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罪州城,城外城的老百姓们自是过得更加艰苦。
    罪州城里高昂的入城费以及居高不下的物价,让这些流落至此的贫困百姓望而生畏,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留在城外城生活。
    而曾锐每每在城外城见到老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时,他心里都是暖洋洋的。看见这些老百姓们幸福的笑脸,曾锐就好像是看见了在梁村时上街上遇到的贺叔王伯谢婶肖老爷爷一般。
    他很清楚这群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们有多难,也知道他们想要的生活有多简单,有饭吃有衣穿有个遮风避雨之所就已经足够了。
    城外城是大家齐心协力建立起来的,无论是城内商贩百姓无不为血色拱手称道。
    民心易散难聚,想要将民心聚拢万众一心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虽然罪州城也罢,城外城也罢,在最近两年中都发展的很不错,在血色与刘翰林的管辖之下居民的生活确实有了一个明显的提高。
    不再有欺行霸市,不再有鱼肉乡里,一切有了规矩有了秩序。这是老百姓最希望看到的一面,可以说血色能将罪州城做到今天这个份上,老百姓们都不是瞎子,血色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官与民,如鱼与水。又如同荀子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目前融洽的关系来之不易,这源自于每一位罪州人的付出。不单单是一人或者一股势力的努力就能够得到的结果。
    可若是在危难关头弃了城外城,那丢失的这份人心永远也收不回来了。罪州城被称为罪恶之都,蒙冤受苦或是逃避战乱或是流放于此的百姓数不胜数,他们要比那些在和平环境中生存的老百姓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同时,他们也要比那些城池之中的百姓更加脆弱。
    所谓的融洽,所谓的民心,在没有一同经历过生死攸关的磨难之前,脆的就好像是一张薄纸。事到临头之际,若不能团结一致那最后的结果便是互相观望分崩离析。
    所以曾锐做不得那逐鹿中原的枭雄,只能做一名被南地高层不放在眼里的小蚂蚱。
    “其实鱼与熊掌未必不能两全。”所有人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刘翰林挂着一脸笑容,如果说他的眼中闪烁着别样的色彩,那色彩一定叫做自信。
    曾锐并不知这名来自北地的读书人究竟有什么能力将眼前的死局救活,但以他做人的习惯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应该抱有任何质疑。
    “愿闻其详。”
    刘翰林自信一笑,接着将自己脑海中的构思方法侃侃而谈。虽然是第一次在这等重要时刻发表决定性的意见看法,但他丝毫不怯场,将每一步的细节规划娓娓道来。
    听完了他的计划之后,易达头一个站了起来抚掌大笑道:“其实我很反感那群北地的读书人,他们自誉为儒道圣尊座下门徒,一天到晚之乎者也,可除了感叹天性感叹人性,满口三纲五常之外,他们又还做些什么?文人误国曲解儒圣的意思,将百姓教化愚民,不能收复失地,反而是文人待遇不断提升。连枪杆子都握不稳了,笔杆子抓的再牢又能翻了天不成?可你却是个异数,你的这一番理论非熟读兵书者不可想。我承认我小看了你,我易达在此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还不等刘翰林做出任何反应,易达竟直接朝着刘翰林鞠了一躬,以示尊敬。
    这一下可给刘翰林闹了个大花脸,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将心中的构思说了出来罢了,至于有多大把握他也说不好,可血色的几位大哥竟然全票通过,并且决定全力支持他的行动开展。
    有时候与人相处,数年乃至是数十年仍然无法敞开心扉的不在少数,而有的时候,融入到一个集体当中需要的不过是两个微小的瞬间。当曾锐站在他身前不可一世的宣判着外龙卫的死刑时,当自己说出心中所想所有人拍桌叫好。
    血色议事从来没有任何不必要的繁琐程序,一经讨论结束之后达成了共识,那行动便会立即执行,当晚血色中全员出动为将要来临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我是谁大家都很清楚,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儿,是必须要和大家说清楚一个问题。如今有人将注意打在了我们的头上,打在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打在了我们的子女婆娘身上,你们乐意吗!”
    曾锐站在城外城中央的特意搭建好的高台之上,刻意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向民众们喊话,于是就眼前这一场参会人数不同于以往的誓师大会。
    底下的百姓们首先没有听明白曾锐所说的是什么,虽然众人皆知城外城能有今天,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是血色的功劳,同样也知道曾锐是血色的当家人。但正因为血色人做事很少会出现摆谱的情况出现,相比较而言也更为亲民,导致威严略有些不足,所以高台旁吵吵闹闹。
    但随着曾锐的气势不断拔高,会场也逐渐静了下来,众人附耳相传曾锐究竟是说了些什么内容。紧接着群情激奋,如海浪一般成波浪线大声的呐喊声向外扩张:不乐意!
