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皇宫的路漫长而孤冷。
    走的每一步都布满了阴谋诡计。
    这次。
    若不是出宫,离漾根本无法知道这么多黑暗,肮脏的事情。
    破晓的天空。
    已露出微微的淡白色,云朵恍若浸染了鲜血,泛着淡红色的光芒镶嵌在天边。
    那缕缕绚烂的颜色笼罩在离漾紧绷的面容上。
    他那双风华绝代的龙眸漾着黯淡。
    即使灰头土脸,即使狼狈不堪。
    他浑身上下所散发的龙者的气势也让人无法抵挡。
    另一端。
    水若离一袭薄纱嫩粉色的长裙,梳着牡丹的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鎏金的步摇,步摇上的流苏泛着金黄色的光芒,显得华贵而娇艳。
    呵......
    空气中恍若都传来了阵阵的冷笑声。
    缓缓的,缓缓的......
    水若离凝着靠近他的离漾,面上激动不已,提着长长的裙摆从高高的石阶上飞奔而下。
    她‘倏’地栽倒了离漾的怀中。
    离漾身子微侧,躲开了水若离的碰触。
    没有得到温暖拥抱的水若离怔愣了半晌,她凝着那憔悴不堪的离漾,心中打了一个激灵,望着他淡漠冷寒的龙眸,不禁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如粗糙的沙砾刮在离漾的耳膜上。
    从未觉得她的声音如此刺耳。
    那张美丽的面皮上挂着‘虚伪’二字。
    “你怎的知道朕今日回宫?”离漾忽而泛出了粗噶沙哑的声音,那双如寒窖的眸子死死的攥着水若离。
    他回宫是悄无声息的。
    而她却盛装打扮在这里迎接自己。
    水若离的心‘咯噔’了一下子,忽而意识到什么。
    她太兴奋了以至于忘记了这茬子。
    一时语塞的她只好脑子一个过电寻了个借口:“皇上,在皇上离宫的日子里臣妾整日茶饭不思,孤枕难眠,臣妾方才又犯了睡不着的毛病了,想着和山梅起来去御花园采一些露珠封存起来,待皇上回来后臣妾泡茶给皇上喝。”
    她所说的一字一句。
    离漾半分也不信,但他并没有戳穿她。
    德公公猫着腰在一旁佯装何事都未发生,他的自作聪明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离漾沉默不语。
    水若离只觉得整颗心都‘突突’起来了。
    她挽着薄烟翠纱的云肩凑到离漾面前,抬手想替离漾拭去他的泥土,语气殷殷切切:“皇上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怎的回如此狼狈?”
    说着,水若离话锋一转,清眸瞪向了德公公,话语里尽是指责:“德公公,你怎么照顾皇上的?”
    话音才落。
    离漾寡淡沉冷的话在水若离的头顶缓缓响起:“婉贵嫔毙了......”
    水若离擎在空中的手一顿,目光扫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念清歌的身影,暗暗掩饰着心中的窃喜。
    她佯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眼眶里迅速的蕴了一层湿润,她凄凄的捏着丝帕拭着眼角:“什么?婉贵嫔妹妹毙了?怎么回事?皇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毙了呢?”
    离漾冷漠的凝着水若离。
    只字未答。
    “皇上节哀顺便啊。”水若离继续上演着苦情戏。
    离辰逸那双深潭的眸子里蕴着满满的仇恨和厌恶,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离云鹤暗暗的捏住了离辰逸那紧攥的拳头。
    灰蒙蒙的一片云卷笼罩在离漾的头顶上。
    又要下雨了。
    他眼底不带一丝感情的瞟了水若离一眼,幽幽的转身,从她身边走过。
    德公公尖细颤抖的声音响起:“皇上摆驾玄鸣殿。”
    留下水若离一人在寒冷的秋风中萧瑟。
    回到水离殿的水若离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山梅,你说皇上为何对本宫这么冷淡?是不是皇上知道什么了?”
