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人急匆匆而来,是管家,他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荣国侯夫人本就因朱玉清莫名中毒而心烦气躁,闻言更是面有怒色,拂袖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管家却顾不得失态,急声道:“京兆尹带人来了,说是捉拿杀人凶手,前院已经被官兵包围…”
    荣国侯夫人勃然变色。
    “什么杀人凶手?荒唐!光天化日,敢来我侯府抓人,我倒是要看看,京兆尹哪里来的胆子?当真欺我侯府无人么!”
    她刚走出去,却见官兵已经冲了进来,分成两队,整齐的站着。
    京兆尹一身正服,从尽头走来。
    在场的闺秀都齐齐惊叫出声。
    荣国侯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张大人这是何意?”
    京兆尹首先对她拱了拱手,算是礼节,语气却并无半分尊重,公式化的说道:“本官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贵府下毒害人,特来查看。叨扰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他一挥手,沉声道:“进去搜。”
    “我看谁敢!”
    荣国侯夫人面有愠色,“我家老爷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员,荣国侯府更是敕造侯府,非皇上圣旨不可私自搜查。张大人,你此举僭越了吧?再则,本夫人今日在府中举行宴会,来的都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家闺秀,哪里来的什么杀人犯?大人可别误信了旁人谗言才好。”
    她眉目温和,却带几分凌厉。
    “而且后院女眷之地,大人就这样带着人闯进来,有碍女儿家的闺誉,届时只怕张大人不好对各大家族解释吧?”
    京兆尹脸色微变。
    原本他以为只是一群女眷,见到官兵早就害怕得躲在一边,乖乖配合调查,却没想到荣国侯夫人竟敢阻拦朝廷官兵,而且还搬出了皇上。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思量之际,忽见一个人从屋内冲了出来,正是朱玉清的贴身丫鬟,她跪在地上,嘶喊道:“大人,我家小姐被人下毒残害,如今命在旦夕,杀人凶手就在这里,请大人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京兆尹顿时眼睛一亮,当即道:“事急从权,请夫人不要阻拦本官办公务,皇上那边本官自会交代。”
    “来人——”
    “慢着!”
    苏浅璎站出来,“方才张大人说收到举报,侯府有人杀人害命,可否告知,这个报案的人是谁?”
    京兆尹还没说话,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已经怒声指控道:“大人,就是她,就是她给我家小姐下的毒,就是她要害我家小姐。大人,你可千万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大人…”
    “放肆!”
    锁烟怒不可遏,一脚就踢了过去。
    “谁给你的胆子信口胡说攀诬他人?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家姑娘给你家小姐下毒了?倒是你,自家主子莫名昏迷,大夫都还没来,尚且不知道她是否中毒。你这个贴身丫鬟不关心她的死活,却在这儿胡乱攀咬人,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是何居心?”
    苏浅璎眼中划过一道赞赏。
    这么久,锁烟终于懂得凡事多分析思考,而不是一味的以暴制暴了。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
    朱玉清莫名其妙晕倒,那时苏浅璎可不在现场,哪里有机会下毒?倒是这个丫鬟,一看见苏浅璎就开始指控,毫无根据,倒像是急切的想拉苏浅璎下水。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怀疑的目光,那丫鬟莫名的心虚,随即愤然道:“我没有攀诬,就是她,我家小姐刚才还好好的,在这之前,就与她苏浅璎接触过。早就听说过这个女人不但武功高,且浑身都是毒,除了她,还有谁会毒害我家小姐?”
    苏浅璎笑了。
    “说得那么肯定,你是亲眼看见我下毒了?”
    小丫鬟毫不畏惧,讽刺道:“一个胆敢蔑视公主甚至弑父的女人,还有什么人性可言?我家小姐不过就是和你有几句言语冲突,不成想你竟如此丧心病狂,简直禽兽都不如。”
    她转头,对着京兆尹又是一个重磕,铿然道:“大人,我家小姐性命堪舆,全是因这蛇蝎女人所害,大人一定要秉公处理,还我家小姐公道。”
    京兆尹点点头,“来人,把苏浅璎抓起来。”
    锁烟怒不可遏,“你这无道昏庸的狗官,谁给你的胆子敢私闯侯府抓官宦女眷?”
    “大胆!”
    京兆尹沉声怒喝,“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质疑朝廷命官?来人,给我一起抓起来。”
    “我看你才是大放厥词不知所谓。”
    苏浅璎眼神冷沉,“人才刚昏迷,大夫都还没来,只怕消息都还没传出去,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大人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亦或者长了千里眼顺风耳?这给大人报信的人,可真是有本事。”
    荣国侯夫人此刻也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针对苏浅璎的一个局。
    本来苏浅璎跟她没关系,可有人在她府中作怪,分明就是不把她看在眼里。
    她脸色一寸寸冷下来。
    京兆尹显然未料到苏浅璎会如此犀利,脸色一变,随即冷声道:“休要在此巧言善辩妄图脱罪,你自己行事不轨,自有恶报。”左右一看,“还愣着做什么?都抓起来!”
    “是。”
    官兵立即围上前。
    锁烟袖中隐藏的黄金勾已经滑落手心,随时准备动手。
    欺人太甚!
    荣国侯夫人刚准备开口,苏浅璎忽然一笑。
    “张大人还未见过当事人,何以认定我杀人?难道张大人平时就是这么审案的么?”
    京兆尹脸色黑沉。
    朱玉清的丫鬟愤然大喊,“我家小姐现在还在里面躺着,苏浅璎,你休要在这里拖延时间误导他人以图脱罪——”
    苏浅璎一记冷光扫过去,她立时觉得从头冷到脚,眼里也忍不住露出心虚害怕之色。
    “我向来不喜欢与人为难,却也讨厌有人不知进退,非要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乱叫。你今日几次三番对我辱骂构陷的账,我都已记在心里,呆会儿总要你还回来。”
    她语气平静,却让人莫名觉得畏惧。
    苏浅璎又看向京兆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天熙王朝有你这样不明是非泯灭良知的朝廷官员,实是大不幸。”
    京兆尹眼神喷火。
    “放肆!”
    “你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么几句话,你不烦我都听烦了。”苏浅璎语气里已有不耐烦,“罢了,我不与你们废话。”
    她看向荣国侯夫人,“我本不欲与人争锋,奈何总有人步步紧逼想要置我于死地,今日连累夫人,是我的错。”
    荣国侯夫人有几分动容。
    苏浅璎也真是可怜,离家多年,回来就被人退婚羞辱还几次性命不保,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苏姑娘切莫如此说。天理昭昭,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总不会任由那些小人只手遮天,颠倒黑白。”
    这个‘小人’自然是指京兆尹以及他背后的主使。
    苏浅璎笑笑,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夫人今日维护之情,小女子铭记于心,日后定会相报。”
    荣国侯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也未曾想过她日后会有求于苏浅璎的时候,所以只是笑了笑。
    苏浅璎也没解释,道:“今日有人指摘我下毒害人,言辞错洞百出且毫无证据。若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日圣上跟前,还请夫人为我作证。”
    荣国侯夫人神情震了震,随即点头。
    “自然,此事发生在我侯府,姑娘又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断不会允许有人冤了姑娘的清白。”
    “多谢。”
    苏浅璎回头望向脸色沉如死水的京兆尹,微微一笑。
    “朱玉清根本没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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