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鳄鱼面对易达的挑衅,也是较为不屑的鼻子一哼,接着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接着无视易达就站在自己身前朝着南地援军这群人说道:“我鳄鱼为组织尽心尽力二十余载,试问自己能够接手的任务无一不是竭力完成。为了组织,我的一家老小连带着不足月的儿子也被仇家击杀,可是组织上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为此我可有过半句怨言?与我同期甚至是更晚些加入组织的人,但凡还活着的现在不说是高官厚禄,至少也称得上是衣食无忧在一郡一县之地做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土大王吧?可我呢?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继续做抛头颅洒热血的万金油了,可组织给过我什么吗?但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毫不犹豫的将我派往第一线,我鳄鱼就该是个劳碌至死的贱命吗?我即便表面再过于风光显贵,可我究竟过得如何,难道组织上不清楚吗?此次来罪州平定一方祸乱,组织上跟我说的清清楚楚,等罪州局势稳定之后,便派一年轻将领过来镀金,而你则依旧坐着名义上的城主,不说有多少实权至少让你保证在这个位置上安度晚年,我允下了,可最后的结果呢?”
    鳄鱼接连反问,无论是那三名年轻千户还是重楼境武者亦没有出声。鳄鱼说的问题并没有丝毫掺水或是虚假的成分存在,可以说是句句是实。单纯从鳄鱼个人的角度上来说这个问题,他确实并不欠组织什么,相反是组织上欠了他很多很多。众人皆知这是鳄鱼在临死之前倾诉一番自己的满腹怨言,自然没有打断或是反驳他的想法。毕竟曾在一个战壕之中相处过,难道最后还不能让人家发些牢骚说些自己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吗?
    看着众人沉默不言,鳄鱼呵呵冷笑后接着说道:“人家在上头有关系,需要年轻人历练培养,给他们积累军功上位我都能够理解,我已经老了用不上那么多宝贵的资源了,可对于我这么一位老兵而言,难道就非得将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吗?说好的,让我做名义上的城主,至少让我面子上过得去,他刘松翔到了罪州城可给过我一次面子?面带不敬随意挑衅,这是你们高层培养出来的后起之秀?来了的第一时间就是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站,告诉罪州城谁是真正的老大,这让我一名比他资历高比他修为高比他为组织做的事更多的老者颜面何存?我不公啊!”
    说到激动处鳄鱼一跃而起仰天长啸!正当所有人被他的叫声所吸引时,鳄鱼一把拾起长凳上的长剑径直朝着身旁的易达刺去。
    曾锐背上冒起了一阵冷汗,因为等他反应过来时,长剑距离易达的咽喉处不到半尺。试问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站在易达的位置面对这一剑,自是躲闪不及。而这一剑若是躲闪不及,那唯一的结果便是当场毙命神仙难救了。
    可偏偏易达绝非常人,他面对鳄鱼之前所说的一切一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即便是鳄鱼突然发出怒吼,他也并没有分神,始终保持着一个极为冷静的态度面对着眼前的危险。机会往往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一剑刺向易达眼看就要得手时,易达反应极快的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后近身一步,倒抓住鳄鱼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长剑,反手一转之后用力一推。易达在瞬间完成了一波绝妙的反杀,长剑没有袭杀得了手到擒来的对手,反而划破了主人的喉咙。
    很难相信易达一个锻骨境巅峰竟然在鳄鱼这名伪重楼的高手先出手的情况下,一招制敌将鳄鱼给秒杀了。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导致仅仅身隔数步之遥的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谁也无法理解,最后的结束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过很快,众人从惊愕的目光慢慢变得释怀,因为他们从鳄鱼的眼神中捕捉到的神色明白了这事件的原因,鳄鱼的眼中没有任何的遗憾与悔恨,唯一存在的便是解脱的喜悦。并非他反应不够快,也并非他不能抵挡,而是他一心求死,本就打算要死在易达手中,一切不过是按照他的计划执行完毕罢了。
    鳄鱼被划破喉咙之后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胸口起伏不定,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到了弥留之际。而鳄鱼反倒是露出了一脸欣喜口中含着血有些含糊地说道:“我,我就是死!也不愿意死在你们这群废物手里!组织被那群更大的废物弄的乌烟瘴气长不了!我在底下等着你们下来!”
