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恍如片刻之前的景象,似乎这片刻之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萧原低头望去,小舟舟身四周左右,却是堆积了些许孤魂野鬼死去残留的魂魄,便知道方才,自己却是经历了一番,看似诡异,却是和自身有着极为密切关联的事情。
    他心下想到这里,却只觉先前极为嘈杂迷茫的神思,此刻却是渐有一点清明。那灵台之中的一点清明,却似是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勿必要尽早将那‘修罗七屠塔’给毁掉,否则,再过一个时辰,怕是便是有天神之力,也难以挽回”。
    他心下想到这里,却是精神大作,猛然站起身来,缓缓凝聚周身灵力于双脚双足之上,双眸之中精光四射,额间那道狭小的状如眉眼的裂缝之内,一时之间,也是光芒大作,他双手猛然向着四周笼罩的浓雾之中抓去,那原本空荡无物的四周雾气之中,却是突然出现一点黑色光芒,紧随光芒之后,却有闻一声凄厉惨叫。
    萧原目光冷冷望去,却见在自己手掌之间,此刻却是紧紧抓住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虽然在竭力挣扎,却是受困于萧原铁爪般将那道脖颈紧紧抓住,却是片刻之间,便已气喘吁吁。又过片刻,却是终于停止了挣扎,渐渐平息下来。
    萧原这才看清楚那道身影的模样,却是片刻之前,在那‘奈何桥’之上,出现后来因那一点碧绿色光芒出现,又仓惶奔走的佝偻夫人。那佝偻夫人,此刻见萧原面色之上,再无片刻之前的一点柔和之色,双眸之中,却尽是充满着无尽寒意的冷冷目光,不禁心头一颤,心下念头急转,却是还未等萧原开口,便抢先说道。
    “小鬼方才鲁莽,不识真君面目,得罪了真君,还望真君恕罪”。她眼见萧原面目之上,冷冷神色却是又加深了几分,不禁心头剧颤,慌忙又说道,“真君若是能饶小鬼方才过失之罪,小鬼定当竭尽所能,带真君走出这九幽地府”。
    萧原微微冷哼一声,手中不见怎么用力,却是猛然将那佝偻妇人扔在了,自己身下的小舟之上,口中冷哼一声,却是看也不看她,左手手掌随手一挥,却是自有一根凝聚碧绿,紫红,青黑三色光芒的,长约十余丈的铁戟,显现在他手掌之中。
    他蓦然断喝一声,脚步向前轻移数步,身躯微微后仰,却是猛然将手中那只铁戟,给扔了出去。那铁戟带起猎猎狂风呼啸之声,铁戟之上的三色光芒,似是瞬间燃烧起来一般,直将这九幽地府四周原野之上的雾气,也给点燃了起来。远远望去,不过片刻,一道蜿蜒数百丈的火龙,却是直向那,九幽地府‘酆都’城墙而去。
    又过片刻,那佝偻夫人,只觉从千百丈以外,却是传来一声极为响亮的轰隆之声,自己脑海受这声响冲击,却是一时之间,一片空白,嘈杂一片。有那么一刹那,竟似是忘了自己是谁。但是,眼角朦胧之间,却瞥见一道氤氲紫黑两色交织的光芒,却是将自己给包裹了起来。
    眼见那道光芒之外,那万千孤魂野鬼,受那声浪冲击,却是瞬间压为齑粉,她心下此刻却是肝胆欲裂,这般之威,便是当年那人大闹这九幽地府‘酆都’之时,也不过如此威力。其两人相貌如此相似,难道,真是其轮回转世吗?她心下想到这里,方才还残存的一丝,见机就跑的心思,却是瞬间消散无形。
    又过许久,那震耳欲聋的轰隆之声,才渐渐散去,她不禁举目向前望去,一望之下,却是心神剧颤,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那,那‘酆都’城门门口方圆数丈左右的大片城墙,却是全部坍塌了下来。
    她一时之间,惊讶地却是说不出话来,却听前方三尺之外,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你看,我可还需要你的帮助?”那佝偻夫人,沉稳心绪片刻之后,心下心思急转,却是又恭维说道,“以真君之威,自然是不惧怕这,地府之中的宵小魍魉。不过真君,此番心系,应该还有一事,是小鬼所能帮的上忙的。”
    萧原心中微微一奚,这佝偻夫人,想必在这地府之中混了千万年,这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他心下微微一动,口中话语语调虽仍是冷冷,但是周身那摄人的灵力气息,却是放缓了些许,然后冷冷说道,“你怎知,我心中有所系之事,你若真能解我心中所系之事,饶你魂魄不灭,倒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佝偻夫人,闻听萧原语气放缓,却是心中一喜,但是当下也不敢稍有怠慢,急忙说道,“真君心中所系,想来,一是如何毁掉这‘修罗七屠塔’;二是如何进入先代魔君尸骨所存放之地‘炼狱塔’;三是想弄清楚这眼前的一点绿色光芒,究竟来自何方,和真君有如何关系。”
