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连忙在旁翻译:“意思就是没相中。”
    大哥:“……”
    “就你话多。”柏秋剔老二一眼,“你大哥都没说话,你个书呆子知道什么?”
    “阿娘你怎么人参攻击?”二哥捂着心口,“我与大哥心灵相通,不信你亲自问大哥。”
    柏秋不信他,软和着语气去问阿木:“老大怎么说?”
    大哥:“的确没相中。”
    柏秋:“……”
    “我是过不好这个节了。”柏秋撑着头,一脸的无可奈何,“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蜚蜚连忙给阿娘揉肩:“阿娘别理他们,渔灯车马上过来了,咱们看灯。”
    “还是蜚蜚乖。”阿娘摸摸她的脸,转而想到她也是个不太省心的,不由瞪一眼角落里的纳兰卓,更难受了。
    纳兰卓背后一凉,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禁左右看看,实在心虚。
    窗外天有些黑了,四楼却始终没有安排其他人上来,几人神色各异,只有萧如茵眼神柔和,撑着脸微笑地望着不远处的江钿,眼睛都舍不得眨。
    他可真好看。
    萧如茵觉得他和阿柔长得很像,但是轮廓更加刚毅。
    衣着和发饰十分大胆,与他两位哥哥完全不同,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惑人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眼睛。
    早前听了他许多传闻,有好的有不好的,她还为此难受了几天。
    此时见了江钿本人,萧如茵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哪怕就这样看着他,心情也愉悦的很。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三哥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礼貌地点点头。
    萧如茵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脸瞬间红了,连忙坐好,低着头不敢再那样放肆。
    恰好,外面丝竹之声渐近,第一辆渔灯车从底下经过了。
    众人忙看过去,只见,路两边全是围观的人群,东明戏苑更是水泄不通,车开过来便欢呼雀跃,不少人都朝车上掷红绸扎的花。
    第一辆车的配曲是《江城子》,舞者蒙着面,着黑底红纹的武装,袖口收的很紧,绑着红色的袖带。
    背后缀着流苏,手持双剑,结合着乐声舞剑的时候,流苏似有生命一般,舞动起来。
    离得远,瞧不见舞者的脸,只觉得她身姿秀丽,一招一式凌厉却不凶狠,飒得人心潮澎湃。
    蜚蜚将红筹花扔下去。
    因离得高,眼看着要砸到舞剑的少女,她惊讶地捂住嘴巴,生怕毁了这场表演。
    舞剑的少女却在红绸砸下来的时候,双剑并在一起,合成一把,同时一跃而起,主动抓住了红筹,借着丝竹之声,凌空转了几圈。
    红绸散开,她就势往身上一披,与黑色的武装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与红色的纹样相得益彰。
    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舞姿未停,甚至随着乐声的加快,动作变得更加密集,红色的绸带披在身上,被她当作水袖,剑随红绸一起舞动,既带着刚强的一面,又柔情似水。
    与她的表演主题完美贴合。
    众人疯了一般,狂热地将红绸往她车上扔。
    车上有专门统计红绸的人,由衙门安排,一时竟忙不过来,只得吩咐车里其他备选的乐师帮忙。
    另有许多人犹豫道:“要不要再看看,要是后面有更好的呢?”
    扔了红绸的人却道:“即便有,也要给她。”
    “她必定是会舞的,这功夫,没个十年八年修炼不成,一般人,怕是根本打不过她。”不少女子都说,“女子也能拿剑、学舞,不光只会绣花裁衣,我要投给她!”
    一时间,大半条街的女子都将红绸投给了她。
    ——原本的一场事故,被舞者的聪明和高强武艺轻松化解,反倒成了加分项。
    即便不给她投红绸花的,也为她的应变能力鼓掌,一时呼声极高。
    女子一曲舞毕,披着红绸向路旁的观众抱拳致意,在即将路过这条街的时候,抬头看了东明戏苑四楼,特意朝蜚蜚的方向抱了抱拳。
    蜚蜚挺不好意思地捂住脸,不敢说话。
    “她叫什么?”大哥问了一句。
    三哥回忆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碧波郡的车,具体不清楚,大哥若想知道,等会儿我找人问问。”
    说着,朝阿娘挤了挤眼睛。
    柏秋也提起了精神,多看了看大儿子。
    却见他眉头紧锁,不像高兴。
    “没什么,”大哥说道,“晚些时候,应该能知道。”
    “大哥这么肯定她能拔得头筹?”