    直到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才闭上了眼睛也缓缓的合上了嘴,熟悉的员外袍上已经被鲜血浸湿,地面上也满是血迹,就此罪州城一代城主落幕。
    曾锐心中感慨万千,左思右想之后发现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极其符合鳄鱼此时的现状: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鳄鱼的一生其实也能够称得上颇为传奇,他这样的人物能够撑得起是南地高层的中流砥柱,可遗憾的是他没能够站好队伍,也没能够再次选择。即便他能力出众,却因为没有门路,天赋也不算顶尖走不了那武人路线,最终只能选择当一名有进无退的过河卒。最后的结果也颇为凄惨,这名选择了一辈子服从安排的过河卒,大半生都在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每到一地便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唯独在最后一次他不想再做一条毫无主见的狗,也想要能够选择一次自己的生活时,他的组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也没能选择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最后在大势的推动之下,他成了替罪羔羊。
    说他可怜,他确实可怜。可若是说他无辜,倒也并不无辜。人在江湖想要死得其所,本就是一件痴心妄想之事,入了局想要抽身而去少不得要自断一臂。做不出取舍,想不明白后路,等待着想要跳出这一切规矩的只会迎来无尽的打击,底下的人由不得你离去,上面的人更加不敢放你走,死循环的怪圈永远存在,可你偏偏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这就是现实。
    面对鳄鱼身形众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曾锐主动朝着那三名千户以及几位重楼境的高手打了个拱手算是行过了礼,便撤离了。
    自己过来是想为死去的林兵报仇的,眼下仇报了一半,鳄鱼已当场伏诛,而黑伞众人已经不知所踪,以他们在暗道的优势而言,也不是现在的血色能够收拾的了的。既然如此便应该早早撤离,自己该做的想做的已经做完了,该示好的地方也已经表过态了。
    但凡事都得掌握一个度,若是过分的殷勤或是参与就显得有些廉价了,这不应该。更何况曾锐也并非想探听他们南地援军商讨的事项,不是一家人不需要走的太近,万一觉得大腿好抱,真到了哪天陷入局中想要抽身就来不及了。
    南地援军只是稍稍点头便算是回礼,这时候他们确实也没有太多的心情来与曾锐等人攀谈。一份送到自己手上的战绩却没能把握住,怎么回去跟自己背后的势力交差,是他们现在最苦恼的问题。
    等曾锐三人回到血色附近医馆时,曾锐第一时间就从张鹏那得知了这一次战斗有多么惨烈。血色光当场死亡的就有五十六人,其中重伤不治者又有三十九人,落下了终生残疾的有十八人,还有百余人轻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方可从新投入到血色的阵营中。
    也就是说,这一仗看似血色不过是以后备力量参与进来的,并且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可真正深究到结果而言,血色并不算是胜利。即算是胜,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惨胜。直接损失的战斗力近三成,超过半数的人在短时间内不能在进行日常的操练,这算是血色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折损。
    曾锐一个人坐在医馆旁的石墩上,有些头疼,这一下可把血色全部的家底都掏光不说,更让他解决不了是死去的和那些这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的兄弟们。都是些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可仅仅这么一次经历便结束了此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说不愧疚肯定是假的,自己身为带头人,没能带手下弟兄们吃香喝辣的这才刚刚开始,就害的手下弟兄们丢了性命,这很难做到自己心中不难受。
    这时易达也从医馆内走了出来,很显然他也第一时间找人了解了一下此次血色的战损情况,不过他的脸色并不似曾锐这般烦恼,一如既往地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走到曾锐身旁时,连望也没有望曾锐一眼,便直接坐了下来。坐下之后他同样没有打扰曾锐思考的想法,而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足足坐上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见曾锐还没能从烦恼困惑中走出来,才主动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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