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坐在萧珺玦身边,双手紧握着他的手。从中毒到现在已经三天了,他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太医说虽然毒未侵入脾脏,但鹤顶红是剧毒,要苏醒痊愈还要一段时间。只是什么时候才能醒,太医也不会作保。
    荣曦犯的是死罪,不过有温贵妃求情,再加上荣侯爷搬出免死金牌,孝景帝饶了她一命,如今扣押在城外的白清庵让她常伴孤灯赎罪。
    而郑倾颜,虽说下毒的是她,但她也是被人利用,孝景帝也饶了她一命,不过却也废了她的晋王妃之名,和荣曦一样被送到白清庵。当然,这么轻的处判也是因为她是右相的女儿。
    对于这样的判决荣昭当然不服,萧珺玦差点没命,现在还昏迷不醒,而那两个人却毫发无损,她怎么可能会服气。
    可就算她再闹,也无济于事。
    迁怒于孝景帝,荣昭连夜带着萧珺玦回了楚王府,连宫中的御医都不用,那架势就像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似的。
    “小姐,荣侯爷来了,现在在前厅。”秋水这几日做事也是小心翼翼,从王爷回来后小姐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一点小事都会大发雷霆。
    荣昭冰冷的扫了她一眼,秋水缩了缩脖子,“奴婢在这伺候王爷,小姐去见侯爷吧。”
    “不见,请荣侯爷离开,以后也不必登门。”如果说荣昭是迁怒到孝景帝身上,那对待荣侯爷她已心生怨怼。
    当年荣家祖上跟随开国皇帝开辟疆土,建国后封侯拜相,先祖皇帝感惜一块与他出生入死的几个功臣,所以每人赏赐了一块免死金牌,荣家也有一块。
    这一块免死金牌是当做传家宝传了好几代,到了荣侯爷这一代,却让他用在了荣曦身上,保她一命。
    荣昭一时没办法接受,她不是在乎这块免死金牌,她在乎的是,荣曦是要她的命,父亲却保下荣曦的命。
    难道在父亲心里,她不如荣曦重吗?如果喝下酒的是她,如果她全喝了,她早已命丧黄泉。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差一点就没了命,为什么到头来害人的会被宽恕,那如果她死了哪?是不是父亲也会拿着免死金牌去保住荣曦的命!
    这么长时间她之所以没有再对荣曦动手,无非也是因为父亲。即便她们两个人斗的你死我活,但她不想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饱尝失女之痛。她处处手下留情,可荣曦依旧穷追不舍。如今,她只要一个公道,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为她讨一个公道。
    秋水犹豫不决,“小姐,这不好吧。”
    “什么不好?”荣昭冲着她怒道,缓一缓,道:“照我说的话去回,别再多话。”
    秋水欲言又止,孤鹜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秋水悄悄叹息一声,只好去回禀荣侯爷,一路上还在想找什么借口。
    秋水回的很婉转,说是王妃睡了,但荣侯爷知道这只是个借口,他已经料到了荣昭会生他的气。他也不会拆穿秋水的谎言,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放下送来的补品,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秋水一离开,荣昭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她擦了擦,强装坚定。望着萧珺玦,荣昭给他掩了掩被子,“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荣昭脸庞照应着黑云压顶般着阴戾低沉的神色,一字一顿如发誓一般,“今日你受到罪,我都要让那个贱人加倍奉还!”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若绽放着艳色玫瑰的笑容,违和凄艳,“白清庵,皇家道观,哼,就是追到地府,荣曦,我也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王中毒还未清醒,城中又发生另外一件大事。被称为皇家道观的白清庵在一天夜里突然失火,庵堂里的人一夜之间化为抔土,没有人活着出来。至于起火原因,没有定论,最后说是庵堂里的人不小心点燃了厨房,才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
    其实这种说话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谁会半夜到厨房里开火?只不过死的人无足轻重,下面的人也就随便给个说法应付过去。
    特别是萧瑾瑜,他都已经查到白清庵与太子存在关系,却被这一场大火将所有证据都烧没了。
    据他所闻,白清庵表面上看去是佛门清静之地,但其实却是太子纳垢敛财之所,庵里的尼姑根本就不是什么尼姑,实则早就成了太子和他的党羽寻欢作乐的地方,和青楼没什么两样。
    若不是这场大火,找到证据也只是迟早的事,如今烧的干干净净,他焉能不气!
