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隐瞒他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家河蚌不是寻常软弱女子,更不是他们眼中不谙世事的乡下小妖。
    果然,听到皇帝想让他带着一支半妖组成的军队去攻打沿海海岛,白春笙的眉毛一下子便竖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啊?这种事情也能答应?这虎符要是那么好接的,现成的裂土封侯的美差,这皇朝的权贵子弟只怕早就争抢得头破血流了,会轮到你一个不受宠的挂名郡王?”
    “还有,你从前便告诉过我,说半妖血脉很容易狂化,且毫无踪迹可循。朝廷一下子招募那么多半妖兵丁,若无事还好,若是行军途中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不用敌军攻打了,你们自己就能乱成一团!”
    “这是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河蚌精愤愤道。
    “陛下……”
    白春笙:“……”当我没说!
    “春笙,若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接下这虎符,这条路有多难走,我比你更清楚,只是,这件事情,只怕由不得我们。”王鲲风将自家河蚌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鼻尖传来红疹上抹的草药的味道,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
    “其实,回来的路上,我曾经想过,此次出征,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不如便与你取消婚约罢!”
    “你敢?!”
    “对,我不敢,也舍不得!”猫大爷笑了笑,用下巴蹭了蹭他肩膀,“所以,春笙,我们尽快成婚吧?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月、一年,我也想让你成为我的王妃,想要给你最好的生活。”
    “父皇答应我了,无论此战胜败如何,他都保你、阿姌、三郎还有乳母一生平安富贵,战后,你可以带着阿姌继续住在皇城的将军府里,也可以带着他们回到清河去,那里是我的封地,父皇答应我,若我不在……”
    “闭嘴!”白春笙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唇,好像捏着可达鸭一样,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漂亮的眼眸中闪着小火苗,“你要是敢出事,信不信我带着你的家产改嫁去?”
    “除了商秋芦,其他都可以……”猫大爷顿了顿,不甘不愿地强调道。
    “商秋芦?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哼!”猫大爷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告诉这家伙,今日在正阳宫内,商秋芦那小子看他家河蚌的眼神,简直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放心吧,人家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往后前途无量的,不说权贵人家的女子了,娶个富贵人家的女孩子总没问题的,你别转移话题!说!为何要接下虎符?”
    “好吧!我就是不甘心……”猫大爷想了想,决定撒谎。
    “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他们就是亲王,我就是郡王?难道出身就真的能决定一切?父皇已经答应我的,若此战大胜,便封我为亲王,令征东军。”
    “到时候我军权在握,看谁敢如今日一般欺辱你们?”
    “那也没必要非得成为亲王吧?再说了,皇后也只是稍微为难了一下我们,大不了下次咱们再也不来了就是了。小命要紧,受点委屈算什么?”白春笙还是想让自家猫爷把那个要命的虎符还给皇帝。
    他家猫爷他自己养!用不着别人假好心!
    说什么承诺给他们一生荣华富贵,说什么只要战胜归来便是亲王,命都没了,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瞒着我?”仿佛想到了什么,白春笙脸色很不好地一把揪住了自家猫爷的猫耳朵,“坦白从宽!”
    若是往常,被揪住了耳朵,猫爷早就顺着这力道黏过去么么哒了,不过今夜,或许真的心里有事,他竟放弃了这么好的吃河蚌的机会,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耳朵拧。
    他这般反常模样,倒是让白春笙不由得改揪为揉,又忍不住心疼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就说,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等撑不起事儿的妖了?”
    “唉!说与你听也无妨,即便今日父皇不将这虎符给我,我也早有打算,想带着你们去瀚岚国定居的。”
    “父皇今日并没有与我说实话,他想要派人去攻打瀚岚国,不仅仅是因为瀚岚国市场扰乱我朝海岸,而是因为,瀚岚国占了海峡,海中的白纹贝便无法被打捞上来运送进宫。”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原来,这一百多年来,皇室女眷产下的半妖子女越来越多,太医们发现,只有令孕妇多食瀚岚国所出之白纹贝,才有更大几率生下血脉纯正的子嗣。”
    “不过,那白纹贝极为难得,乃是产自瀚岚国海岸浅水区珊瑚丛下的一种珍稀贝类,每年瀚岚国所产白纹贝不过数千斤,自己尚且不够吃,更遑论贩卖到他国呢?”
