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芸儿追着笛声往前走去,到一处矮门前一股酸臭味迎面而来,几人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剑仁道捏着鼻子道:“我说你们丞相府的下人怎么做事的,这什么东西都放臭了!”正说着那边传来吵闹声,走进一看原来今日是清理便池的日子,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翻了一桶,将里面的脏污洒了出来。要说这中都内住的都是贵人,但贵人们也是要吃喝拉撒的,而每月的初九和二十三便是便是清理的日子,这些粪桶也是特制的,装进去后几乎不可能有泄漏或者异味流出,也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巧合,偏偏就让几人遇上了这等事。似乎这臭味飘得挺远,那边原本悠扬婉转的笛音也因此而断断续续起来。剑仁道捏着鼻子突然展眉一笑,对旁边的秦烈悄悄耳语了几句,秦烈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亮,再去看那桶轮回之物,也不觉得那么臭了,上去跟那边正训斥下人的工头说了一句,捏着鼻子提着那剩下的半桶污秽之物往前走去。
    芸儿见到这里一脸嫌弃的道:“哎呀这是干嘛啊,脏死了!”
    剑仁道嘿嘿一笑道:“你就别问了,快点走吧,今天保管给你出了这口气就是了!”
    几人来到一个不大院落外,这座院子在内府的一个角上,虽然不大,却也清幽雅致,离墨清音的流波苑只隔了几座宅子。此时秦烈已经站在墙外往里张望,几人透过镂空的矮墙往里看去,只见一白袍公子正斜卧在一株老树上吹着笛子,白袍俊秀,笛音清扬,加之这院内的好景,当真是飘逸脱俗,任谁看了也得赞一句好一个风流公子,只是这公子面色似乎不妙,吹上一会儿眉头微微皱上一下。
    秦烈看到几人过来,冲着剑仁道一点头,剑仁道自路旁抓起两把放在花丛中的碎石,掂了掂,大概有十几枚,嘿嘿一笑,双手一抖,那些碎石自墙上镂空的地方奔着白袍公子疾驰而去,他这发劲较为巧妙,前面几枚速度最快,奔着那白袍公子上中下三路而去,后面的则速度稍慢,范围却大了一圈,就在剑仁道抛出手中碎石不久,秦烈嘿嘿一笑,单臂一挥,那半桶污秽之物“嗖”的一声直直往空中飞去。
    且说这烟清寒自从见到墨清音后就惊为天人,恰巧有机会住在这内府中,而且距离墨清音的流波苑不远,因此一直想着怎么接近墨清音,奈何这墨清音一直不怎么出院子,无奈之下只能拿起随身那支传家玉笛来表达自己,而音律却也正是他最擅长的。要说这烟清寒的笛声的确灵动非凡,便是离凡尘第一次听闻也觉心旷神怡,这点却是不容置疑的。奈何若一个人讨厌你,你再怎么好,也是极差的。
    烟清寒自方才见过墨清音之后,却又无法像云月一样接近她,只能回到院子躺在那株古树上继续自己每日的情感表达。不过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这内府靠近自己这边突然有股恶臭传来,但毕竟自己是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强撑着。正在他想着吹完这曲出去看看的时候,几声破空之声突然自院外传来,这烟清寒能被儒门派出来游历自然身手不凡,虽然很是不解,还是起身避开了那几枚碎石,不料这出手之人发劲极为刁钻,还未等他落地,已经有数枚碎石向着自己的落点而去,这要真是落了下去,只怕是上赶着被击中,烟清寒无奈之下只得一拍身旁那株古树,身子一轻往上而去,便在这时,一个黑影以极快速度冲着他头顶落了下来,烟清寒见此冲天抬手一掌,如此连续出手,这下坠之势也是无可避免,那落下之物被击的粉碎,然后一股恶臭夹杂着漫天黄褐色雨滴落了下来。
    当那股恶臭传出的时候,烟清寒只觉胃中翻江倒海一般,但他此时再也无法顾忌其他,脚刚沾地,便猛提一口气往后急退,一边身子暴退,一边撑开手中折扇向着那片东西卷去,他这一招应变倒也极快,但那被他震开的一大片“雨”虽则有大半被扇子当了下来,但他那一身雪白长衫上依旧落了不少星星点点的青褐浅黄色东西,这些小点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恶臭,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很好的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这烟清寒出身书香世家,自小礼仪极为严格,这儒门之人讲究洁身,不仅指端正自己的品性,更要干净。每日沐浴更衣那是常数,更有甚者还要撒些香露,这烟清寒身为儒门望族中的嫡子,自不例外,所以刚才第一时间发觉头上之物时,宁愿舍去那柄极其喜爱的扇子也要挡下,却因前面连续几番的偷袭,终究还是着了道。此时闻着身上散发的恶臭,再看着那雪白衣衫上的星星点点污秽,烟清寒全身颤抖着转头看向院外,此刻他眼睛都要红了。有些嫌弃的扔掉手中那柄折扇,随即怒吼一声,将外面两层衣衫震碎,穿着贴身内衣,抬手便拔出了靠在一边的佩剑,身形一展往院外而来。
    离凡尘在那两人出手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随即背过身去,显然不忍直视。果然,随着里面几阵声响传来,便是一个男子的怒吼声伴随着长剑出鞘的清吟声。那二人做了好事,看到烟清寒如此窘态,哪能忍得住,早已放声大笑起来,芸儿已经捂住了眼睛和鼻子背过身道:“好脏啊,臭死了!”
