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叙着急,几步迈到瑜昭面前,喝道:“别哭了!快上轿!”
    罗氏也怕二皇子知道了会对瑜昭心生不满,推了推她:“昭儿快上轿吧,别让二爷等久了。”
    瑜昭这才抬起头,先凄声叫了“娘”,又跪下冲华老太太、华叙和罗氏磕了个头,这才扶着流霜的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轿。
    罗氏死死咬着帕子,追着出了二门,又到了大门前,直到轿子走远了,才瘫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华叙厌烦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都走远了,还哭什么!”转身先行离开。
    梅氏一直在后头跟着,见华叙走了,才敢上前扶着罗氏道:“夫人,咱们也回去吧。”
    罗氏抹抹眼泪,被梅氏和惠兰两个人架着,缓步走回了内院。
    因为瑜昭的离开,整个华府都有些沉闷下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热闹氛围。虽说年还是要过,可上上下下都没了那份心劲儿,提不起精神。
    罗氏在瑜昭离开后就病了,精神不太好,吃睡都很勉强,自然也管不了家,于是府里的事都落到了梅氏头上。梅氏虽说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儿,可在娘家时也是精心学过的,很快就上了手,居然没出什么岔子。
    梅氏又要掌家,又要侍疾,分身乏术,整日累的够呛。瑜英见了,自动搬到紫竹苑里,亲身服侍罗氏,很是为梅氏分担了重担,于是姑嫂两个越发亲厚。
    罗氏整日念着瑜昭,睡也睡不好,一点声音都能让她惊醒,故而紫竹苑的下人走路都踮着脚,说话都是耳语,闹出一点动静,都会被严厉呵斥。
    华叙不耐烦紫竹苑那浓重的药味和沉重的气息,虽然温姨娘还在坐月子,依旧搬去了枕流阁。既然衙门已经封印,每日在家除了去延寿堂请安,有时问问华珣的功课,其他时间都用在了逗弄琅哥儿上。
    琅哥儿小小的人儿,虽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可只要醒着,就睁着大眼睛同华叙玩,高兴了就吐个泡泡,不高兴了就转头还去睡觉,并不十分哭闹。
    华叙觉得儿子乖巧,十分喜欢,整日带着笑。温姨娘见了,自然也欢喜。枕流阁里的下人见主子高兴,一个个也都欢欣起来,不大的院子热热闹闹的,同冷清的紫竹苑简直两样。诺大的华府,也就枕流阁里,有些过年的意思。
    瑜楚这边,虽然和瑜昭一向不合,可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四年,乍然一去,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莫氏看到瑜昭,又联想到瑜楚,再过两个月,瑜楚也要出嫁了,也不知到时会是什么光景?女儿女婿固然是情投意合,可说句不好听了,新媳妇儿在后宅的日子好不好过,婆婆的作用,可比夫君大多了。越想越没底,整日长吁短叹的,连璋哥儿都发觉了,不敢十分玩闹。
    就这样过了两日,要张罗年夜饭了,依罗氏原本的打算,华府正是三喜临门的时候,正该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大办一场,于是各色吃食、玩意儿都备的足足的。可是如今她病倒了,梅氏开始对着满满的库房发起愁来。
    照着原来的准备大操大办吧,似乎人人都提不起精神,尤其是婆婆罗氏,连床都不怎么下;简单点吧,又怕华老太太和华叙不高兴。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得又去问华珣。
    华珣一句话就解决了:“你刚进门,连旧例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拿主意?”
