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也能保住太子的地位稳固。
    皇帝对太子可以说是手把手地当做继承人养大的,对太子的期望最高,也不会轻易放弃太子。自然不肯再迎娶地位高贵的贵女为后,否则的话,新后若生下皇子,便是对太子最大的威胁了。
    “儿臣拜见母后!”白春笙穿了一身郡王妃的礼服,和众多宗亲子弟一起来给贤妃,不,新后请安,这声母后,叫的可比当初的皇后亲热多了。
    贤妃大概还没缓过劲来,她多年不孕,恩宠又多是因为平南王府而来,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蹉跎着混过去了,万没想到,哐当一声,众人垂涎的继后的宝座,就砸她脑袋上了。
    她到现在还有点懵。
    不过,这点紧张,在看到白春笙和阿姌的时候,顿时放松了许多。她知道自己成为了继后,那些孕育有皇子的妃嫔们定然都看她不顺眼,这些跪拜在下面的皇子皇女们都不是她生的,真心恭贺她的只怕也没几个,也只有白春笙和阿姌,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祝福。
    白春笙并不是空手来的,他带来了新后最盼望也最意外的礼物——龚夫人的亲笔信和她亲手晒的熏鱼干。
    捧着长姐的亲笔信,继后又哭又笑,薄薄的两张信纸,足足读了好几遍,担心眼泪滴上去弄脏了信纸,甚至孩子气地将信纸隔空举着放在眼前,好像一个老花眼的老人一般,贪婪地看着信纸上熟悉的笔迹——
    “长姐的字真是一点也不曾长进!”继后看着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最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当年在族学的时候,她偷懒不想练字儿,夫子便吓唬她,说若是她再不努力,长大了便会像大小姐那样,写得一手螃蟹爬过一般的字儿。
    她记得当时她很好奇,还特意偷偷跑到本家去,借口找长姐玩,偷了长姐练字的旧纸,那上面的字果真如夫子所说,跟一群螃蟹歪歪扭扭爬过去一般,简直一辈子都印象深刻!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再看到长姐给自己的信!
    “母后,龚夫人在清河过得很好,您也可以放心了吧?这次三郎本想回来给您庆贺的,是我让他不要回来的,您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他不回来才是对的,长姐好不容易与他母子团聚了,我们凡人寿命短暂,不比妖族,三郎是该好好陪伴长姐左右的。”继后满意地收起信件,随即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说,“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值得贺喜的,陛下封我为后,不过是为了太子罢了。”
    继后出身武将之家,虽然没那么多心眼,可有时候,正是没心眼的人,反倒是拥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特殊技能,继后还是贤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入宫封妃,不过是因为娘家的势力罢了,陛下对她的恩宠,也不过是给平南王府的脸面罢了。
    如今封她为后,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子嗣,对太子没有任何威胁罢了。
    这些她都知道,可是,继后的位置,却是她不能拒绝的。平南王府需要她成为这后宫的女主人,若是她不识抬举,只怕娘家人在族中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更何况,她若是成为了继后,也能更好的照顾三郎和长姐不是吗?
    别的不说,从前阿姌他们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从来都是坐在角落里的,可是今日,不用她开口,内监便主动将白春笙和阿姌请到了她面前,宫里的人,就是这么的现实。
    可笑皇后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对这后宫掌握得密不透风,到头来人死如灯灭,这凤座,谁坐上了,都是后宫之主,又有什么区别?
    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继后命人将那装了熏鱼干的竹篮子拿上来,宫人见那篮子里的熏鱼上沾满了草木灰,看着实在是脏,都有些不敢去拿,白春笙也没为难他们,亲自提着篮子送到继后手边。
    “清河乃是水乡,四面都是河流沟渠,鱼街卖鱼的特别多,有那当日卖不掉的便贱卖了,时常有街坊趁着下市便宜的时候买下这些卖不完的鱼虾拿回去做成熏鱼或者干虾,别看卖相不好,其实味道不错的。”白春笙拿起一条金黄色的熏鱼慢慢解释道。这熏鱼的做法,还是他教龚夫人的呢。
    “什么东西这么香?春笙拿了什么好吃的献给皇后?”皇帝下了朝便直奔正阳宫,先后百日一过,这正阳宫便换了主人,照样恩宠无双,再加上最近平南王着实在朝堂上替皇帝扛住了不少火力,投桃报李,皇帝自然乐得给龚皇后更多的恩宠和体面,最近几乎都歇在正阳宫这边,反正龚皇后也不能生育,滚床单毫无压力。
    实在是渣得可以!
    龚皇后没想到皇帝这个时候就过来了,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白春笙也有些尴尬,三郎托人送东西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们的还有龚皇后的,一条鱼干都没有想到给皇帝这个父皇捎回来,这么照实说的话,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心塞?
    好在龚皇后也不是真的傻白甜,到底是在后宫待过的,借着给皇帝请安的短暂时间迅速收拾好了心情,再次抬起头来,便是一贯的爽朗笑容——
    “哪里是春笙孝敬我的?还不是三郎那孩子,自己亲手打了鲜鱼,舍不得吃,便做了些熏鱼干托春笙送进宫,给陛下尝尝鲜。臣妾正发愁这熏鱼干如何烹饪,打算请教一下春笙呢,陛下就进来了。怎么?是担心臣妾手艺不好,坏了三郎的一片孝心不成?”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那满满一篮子熏鱼干,熏鱼干的手艺不错,鱼干金灿灿的看着就非常好吃,只是,皇帝对于龚皇后所谓的“三郎的孝敬”却是一个字都不信,不,孝敬两个字是真的,至于孝敬的对象是谁,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反正,作为一个算不上慈祥的父亲,皇帝很有自觉地表示,在他那么多的儿子里面,只怕也只有太子会真心孝敬他这个父亲,也不对,太子因为自己赐死商秋芦的事情,现在还在跟他闹别扭呢……想想他这个父皇还真是失败啊!