    山梅连忙上前安抚着她:“娘娘,您多想了,德公公不还好好的么,皇上是不会发现的。”
    “可本宫也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那副样子,本宫的心慌的狠。”水若离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道。
    山梅想了想,道:“娘娘,您没听皇上说么,婉贵嫔毙了,您想想啊,皇上本来是想着将她带回宫的,可是她那个没福的一下子毙了,皇上的情绪自然不会太高兴的,所以娘娘您一定是多想了,等皇上渡过了这段伤心的日子自然就会像从前一样善待娘娘您了。”
    山梅的一番话让水若离豁然开朗。
    她忽而明媚起来:“是,山梅你说的极对,是本宫多想了,是本宫忧心了。”
    “娘娘,这段日子您要经常陪伴在皇上身边。”山梅拉着水若离坐在了妆奁前,将她的发髻拆掉,用梨花木的梳子细细的为她梳发:“娘娘,奴婢为您梳一个新的发髻。”
    *
    念清歌毙的事情在宫中如沸腾的锅一般炸开。
    四处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但,唯一让众人疑惑的就是离漾并没有大起大落的办着丧事。
    宫中就如何事都未发生过一般。
    朝中的大臣们都要求严惩离辰逸的恶行。
    而离漾也只是避之不谈。
    整整好几日。
    离漾都将自己关在玄朝殿内,批阅着奏折,这段时日严办了许多地方的贪官,弄得朝廷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惹怒了皇上,逆了皇上的龙鳞。
    皇后每每都在宫中的佛堂里念经。
    于是,宫中流传着一番佳话: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为死去的婉贵嫔日日诵经超度。
    水若离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每每夜里都会去悄悄的叩响离漾的门,但每次都会被离漾拒之门外。
    日复一日。
    秋,愈发的凉。
    凉的刺骨,似乎要将秋的篇章翻过去,迎接那刺寒的冬日。
    *
    离王府。
    愁云淡淡。
    离辰逸的归来让众人错愕不已,但,他的性子却是变的寡淡了,有时会拉上离云鹤喝上一整夜的酒,有时会自己在房中发呆一整日。
    这一日,离辰逸神秘兮兮的离开了离王府。
    几个好信儿的丫鬟和家丁在一起团团围住:“听说离王爷带回来了一个神秘的人。”
    “是谁?我们怎的没看到?”
    “据说离王爷将她藏了起来呢。”
    “为何要藏起来?藏到了哪里?”
    “据说啊,藏到了冷窖里呢。”
    “啊?不会吧,难道离王爷还有收藏尸首的癖好?”
    皇宫,王府。
    处处散发着女鬼的传说。
    有人说是念清歌当初惨死在冷宫了,皇上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说她和离王爷私奔了。
    也有人说念清歌早就疯了,精神崩溃所以在冷宫自杀了。
    *
    林荫小路上。
    离辰逸骑着自己的汗血宝马朝张家庄奔去。
    愈往张家长的方向走愈发的荒凉。
    处处能够听到乌鸦的惨叫声。
    黄昏渐渐袭来。
    离辰逸疲倦的眼底布上了一层红血丝,他揉了揉自己酸胀的鼻翼,忽而,马儿嘶鸣一声倔强的伫立在原地不动了。
    放眼望去。
    倒塌的房屋一片片的堆积在地面上,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人住的地方。
    该去哪儿寻找那个消失多年的张嬷嬷?
    勒住了马缰绳。
    离辰逸下了马,大掌伸进自己的怀里,将那个残破的铜镜掏了出来。
    马儿‘哒哒’的声音在惨淡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离辰逸将马儿栓在了一个树桩上。
    恰时。
    就在一个废旧的草堆里钻出来了一个佝偻着的身影,她的衣裳破烂不堪,长长的发丝凌乱的顶在脑袋上,她正在挖地上的泥巴吃。
    离辰逸伫立在地上凝着那抹可怜的身影,声音哑然,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张嬷嬷?”
    闻言。
    那个人的身子一僵,缓缓的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慢慢的转身,她那双如枯树枝的双手哆嗦的撩开了自己长长的头发,当她看到眼前的离辰逸时,惊愕的站在原地。
    半晌。
    她忽而双腿而跪,全身颤抖的如凋零的残叶,那粗噶的似乎被人用刀子划过的喉咙泛出了嚎啕哀痛的哭声:“烟妃娘娘,你等的人......终于来了。”
    乌鸦的哀嚎声响彻在空中,久久都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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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许蚊子默默的伤感一会儿。
    好心酸,好心酸。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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