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睡觉?”他淡淡的问,语气里有一丝不意察觉的关心。
    “肚子痛,下来吃药。”她哑着嗓子说,随即就着冷水把药吞了进去。
    之后谁也不说话,灯开得太暗,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
    就是在这样静寂的情况下,藜芦无意识的哭出来,眼泪流下来滑落至下巴,最后打在衣领上,没入衣服里。
    她无声无息的哭了很久,一声悲恸从心里发出来。
    手指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心脏的位置,声音像是穿过冰冷的空气传了回来,她说,“顾泽漆,我没有爸爸了。”
    接到电话她没有哭,站在墓地里她没有哭,这么多天过去她依旧没说一句话,没有真正为他流一滴眼泪。
    这个晚上她却崩溃了,像一只困兽一般低吼,嘶哑。
    她啊,向来是比谁都要心硬,绝不妥协,那都是装的。
    无声无息的哭完,她转身拖着一身疲惫上楼回房间。
    顾泽漆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空杯子,拳头捏得泛白,嘴角紧抿。
    她走了,一个人回美国。
    站在机场人来人往,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飞机票问自己,这是归期吗?
    无心安处是吾家家,心在哪里,家又在哪里,她不知道。
    两种情绪在撕扯,她抬头看了一眼登机信息,赫然看到非洲两个字。
    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冲进她的脑海,她想要去那里。
    看了一眼手里的机票和人来人往不知道在哪里登机又在哪里下机的人,她把机票扔了。
    没有和任何人说,她只身一人改了航班,去了非洲。
    生命中有许多吉光片羽,难以归类,不能构成重大意义,可是让人回想起来,在心头萦绕不去。
    爱和恨往往是共同生长。
    几个月前那个男人是熟悉的陌生人,几个月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定义还是少了些什么,他于她而言,是最初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关怀。
    那些无法用语言,无从名之,难以归类的事情此时此刻在她的心头。
    她抵达马索里时,国内天寒地冻,唯独这里,竟然还有艳阳。
    阳光明媚,刺眼,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注入她的心里。
    播了一个从来没播过的号码,苏嘉榆给她的联系方式。
    电话隔了很久被接通,她在忙,说了一句,“等会回给你,”匆匆要挂电话。
    “我在马索里,”她急忙开口。
    “你等一下。”
    有脚步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属于医院里才有的哭喊声……
    她似乎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了一句,“我来接你吧。”
    “不用,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来。”她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苏嘉榆有些吃惊,迟疑了片刻,“这里不比美国,尤其是索马里。”
    “我知道,”她斩钉截铁的说。
    见她执意如此,又碍于突发情况,她实在是走不开只能同意让她一个人过来。
    藜芦挂断了电话,走出机场,眼里被厚厚的黄土占据了一片位置,远处有几棵树,看起来像是已经枯死的状态。
    树叶在空中动了几下,她笑了笑,不算太差,至少有风的地方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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