    曾锐见自己的开头已经起到了一个很好的效果之余,决定使出音波之法将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清晰的传到在场百姓每一人的耳中。这门功法还是张鹏教会他的,其实说起来上手难度很低,而难就难在对于锻骨境而言消耗速度极快,即便是曾锐经过洗精伐髓仙人抚顶也不得避免。最多不过是能够比常人多说上半柱香的时间罢了,为了保证此次誓师大会的成功,曾锐在高台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了反复斟酌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这城外城是靠着大家的努力才换来的今天。这里就是我们安居乐业的家园,无论是那山贼马匪还是那反贼乱兵,只要侵犯了我们城外城就是我们的死敌。我曾锐代表血色在此给父老乡亲做出保证,只要我们血色还在,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容外敌踏入我们领土一步!如果想要侵占我们的家园,那除非是踏着我曾锐的尸体过去!”
    待曾锐将会议推向了最**时,易达举起了手中的拳头大声嘶吼道:“誓于城外城共存亡!”
    曾锐这一番慷慨呈辞确实是很好的煽动了现场的气氛,随着易达一句话之后城外城的居民们一个个握紧了拳头高举在空中,高声呐喊着誓于城外城共存亡!
    这是刘翰林计划的第一步,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若是单由现有的兵力想要分别保护罪州城和城外城两地,自是难于登天。所以想要将城外城守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全体民众的共同参与。只有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才有可能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
    很显然,这一次的行动获得了超出预期的成功。在曾锐的宣讲结束之后,大部分民众仍聚在原地久久不散,他们也希望能够为守护家园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而血色老早就已经准备相应的人手在一旁负责登记。将民众分为了三类:青壮年自然是加入民兵队参与到守卫城外城的第一线上,而手艺人工匠等则负责加固城防,至于老幼妇孺则是参与到后勤保障中,为守城将士提供热饭热菜。
    打仗本来就是打的银子,血色只得将所有的积蓄全部都拿了出来,为将要来临的大战做好准备。
    第二日晚间血色在原来的黄金楼大摆宴席,将整个酒楼都包了下来供罪州城各个势力的领头人用餐。
    原来的黄金楼现如今已经挂上了文楼的招牌,至于里头的装潢并没有经过大的改动。
    能够做到在各行各业拔尖的人士无一不是心思通透之辈,今日血色设宴的目的众人自是十分清楚。
    曾锐胖子王刘翰林等人从开席起便只是招呼诸位吃好喝好,也没有提任何关于今晚宴请缘由。而被邀请者也纷纷心照不宣,没有哪个不懂事的率先提问。
    直到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曾锐才站在文楼的正中央朗声朝众人说道:“诸位皆是我们罪州城各个势力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今日我究竟是为何将大家聚在这里,想来诸位也都十分清楚了。”
    曾锐的话也说的十分有水平,先将在场诸人给高高捧起来,没有人不喜欢听漂亮话。再言之曾锐所说也确实是事实,这马屁拍的也确实是恰当好处。
    至于南地动乱的消息,在场者自然也都有自己的门路打听到,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比血色了解到的更加充分。
    除了蜂楼及时雨等遍布整个大陆的顶级势力例外,其余大多数还是罪州的本土势力。倘若罪州城破,那依照华夏大地上的惯例,即算是不会做出屠城那等天怒人怨的暴行来,但一番烧杀抢掠也很难避免。
    人家蜂楼及时雨即便是各路人马也不可能敢冒犯,可他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家业便在罪州城,而像他们这等地方乡绅富贾本就是抢掠的首选,城破之后以他们各家那些教头护卫根本就起不到丝毫抵挡的作用。
    那他们辛辛苦苦多年打拼积攒下的家业也都会荡然无存,这自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对于血色今日的宴请无非便是希望大家为守卫罪州城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将罪州城守住不仅仅是血色一家之事,这中间牵扯到了在场的每一位的利益。所以该他们出力的时候并没有谁会想要去推辞,罪州城不同于其他城池,因为大陆上对于此地都充满轻视,使得它的凝聚力本就要更强。
    能够到场的都深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自然不会再做出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蠢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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