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飞香殿,休沐日,武后聚集亲信勋臣,翰林学士,凤台鸾阁舍人等,畅叙诗词文章,饮宴作乐。
    忽闻城内古筝声大作,其声铿锵炽烈,气势威武雄壮,听起来还有些熟悉,正是将军令。
    “倒是能折腾,权策是要强迫长安所有人听他的新曲不成?”武后戏谑道,玉手一引,招来身边侍立的谢瑶环,“诸卿也都听听权少卿的大作,此曲因朕身边的女将军而生,诸卿能听曲,亦可见人,却是难得”
    谢瑶环的衣着,自将军令诞生之日起,便易钗而弁,不着宫装,亦不穿文官袍服,转而着武官常服,看其服色,是定远将军,正五品上,与上官婉儿的翰林待诏品级持平,除她之外,武后驾前还环绕着十余名戎装女侍,着千牛卫绿袍,不着甲胄,看着威武,却无肃杀气,与千牛卫的绣花枕头,异曲同工。
    “京兆尹杨守愚求见”小太监朗声通报,长安城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守愚迅速查清事由,几乎连滚带爬入宫。
    “启奏天后,经臣查实,此事乃平康坊商家自发而为,为增京都风色,尽遣乐伎歌姬上街,于城内演奏将军令乐曲,每隔一炷香弹奏一遍,每日弹奏五次,自巳时起,至午后初刻终,计划持续一旬十日,臣以为此事无伤大雅,特来禀明,请天后圣裁”
    武后颔首,离席起身,“诸卿且随朕来,看看是怎生光景”
    殿内众人,见武后兴致颇高,纷纷应和,随她涌出大殿,登上大明宫制高点承天门楼,俯瞰脚下长安城。
    只见长安方方正正的坊市街道,大街小巷纵横交错,每条大街的十字交叉路口,坐着一名素衣乐伎,端坐琴凳之上,面前案几,瑞兽香炉,青烟袅袅,正中摆放着一台古筝,乐伎十指急骤大动,拨弄琴弦如同狂风暴雨,衣袂翻飞,发丝凌乱,四周围观者甚众,皆束手静听,不敢轻狂。
    “长安如坪,百姓为棋,将军令出,万民恭肃”武后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出口轻声吟哦,帝王格局宏大,出口便是皇朝霸气。
    群臣如云,俯伏叩拜,善祷善祝,恭贺武后治国有方,民生安乐。
    “哈哈哈”武后豪气大笑,“此事朕倒不便居功,长安臣民得闻干戈之声,都是托了朕的女将军之福”
    “奴婢不敢,奴婢之福,乃天后赐予,不足天后恩泽之万一”谢瑶环单膝跪地,抱拳拱手,竟真有几分将军做派。
    此时,坊市之中有差役出没,聆听乐曲的百姓,发现了承天门楼上紫袍金冠的天后,一齐发足狂奔,汇聚在城门楼下,乌央乌央一片,门前广场人头攒动,高举着右手,口中杂七杂八地呐喊。
    武后迈步上阶,双臂大张,一手牵着谢瑶环,仰面朝天大笑,豪情万丈。
    众目睽睽下,谢瑶环的风光一时无两。
    宫墙上的变故,却让城内漫步的一行人遭了池鱼之殃,被人群冲来冲去,队伍冲得七零八落,人也给弄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觑得一个空子,赶忙跑到街边,贴着墙根站好,方才稳住阵脚。
    这一行四人,都做男装打扮,却只有一人是男子,权策老母鸡似的,伸长了双臂,护住身后三人,却见百姓都疯魔一般冲向宫门,忙着争睹天后英姿,古筝乐伎身旁,连个鬼影子都没了,很是郁闷地抱怨,“天后坏我大事”
    “休得胡说”太平公主娇叱一声,面露嗔怪之色,把住他的肩膊,信步漫走,“你这份大礼,惊动了整座城,也惊动了母后,算得轰轰烈烈,还贪心不足不成?”
    权策并不是完美主义者,但刚出门看效果,就遇上满地狼藉,实在很伤面子,干笑几声转了话题,“姨母,且去书市看看,若是买乐谱的人少了,我便自己买上几百本,好歹充充门面”
    “坏心小贼,不是说乐谱是赠予姨母的?如何拿去贩卖?”太平公主纤手一绕,用力拧了他一把,“我还当你有了孝心,却原来还是挣钱帛要紧”
    权策笑了笑,也不解释,待到了书市,却见一条小巷数十家书店,门可罗雀。
    寻了个店家打问,“掌柜,不知这本《太平乐谱》销售如何?”
    店家花白的头颅连连摇摆,脸色难看,“进店三日,一本都未曾售出,怕要折了本钱进去,这太平观主,很是不灵光,日后再有作品问世,说什么也不搭理了”
    随侍在后的玉奴、香奴柳眉倒竖,正待呵斥,却听脚步声纷沓,几个白衫士子冒着酸气进门,“老者有礼了,圣人云君子六艺,乐不可不习也,今闻将军令,出自太平乐谱,老者若有,愿求取一部”
    “有,有”店家一把推开权策,这人只问不买,浑没有读书相公豪爽,这几个士子如愿离去,又有几人来,半个时辰功夫,店家竟卖断了货,连声招呼店里伙计,“二狗,你个狗日的瓜怂,快去刻印房,再去进太平乐谱回来,误了我财路,仔细你的皮”
    心情好一切好说,转过脸来,春风拂面,“诸位贵人,可要选些杂书回去消遣,我店中有足本的出墙记,俏冤家,图文并茂,几位可有意鉴赏鉴赏”
    权策老大不悦,“掌柜去休,眼力不好,莫要学人家做生意,我可是正经人”带着身后笑得花枝乱颤的三女,拂袖而去。
    “你自己作的曲子,竟连个姓名都不留?”太平公主翻了翻乐谱,见通篇除了封面上的太平观主之外,再无任何名籍标注,很是讶异。
    权策连连摆手,“不留不留,若是留了,有人上门来讨教,我不通乐理,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贻笑大方,不干不干”
    太平公主淡淡看了他一眼,悠然一笑,当先前行,“走吧,不是说今夜在女儿郎有宴会?莫要迟到”
    迟到是不好,可这不速之客,怕也不怎生光彩,权策跟在后头腹诽,今夜是崔融的东道,且看他和他邀请的客人,可能招架得住。
    长安城里纸醉金迷,函关古道附近的新安县,武延义身先士卒,穿着全套铁罐头一般的盔甲,操练队形,马匹的鞍鞯是特制的,以铁索相连,只须设法保持前后匀速,队形便整整齐齐。
    “铁索连舟,铁索连马,权策这厮,倒是有些小伎俩”武延义费力将头盔取下,扔在地上,长发湿透,面上肌肤被汗水浸泡得泛白。
    “唏律律”
    战马嘶鸣声响起,接着一声钝响,大地震动。
    “晦气”武延义眉头大皱,这几日练兵强度巨大,这是有战马不堪重负,直接练死了。
    大步流星离去,他在新安县购置了外宅,带了纯子怜子姐妹来侍奉。
    想到两个美人儿,武延义下腹一阵火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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