,最终落在荣昭身上,连个余光都没给荣晚。
    可荣昭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他只看着她,是不是就要冲她发火了,心中暗暗骂道,萧珺玦,你这个笨蛋,你还真的听信荣晚的话啊?
    两个女人,一个志在必得,一个饱受委屈。
    谁也没想到萧珺玦却只是走到荣昭身边,牵上她的手,道:“刚才经过街市的时候,我让夜鹰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桃花姬,听说荣侯府这个时候桃花开的最盛,不如我们一边赏桃花一边吃桃花姬。”
    荣昭都惊呆了,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和她吵,最轻也要训斥她一番吗?
    萧珺玦看着傻乎乎的荣昭,抿着嘴浅浅一笑,搂着她的肩膀就往外走,还问道:“上午都干什么了?”
    荣昭举眸望他,轻轻道:“你不训我吗?”
    “我为何要训你?”萧珺玦觉得傻乎乎的荣昭如桃子一样诱人。
    “你看到荣晚的脸,还有她的话。”荣昭还特意指出。
    萧珺玦眼中有冷光闪过,道:“太刻意了,就假了。”顺着她的肩膀一路摸到她的手,再道:“烫的那么红肯定水很烫,昭昭这么娇气,怎么会惩罚别人还要惩罚自己,不怕烫手吗?”
    荣昭璀璨一笑,搂着萧珺玦就亲了一口,“王爷殿下,您可真聪明,我还以为我就要被冤枉了。”她回头看了眼如木雕般的荣晚,得意之色眉飞色舞,然后投入萧珺玦怀里就出了院子。
    荣晚如被点了穴一般,好似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全身冰冷难动。
    为何?为何?她一遍遍的问自己。
    为何她受了伤他都不多看一眼?为何她说那番话他都能无动于衷?为何他待荣昭不同了?
    他变了,完全变了,在荣昭面前全然变成另一个人。他的眼中全是荣昭,与她那么亲密,和她说话那么温柔,那是她连做梦都没有梦到的场景。
    孤鹜冷眼看着呆若木鸡的荣晚,抬了抬手,做了个请走的姿势,“三小姐慢走,不送。”
    荣晚看了她一眼,胸膛中有熊熊烈火燃烧,连一个小小婢女都敢对她如此不敬,但她素来最会隐忍,生生咽下这口气,迈起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出房间。
    秋水面露鄙夷之色,对着荣晚失魂落魄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声道:“王爷王妃恩爱非常,真以为是有人一两句话就能离间,真是不自量力。”
    荣晚背脊一僵,如芒刺在背,环顾了一圈所有偷偷嘲笑她的下人,羞愧难当,捂着嘴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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