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再逗逗他,却听那边传来柳原的声音:“女人嘛,便是要蛾眉螓首,皓齿朱唇,所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还要媚而不俗。古有硕人之女庄姜,其美诗吟不绝,可谓流芳千古。”
    云煦点头,一一记下。
    柳原见他这样很是满意,捻捻胡须,又道:“不过嘛,空有美貌也不行,尤其是殿下将来选妃立后,须以柔善恭亲,蕙质兰心者为佳,万不可贪恋美貌,荒、淫误事。若是貌美而性悍,更会引得后宫不宁,古往今来后宫生事者亦是繁多,不可不谨慎视之。”
    “太傅这都扯到哪里去了。”云钰听得好笑,不过他的良苦用心,他却明白,故而并未阻止,饶有兴趣继续听着。
    柳原摇头晃脑,继续道:“先人有云,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身为天子若是不能平定后宫,又谈什么天下?”他越说越激昂,将史上的奸妃昏君数落个遍,让云煦引以为鉴。
    云煦想起看过的史籍中确实有不少后宫祸国的例证,想了想,道:“我若是像父王一样,不选女人入宫,不就好了吗?”
    柳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几声,道:“此言差矣!这世间阴阳为定数,乾坤为始末,阴阳合和方为大道。天子凤后乃是一国之基,万不可废。”
    “可是,父王不是没有立后吗?”云煦眨眨眼,一脸纯真。
    柳原觉得有些头痛,坐下来喝了口茶,艰难道:“这……这个嘛,等殿下长大就知道了。今日课就上到这里,殿下去玩一会吧。”
    云煦点头,又帮柳原倒满茶水,走到一边画湖中盛放的莲花。
    清风拂过,送来阵阵荷香,荡涤凡尘,沁人心脾。
    柳原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好笑,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操碎了心又有何用?
    这样好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太过荒唐,就由着去吧。
    他宽下心来,靠着太师椅一摇一晃的,又慢慢睡着了。
    廊下,云钰抚额,很是担心:“长离……”
    “恩。”
    “你说以后,太傅不会也大半夜的偷偷给云煦送女人去吧?”
    肖长离:“……”
    他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看着某人犯愁的模样,微微一笑,轻轻捻下落在他头上的一片叶。
    此时此刻,岁月静好。他们就这样并肩而立,时光如同这夏日流转于青萍之末的和风,一点一点,就这样慢慢拂过了流年。
    番外完
    第123章 番外二春日小记
    缙长德十四年, 三月初春,草长莺飞,繁花初放, 京中达官富户脱去繁复冬袄, 换上轻装,冶游之兴起, 纷纷出门寻芳问柳秀野踏青。
    宫墙之中,春景犹盛, 连云钰都忍不住放下国务, 偷闲赏景, 还一大早就将肖长离叫过来,陪他一道看。
    肖长离惦记着公务,神思飘忽意未在此, 云钰偷偷折了枝迎春插在他发间,他也未察觉。
    二人走了一路,云钰憋笑憋了一路,不知不觉来到了太子东宫。
    春意盎然, 鸟雀清响,云煦临窗而坐,正在晨读。
    如此良辰美景, 他竟然还在看书?
    云钰都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书拿来,见是一卷兵法,上面还做了不少的批注, 不由痛心道:“你啊,这么好的光景,不出去玩玩看看,老看有这般好看吗?”
    即便是自己年少最为勤勉时,读书偶尔也会偷个懒犯个困,他可好,说好听了是勤学楷模,说难听了,就是个呆子。
    和他爹一个样。
    “父王。”云煦起身行了礼,正要向肖长离行礼,看到他头上的花不由一怔,随即低头忍笑。
    肖长离把花拿下来,捏在手里转了转,道:“你父王说的对,也该出去走走了。”
    云钰笑道:“看吧,连你父亲都这么说了。走,陪咱们一道去御花园看看。”
    云煦点头称是,目光却在书上徘徊,赧然道:“父王,可否让孩儿先看完,还差一点了。”
    云钰无奈,把书还给他。肖长离道:“你既喜看兵法,纸上谈兵终究不足,若要深习,可往军中历练。”
    云煦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云钰已道:“不成,他身子骨差,去了军营怎么受得住。”
    肖长离道:“正因如此,才需磨练。”
    云煦直点头,一脸殷切。云钰在大事上向来听肖长离的,见他二人都有此意,迟疑了片刻,道:“虽是如此,边关迢迢,去了也不方便,不如先去都尉府,跟着原破云学习。原家父子都是上过战场之人,跟着他们也能学到不少。”他边说边看看肖长离,见他点头,这才心安。
    真要让宝贝儿子去千里之外的边关受苦,他还真不舍得,等他年纪再大些再说。
    云煦看的兵书是当朝兵部尚书原仕杰所著,取大缙数次实战为例,皆为熊韬豹略诒厥之谋,广为传颂。其子原破云更是承袭父志,精通兵道武艺超群,十几岁便沙场立功,被封校尉,现在京中述职,接管都尉府,乃是京中出了名的少年才俊。
    原破云深得云钰喜爱,常和云煦一同习武学文,此番云煦得了圣命去都尉府历练,倒是正中了二人下怀。
    “你这只笼子里的鸟终于是被放出来了,来来来,让兄弟好好招待招待。”原破云揽着云煦就朝外走,说是要带他去喝酒。
    云煦打小体质便比常人弱了些,饮酒这类伤身之事自是被彻底杜绝,被硬拉到了酒楼,连连推辞。
    原破云在军中摸爬滚打惯了,性情疏朗豪爽,他越说不喝,他越是要劝。云煦拗不过他,只好喝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原破云啧啧直叹:“你啊,不是我说你,如此不济,连酒都不会喝,算什么男儿?想我在军中时,那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那才叫人生快意。”
    云煦听得艳羡,又让他说了不少军中趣事对敌韬略,更为向往那片金戈铁马横槊凌云的天地。
    云煦在校尉府的历练分为军务兵法武学三类,原破云虽不比他大多少,毕竟是自小熟识的,教学起来也是有板有眼。
    云煦聪颖,其他方面学得很快,武学方面却总不尽如人意,在演武场被摔打了好多下,连原破云都不忍心再折腾他,有意无意给他放水,反倒是他刻苦习练,不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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