    这一天夜里,荣昭伺候萧珺玦服完药后让夜鹰备马出了王府,马车直奔城西,以前安置余容的那间宅子。
    夜鹰陪着荣昭进去,只觉得阴风阵阵,想着王妃大晚上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待他看到荣曦才恍然大悟。
    见到荣曦他直接抽刀要杀了她,还是秋水给拦下,让他稍安勿躁,自有王妃处置。
    “荣昭,你把我弄到这来干什么!你快放了我,难道你还想动私行?我告诉你,我没被判死刑,圣上让我在白清庵代发修行,如果我突然不见了,定会彻查。到时彻查到你身上,你也逃不掉。”
    荣曦只记得她在净室睡觉,等醒来时就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这是哪,看守她的人把她锁在一间黑暗的柴房里,她叫了一天都没有人回应她。
    在这里被关了两天两夜,饿的她前胸贴后背,正睡的昏昏沉沉,就被人叫醒,带到这里才恍然明白是荣昭将她掳来。
    她再大喊大叫,荣昭却只是淡淡一笑,“查?怎么查?”她坐下来,看着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荣曦,“白清庵前天夜里就已变成废墟,庵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葬身火海了。”
    杀人放火还这真不是她做的,只不过她派人给太子通风报信,告诉他晋王查到他将白清庵变成了他与他的党羽藏污纳垢寻欢作乐的地方。
    她料定太子会毁尸灭迹,所以事先掳走荣曦,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荣曦突然不见了。
    上一世太子也是如此,只是他不走运,被萧瑾瑜抓住把柄,因为这件事还将他从太子之位拉下来。
    这一次还真得多亏了荣昭,要不然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他的东宫吗?
    对荣昭来说,这一世谁当皇帝都不重要,只是有一个人不行,那就是萧瑾瑜。他不是很爱荣曦吗?那她就让他得不到,他不是想要皇位吗?她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看着荣曦惨白的面容,荣昭的笑容越来越大,摇动的团扇一顿,“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救你出来,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火?”荣曦惊恐万分的看着荣昭,蜷缩着腿往后退,“你巴不得我死,不可能这么好心救我。是你,一定是你放的火。”
    荣昭一哂,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明亮的烛火若漂浮的流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那肌肤如透明一般,“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怎么可能好心救你,但你放心,我不会你现在就死。王爷一天没醒,我就不会杀你。”
    荣曦痴痴笑起来,提眉望着荣昭,“在皇宫里我以为你是装的对楚王有情,原来你还真是在乎他。荣昭,你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以前你可是很瞧不起他,嫌弃他母妃是贱婢的。”
    柔和的烛光投射到荣昭的眼里却散发出凌厉的锋芒,荣昭猛地拍了下桌子,“你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对我说话。”
    融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她本是一双丹凤眼,这一扬更显得不羁自傲,“正是因为死到临头所以才什么都敢说,难道我说几句好话你就会放了我吗?我没那么幼稚,今日被你抓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荣曦到了此时却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坦然对视着荣昭,根本不顾激怒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荣昭一笑,道:“说的没错,就算你再向我求饶,哪怕像狗一样跪在我脚下舔我的鞋底,我也不会放过去。”
    眼底的血红充斥着眼球,荣曦死死的盯着荣昭,那一双如狼一般阴鸷的目光,似乎虽然准备反扑,咬死荣昭来个同归于尽,“荣昭,你我之间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杀死我母亲在前,毁我清白名节在后,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今日我败于你手,我无话可说,只怪技不如人,没有你心狠手辣。你要杀要剐随便,别想让我求饶你一句。”
    “我已经留你一命了,你却不珍惜,推我入水想要淹死我没做成,便来第二次,怂恿着郑倾颜来毒害我,可惜你机关算计,我依旧完好无缺的站在你面前。”
    荣昭恍惚的望着她,上辈子的记忆如涨潮的洪水,一遍遍的涌上来。和上一世一样,在她杀死萧瑾瑜,控制住皇宫以后,也是将荣曦带到面前,就像现在一样。
    此情此景,竟然与上辈子那么相似,相似到她都恍惚觉得回到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不,那个夜晚比今晚更加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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