    担心皇帝再追问这熏鱼干的来历,白春笙急忙提出去将这熏鱼干做好了拿来给龚皇后和陛下尝尝。
    顺手将阿姌也给带走了,只说是教阿姌如何料理食材,开玩笑!据说当皇帝的都特别迷信,阿姌那双眼睛从生下来就被人说是不祥之兆,若是皇帝从这里出去摔了个大马趴,说不定立刻就要怪罪到阿姌头上。
    用松枝熏制而成的熏鱼干,外面是好看的金黄色,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松枝的清香,龚夫人熏鱼的手艺真是愈发好了。
    将熏鱼干拿出来一些,洗干净后温水泡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沥干水分,切块,均匀地码放在碟子里,上面铺了些切碎的干辣椒、大蒜和姜片,舀两勺豆油淋上去,大火蒸熟就可以吃了。
    腌制后以松枝熏制的鱼干,嚼劲十足,而且里面的鱼刺也十分酥脆,不用担心卡鱼刺,拿来下饭或者吃粥最香了。
    白春笙看了看正阳宫内厨房里预备的膳食,命人取了一罐碧粳米熬的粥,几碟子小菜,几份精致的小点心,就这么让人端着送了过去。现在这个时间,刚下朝,离午膳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不能不吃,也不能吃太多,这么点东西正好。
    皇帝原本看到那熏鱼十分粗糙,不太感兴趣,没想到蒸熟的熏鱼味道竟然很香,忍不住便命人盛了一小碗粳米粥,夹了一块熏鱼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皇帝眼前一亮,十分后悔方才没有借着白春笙的话头,将那些熏鱼当做三郎孝敬自己的东西给收起来。
    不过,好在东西也是放在正阳宫这里的,他若是想吃了,只要来正阳宫,难道皇后还敢不给他吃不成?
    龚皇后也很喜欢吃这熏鱼干,或许是长姐的滤镜效应,她觉得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熏鱼干了!龚皇后微微侧头看了看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鱼干的皇帝,心里琢磨着偷偷藏起那些鱼干慢慢吃的可能性。
    那可是长姐亲手做的熏鱼干!
    三郎指明说是送给自己的,陛下不过是蹭饭的罢了……
    帝后默默吃光了满满一碟子熏鱼干,吃的时候固然痛快,吃完便觉得有些口渴了,宫人们端了热茶上来,皇帝和龚皇后喝了一盏茶,这才擦了擦嘴角,和颜悦色地看着坐在下面的白春笙和阿姌。
    “过些时日你们便随皇后往东陵避暑吧,这皇城实在炎热,只怕你们水妖吃不住。”皇帝难得开口关心大儿媳妇,今年大军东征,他这个皇帝是没办法去东陵皇家别院避暑了,不过,皇后还是可以带着后宫女眷和皇子皇女们去避暑的,也免得到时候一个两个热得病了,反倒麻烦。
    皇帝口中的东陵白春笙听说过,据说乃是皇城附近有名的清幽之地,还是历代皇族的埋骨之所,也就是俗称的皇陵,对于皇族将避暑山庄建造在祖坟旁边这种恶趣味,白春笙也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不过,兴许人家是为了去避暑的时候顺便去给祖宗们上坟呢?
    总之,能跟着龚皇后顺道去皇家别院避暑是件好事,而且,龚皇后对他们素来不错,也不像先皇后那般严苛,白春笙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长辈,最重要的是,白春笙看了看乖乖坐在一边低着头的阿姌,默默在心里攒了攒勇气。
    或许,等到了东陵别院,趁着陛下不在的时候,有件事情,可以私底下请龚皇后帮帮忙?
    宫里因为避暑的事情纷纷忙碌了起来。
    正如白春笙想的那样,先皇后的死,并没有在后宫引起太大的动荡,除了太子依旧为先皇后戴孝之外,其他妃嫔等到先皇后亡故百日一过,照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皇帝面前争宠,其他皇子皇女们也是表面守孝,私底下哪个不偷着吃肉?一听说要去东陵避暑,大伙儿更是忙活起来,这皇城热得要死,宫里的低阶美人们连冰片份例都没有,心里早就抱怨着皇后死也不挑个好时候,正赶上他们每年要去东陵别院避暑的时候死,简直成心给他们添堵!
    幸好陛下与新皇后不忍见她们过这样的苦日子,在大家都以为今年因为先皇后亡故不能去东陵避暑的时候,终于下旨让他们去东陵避暑了!
    陛下英明!
    避暑大部队选在一个薄雾的清晨从皇城出发,由御林军护送,提前一日封道,一路从东门往东陵而去。
    东陵听起来像个地名,实际上却是一片绵延的望不到头的群山大川,峰峦叠翠,山木葱茏,最高处如云端瑶池,隐约可闻清泉之声,绵延的石阶从山脚一路蜿蜒向上,几乎看不到头,实在是一处避暑的清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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