    她话语微微一落,便转头向着萧原面色看去,见萧原面上露出沉思神色,于是心中微微一喜,又急忙说道,“小鬼虽然修为不高,但毕竟是在这九幽地府之中,占据这‘孟婆’一职,已有千万年之久。无论他生前是何等身份地位,入了这九幽地府,便怎么着,首先也要过我这‘奈何桥’,若是我看不顺眼,他却只能是从那‘弱水’之上,给我游过去。”
    萧原听到这里,却又是微微一声冷哼,口中冷冷说道,“你倒是好威风”。那‘孟婆’听他话语之中,又不自觉地带了无上的霸气,不禁心中又是一颤,慌忙解释道,“真君有所不知。这九幽地府虽是终日不见天日,但是这其中规矩,却不比人间少一分”。
    她话语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暂且不说,这九幽地府四野之内,有多少数不清的妖魔巨怪,便是连地府之主,阎王也不敢去招惹。光说这我们前方这‘酆都’之内,便有多少人,靠着阿谀奉承,裙带关系,在这地府之中寻一丝生存之地。我这‘孟婆’一职,虽不过是‘酆都’中最低等的职位,但是又有多少人在觊觎。”
    “若我不能时时拿些东西或者阎王们想听的隐秘之事,来呈往‘酆都’之内,我这‘孟婆’一职,怕是也今日做不到明日。若是做不了这‘孟婆’一职,我也便只能,去那九层炼狱之中,和那些散发着恶臭味的死魂混在一起。”
    她说到这里,显然是已经说得极为情动,双眸之中却是精光闪闪,闪过一丝怨恨和狠戾神色。萧原微微一哼,打断她的沉思说道,“那你就不管,有多少魂魄,生前便是受尽欺凌,或是清正自持,本来生前就空无一物,你还如此为难。你可还知,这‘孟婆汤’是为何而煮制?”
    那‘孟婆’闻听此言,顿时又是一阵身体剧颤,双眸之中的神色也是黯淡下来。她身居‘孟婆’一职万千年,自然知道这‘孟婆汤’是为何而煮制。当年,天君初统三界,深知三界之中,混乱自是不能清楚殆尽。况且,‘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于历经三界轮回磨砺的天君来说,自然也是深知的。
    三界混乱既然会持久存在,那也必然对人间死去之人魂魄归属,会有所遗漏。清正自持之人,若是没有福祉或者金钱祈福,保不定便会被‘黑白无常’拖入地府之中;大奸大恶之人,仗着财富缠身,死前若是修个功德庙,说不定也会进入天界之中。
    天君为防清正自持,忠贞自廉之人,于地府之中备受欺凌,便下令熬制了这‘孟婆汤’。饮了这‘孟婆汤’,一来可以忘记生前种种之事,不再记挂老幼一家,及时轮回转世;二来也可以少受欺凌,因这‘孟婆汤’之中,乃是有天帝亲自放入的仙草,自然也便会有灵力缠身,普通鬼怪自然也不敢为难。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地府之中,也早已如人间一般,一片乌烟瘴气。有哪里还会有谁,记得这地府当初是为何而设,这‘奈何桥’是为何而设,这‘孟婆汤’又是为何而煮制?她心下想到这里,其心如死水的她,也不禁是心中一片唏嘘。
    只是,眼前这人,分明是有先代魔君的气息,周身无穷无尽的煞气和魔霸之气也是不断缠绕翻滚,就连他眉间那道狭小的细缝之内,散发出的光芒,其中也尽是一团团黑气,怎地又会为那些无关之人,本应在他眼中如草芥之人,说上几句话?
    她心中心思急转,却是不禁心中微微一动,眼角瞥向他身旁那点碧绿色光芒,心中暗暗想道,“难道,这个天道,早就在无形之中,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他心中这样想道,却听身前那道身影,淡淡说道,“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却是还有些事情要解决。”
    那话语刚落,就见身前那道身影,猛然抓起小舟正中的那根黝黑漆深的铁棍,身形疾闪,片刻之间,却是踏着弱水水面,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那坍塌的一半城墙的缺口,落入在她眼中,显得却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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