    阿木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阿柔对大哥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一旦当他做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代表着他有话没说。
    再一结合今天顾瑾城的表现,阿柔认为,铁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有了碧波郡的灯车珠玉在前,后面的等车便显得平淡了些。
    大多是歌舞,美则美矣,却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一位着红衣击鼓的女子,稍稍叫人耳目一新。
    那辆车并无其他乐器,只有鼓,车前摆放着五面,领舞者腰上还别着一面小巧秀气的腰鼓。
    另有其他舞者围了车身一圈,手持双槌,配合着领舞者。蜚蜚特意数了一下,加上领舞者的腰鼓,共有二十九面。
    领舞者先是独自击鼓,鼓面上盛了水,击打时,水花四溅,煞是好看。
    沉重的鼓声与舞者的人声配乐,交织成震慑人心的节奏,齐鸣时竟充满了杀伐之气!
    领舞者随着鼓声舞动,同时以手击响腰鼓。
    腰鼓声比其他鼓声亮许多,像刺破血雾的长戟,叫人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沉浸在大气磅礴的鼓声之中。
    众人先是沉默,曲终时,才爆发出欢呼声,将红绸花往车上掷。
    “边关战事已久,这通鼓击得十分痛快。”大哥将红绸抛下,说道,“这辆车的组织者,倒有几分热血。”
    三哥一听,眼睛又是一亮:“的确,舞也好看,大哥若想认识,我找人……”
    大哥瞪他一眼,三哥立马噤声,举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阿娘这个犯愁,嗔了他一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大,咱们信上不是说好了的吗?”
    “我只是怕耽误了人家。”阿木说道,“待阿瑾将案件查清后,我便又要回去了,聚少离多,我也舍不得。”
    柏秋说道:“借口!你们年少时,我与你们阿爹不也是聚少离多,怎么也能养大你们几个?”
    “可您当年吃了多少苦?”阿木说道。
    柏秋再次扶着额,心力交瘁道:“你莫非以为,将来老二、老三的媳妇儿,会如你三婶、四婶一般,欺负你妻儿不?”
    三兄弟:“……”
    “阿娘,您催婚就催婚,可别挑拨离间。”二哥在一旁蹚浑水,“不然大哥更不放心了。”
    柏秋拿这些臭小子没办法:“你们就气我罢!”
    -
    渔灯车尽数看过,等底下围观的众人追车的追车,离开的离开,路上空旷了一些,一家人才从东明戏苑离开,赶往络江边上。
    络江边上早安排了座位,江家年年都在看台近处。
    街上灯火通明,花红柳绿,还有未远的丝竹之声和叫卖东西的小贩,有趣的紧。
    他们往络江边上去,角落里纳兰卓那一桌自然也不会久留,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人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行。
    蜚蜚不太想和他们一块儿,免得又被人误会,便拉着阿娘和姐姐去买东西,打算让他们先离开。
    白天许多商贩已经收摊看灯车去了,街上人不多,蜚蜚买了几支小烟花和花灯,打算烟火大会后放在河里。
    这也是渔灯节的习俗和特点之一,烟火大会结束后,河面上万里红灯,似星光点点,如人间仙境。
    蜚蜚正在挑选,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朝他们涌了过来!
    “蜚蜚!”阿柔下意识地抓她的手,却被慌乱的人群撞开,一家人被人群冲散,卖灯的小贩也不见了。
    蜚蜚拎着两盏漂亮的渔灯站在沸腾的人群中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杀人了!”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人群乱得更厉害了,蜚蜚踮起脚,看见阿娘和哥哥姐姐正往路边的铺子里走,同时向她招手,示意在铺子里等她。
    蜚蜚领会,本想从人群中穿过,不料人实在太多,根本挤不过去。
    阿娘和哥哥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担心硬挤过去要出事,便连忙撤到旁边,就近找了一家铺子,等混乱结束再说。
    今日,沬州城几乎全体出动,为了确保安全,衙门派了许多人暗中维护秩序,出不了大乱子,只要等等就好。
    果然,不一会儿,许多穿着便服的人便冲向了事发地点,快速擒住了两个戴着斗笠、鬼鬼祟祟的歹徒。
    见歹人被擒,人群便不再慌乱,反而站在原地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蜚蜚站在一家铺子门口。
    因为附近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她只能倚在门边上等着,见人群都站着不动,便松了口气,想要趁机到对面去。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人群中突然倒下了一个人!
    紧接着,十几个穿着便服的刺客凶相毕露,拿着短兵器,见人便动手。
    这些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蜚蜚连忙后撤几步,抱紧了怀里的渔灯,左看是人山人海,右看是人海人山。
    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屋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身姿矫健的人影,刚好落在她面前。
    蜚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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