    烟清寒穿着贴身衣衫提剑跃出,站在墙上看着下方几人,正要出剑看到了一旁的芸儿,强行忍下那口恶气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行此卑劣手段?”
    剑仁道笑吟吟道:“我们是一群闲人,专门打抱不平。今日听闻丞相大人府上有一个臭虫专门骚扰良家女子,特来替天行道,只是不曾想这还真是臭啊,咿呀呀,真是臭不可闻啊!”说着故作姿态的捂住了口鼻,一脸嫌弃的看着烟清寒。
    这秦烈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挺老实忠厚一人,实则坏心眼也不少,闻言也跟着捂住口鼻摇头叹息,配合着剑仁道。烟清寒何时受过这等恶气,此时哪还管的了那许多,但好歹自小接受的礼仪还是让他对着芸儿一抱拳道:“先不论你们是何身份,芸儿姑娘先且退避,今日这等粗鄙无礼之人说不得在下要教训教训了!”
    听他这话出口,芸儿似乎有些迟疑,而那二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丝兴奋和欣喜,明显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秦烈看到芸儿有些担忧的目光,嘿嘿一笑,剑仁道也忙道:“没事,你且退后,今天这梁子结下了,不打一架肯定是不行了!”
    二人说完,芸儿半信半疑的退开了几丈,待得芸儿离开不远,那矮墙上的烟清寒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剑光一卷对着剑仁道当头罩来。
    剑仁道料到烟清寒会怒极出手,论谁遇到这种事只怕也不会缩回去。因此在出手之后早已拿剑在手,此时烟清寒挥剑直奔他而来,当下嘿嘿一笑道:“来的好!”说罢前踏两步,剑不出鞘接着烟清寒而去,烟清寒一招既出自不会相让,此时见他剑不出鞘,更是恼怒。剑光压下之时,突的撤力,借着剑仁道的力道往后飘去。
    剑仁道料定此时烟清寒必然要用全力,因此也并未留手,虽然剑未出鞘,但也只是为了进一步激怒他,不料两人接招刹那,烟清寒竟然撤力后退,剑仁道一击落空,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依旧感到不妙,因此并未追击,而是撤剑回守。烟清寒借这一击之力并未退多远,只见他在墙上轻点一下落入到了院内,随即一声冲天剑鸣响起,只见院内一股清光夹杂着阵阵剑啸之声以流星撞地之势扑了出来,一直在旁看热闹的离凡尘听得这声冲天剑鸣,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剑仁道暗知不好,手腕一转,拔剑出鞘,倒持剑柄,竟然用出了上次遇到那个疯老头时的招式来。
    剑仁道拔剑之时已然开始后退,后退途中已在身前布下了一片剑幕,那一缕清光带着剑鸣之声直接将两人中间隔得那堵墙轰得粉碎,其后锐锋不减,原本只有一缕的清光反而愈加炽烈起来,那愈加暴躁的剑吟之声竟然在烟清寒周身掀起了阵阵狂风,无形中四溢的剑气将四周栽种的名贵花卉绞的粉碎,剑仁道见到这种阵势,心里当真叫苦不迭,早知道这烟清寒会拼命,没想到当真是拼命啊,想归想,还是使出了全身内力,他身前那片剑幕竟然随着内力的注入变得透明起来,好似他手中握住了无数拼命跃动的光线般。
    秦烈早已抱着芸儿闪身退出了两人的剑气范围,离凡尘看了一眼那片青光,足尖一点也往后飘去,顺便一手一个带走了那两个随着芸儿过来,此时有些发呆的侍女。以离凡尘的速度仅仅退出十数丈外那两人也交手了,与其说是两人交手过招,倒不如说是一片青光带着剑啸之声狠狠撞在了剑仁道那片剑幕之上,随后剑气四溢,卷起漫天砂石泥土,还有那原本名贵的花卉粉尘。
    整个墨府后院,这个角落方圆数十丈之内,全被漫天尘雾遮了起来。离凡尘盯着两人所站方位不知在想什么,虽然似乎并看不到哪里,因为交战中心的范围尘土更加厚重。许久,尘埃渐渐落下,而这片院子外围也早已沸腾,围满了人,墨元风带着管家身后站了一群禁卫,便是连墨清音都带着面纱来了,还有很多仆人侍女拿着一些打扫的工具站在那里。
    离凡尘盯着渐渐清明的交战处,缓缓道:“儒门三杀,不歌!则不歌,好大的威力,好强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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