    “所以,陛下派你去攻打瀚岚国,实则是为了去抢夺那有助皇族延续血脉的白纹贝?”
    “不,父皇只命我协助大将军攻下瀚岚国,白纹贝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我,大约,是有另外一些信得过的人去办吧。”
    白春笙顿时无语了,这都是什么爹啊?是亲的吗?他们家猫爷不会是皇帝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猫吧?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咱们又无需烦心子嗣一事,他们想要那白纹贝就要吧,我之所以敢接下这虎符,并不是不怕死,只是我知道陛下此番必定势在必得,东征大军也绝非只有我一人率领,既然如此,何不冒险一把,赢了,咱们便一生无忧了,输了……”
    “输了你也别跟人拼命啊?偷偷逃出来,咱们定个碰头的地方,到时候我便带着阿姌和乳母他们去偷偷跟你会合,咱们去海外荒岛做野猫去!”白春笙急忙强调道。
    “噗~我也是这么想的,春笙,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改嫁给别的妖,我接下那虎符,就是因为毛大夫曾经告诉过我,说那白纹贝不仅可以令孕妇产下血脉纯正的子嗣,还能让阿姌调理身体,有助阿姌顺利化形……你还记得三郎化形那次吗?我有一段时间外出行商,正是去了瀚岚国,弄了些白纹贝回来给三郎吃下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关系到阿姌化形的事情,冒险也值得啊!白春笙当下便顾不上纠结其他事情了,一心帮着自家猫爷参谋起来。
    “若是如去年一般,白纹贝尚可从民间私运,可不知怎的,今年瀚岚国将白纹贝列入皇室贡品,严令禁止寻常百姓入海捕捞,以我们现如今手头的人手,也没有办法突破两国边境,若非如此,我又何至于冒险接下这虎符?”
    “所以,你方才那些,都是演戏给陛下的人看的?”白春笙恍然大悟。
    “若非如此,他又岂肯信我?”王鲲风冷笑一声,“春笙,你别看皇后今日咄咄逼人的样子,实际上,若论起来,陛下之狠辣,远在皇后之上,今后你和阿姌留在皇城,千万切记,不要随意进宫,能推便推,实在推不过,便请太子陪你一同入宫,知道吗?”
    “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吗?”白春笙有些闷闷的,这种让基友去前线杀敌,自己躲在大后方吃香喝辣的感觉简直糟心的一比!
    “听话~你和阿姌若是不留在这里,陛下必然不肯放我率大军离开的。”王鲲风将额头抵在自家河蚌的肩膀上,愧疚万分地低声道歉,“对不起,让你深入险境,可是,阿姌就快到可以化形的年纪了,我等不起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阿姌难道不是我妹妹?”白春笙低下头,恨恨地咬住了他肩膀,隔着衣衫在那儿磨牙,“早些成亲也好,免得你被那瀚岚国的外国妹子给勾搭了去!”
    “本王不爱妹子,只爱我家白嫩嫩甚好下口的小河蚌。”事情都说开了,王鲲风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将自家河蚌往怀里抱了抱,一双大掌不老实地开始掰壳,准备享用新鲜美味的河蚌。
    “小声点!三郎就在隔壁!”白春笙被那双热烫的大掌摸的浑身发软,忍不住便软语哀求道,“去榻上!”
    猫大爷从善如流地抱起自家夫郎,几步走到榻上,将人放下去,三两下便解开了衣衫。
    河蚌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身上却再没有动静。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自家猫爷一脸严肃地拿了一个小瓷碗,瓷碗中盛着大半碗浅绿色的草药泥,散发着淡淡的青草被捣碎的香气。
    “毛先生说你这症候不好根治,只能先用这草药先将红疹褪去,他已经去想法子了,不过这倒是给咱们找了个好借口,今后皇后娘娘再宣召你入宫,你便说你对宫中香粉十分敏感,一沾上便要起疹子,想来,经过今天这一遭,她是不敢再招你入宫了。”
    “那我这场病倒是很值了,来吧!早点涂药,我要睡觉!”河蚌精张开四肢平躺在床上,让自家猫爷帮忙,把自己给涂成了一个mini版的绿巨人。
    王鲲风说的没错,经过今天这一场闹剧,短时间内,皇后娘娘只怕也不会宣召他家河蚌入宫了,当然了,这个貌似心理有疾病的女人,此刻也顾不上找他们晦气了,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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