    一语点醒了梅氏,赶在早上罗氏吃药前精神最好的时候,请示道:“年夜饭如何安排,还请夫人示下。”
    罗氏有气无力道:“依着旧例就是了。”
    梅氏作出为难的样子:“媳妇儿刚接手就遇上过年这样的大事,就是有旧例在,也是心里没底,生怕出错。夫人要是没精力,不若媳妇儿去请了婶娘来,让婶娘主持。”
    要让二房的人来当家拿主意?罗氏身上立即有了力气,推开瑜英,坐直了些:“你婶娘自打你二叔去了,伤心过度,身子就不大好,一直静养。原来就我一个,再忙也一直强撑着不愿累她。如今又有了你做帮手,更不该打扰了。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这样吧,让瑜英帮帮你,你们两个商量不来的,再回我。”
    说着,又吩咐瑜英:“你也快出门了,这些事情虽然我原来也教过你,不过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成个章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历练历练。将来去了严家,就是不掌家,也能看出一二,不至两眼一摸黑。遇事不要躲懒,多与你嫂嫂商议。”
    梅氏见瑜英乖巧的应了,心中一松。有了小姑子在,就是到时出点岔子,也有人分担责任。
    瑜英对梅氏十分和善,虽说是两人一起理事,遇到简单的,只推道:“我过不了几日就走了,府里总归是要大嫂当家,还是大嫂拿主意。”遇到那为难的,则自告奋勇拿着去问罗氏,不让梅氏难做,与硬抢石榴的瑜昭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梅氏感念瑜英,在华珣面前夸道:“大妹妹平日看着清冷,却是个热心肠。”
    华珣问明白了这两日的事,沉吟道:“大妹妹与三妹妹不同,心中有成算,你也别太依赖大妹妹,该学的也要学起来。”
    梅氏听出这话有些不对,再问,华珣就拿起了书,不肯说。梅氏无法,往后虽待瑜英一样亲热,心里总有一丝警觉。
    到了三十这日,天还没黑,梅氏和瑜英就指挥着下人,往延寿堂搬桌椅,摆碗盘,府里各处的红灯笼也点了起来,应衬着皑皑白雪,十分醒目和温暖。
    另有一簸箕的铜钱,是梅氏专门换的,打算赏人。下人看到钱,更加卖力,兴奋劲儿从内而外地流露出来,延寿堂里一片欢声笑语,终于有了过年的氛围。
    莫氏和瑜楚带着璋哥儿也来了,璋哥儿好奇道:“琅哥儿今晚来不来用饭?”
    莫氏笑道:“琅哥儿太小了,还吃不了东西,又冷,今年就不来啦。”
    华老太太也笑:“琅哥儿明年过年就该会跑了,到时候你们哥俩儿就能一起玩了。”
    璋哥儿拍手道:“太好啦,到时我就有人玩了!”莫氏带璋哥儿去瞧过一次温姨娘和琅哥儿,璋哥儿对这个小兄弟很是喜欢。
    一时罗氏坐着软轿来了,华叙也到了,梅氏即命上菜,一家人围桌而坐,说说笑笑着开始吃饭。
    璋哥儿坐不住,吃了几口,就下来跑着玩。年节里规矩不严,莫氏也不管他,由着他跑。
    只是跑了一阵,就有些无聊起来,知道如今是梅氏当家,就跑去问道:“嫂嫂,今天怎么没有炮仗放?”
    梅氏随口答道:“琅哥儿身子弱,经不得吓,今年府里就没备。”说完,猛然看见罗氏沉下了脸,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有些慌张地看向华珣。
    璋哥儿虽然失望,可关系到琅哥儿,“哦”了一声,就丢开了。
    罗氏却拍下筷子,不悦道:“没有炮仗怎么算是过年?怕惊扰了琅哥儿,把门窗关紧些也就是了。”
    华叙见罗氏开口,想起华珣成亲时,正是喧天的锣鼓让温姨娘生不出来,更加不待见罗氏,冷冷道:“是我吩咐不要准备炮仗的。”
    罗氏当然知道这事梅氏不敢自专,可看华叙如此维护小儿子,更加生气:“放炮仗又不是单为了逗孩子们高兴,更是要辞旧迎新的意思,总不能为了琅哥儿,全家连年都不过了?”
    瑜英眼看着父母争执起来,华老太太也不高兴,想了想,拉过璋哥儿,大声问道:“璋哥儿想不想看变戏法?”
    璋哥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迫不及待地点头:“要看、要看!”
    两人动静大,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瑜英便拿出一方帕子,先左右翻翻让众人看了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盖到手上,在空中一抓,掀开帕子,竟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苹果。
    璋哥儿拍手叫好,又抓过瑜英的衣袖仔细翻看:“是不是藏在大姐姐袖子里了?”
    瑜英笑着由着他翻,连华叙也笑了,问道:“大丫头,你这苹果是打哪变出来的?”
    瑜英故意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大家都来了劲儿,一起猜测起来。
    只是还没猜出来,饺子就端上来了。梅氏站起来,一边亲手给几位长辈盛,一边笑道:“看谁能吃到包了钱的饺子。”
    璋哥儿小孩子心性,一听,又丢开戏法,开始闹着要吃饺子,惹的众人也笑了一场,都又拈起筷子吃饺子,找铜钱,炮仗的事,则无人再提。
    瑜楚一直注意着瑜英。她给璋哥儿变戏法,显然是早就料到了不备炮仗的结果,故而提前做了应对的准备。瑜英,终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事事谨慎,温柔大方的华家大小姐了吗?
    瑜楚看着瑜英灿烂的笑脸,又想到黯然离府的瑜昭,心中突然涌出淡淡的忧伤。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本就步步维艰,真心希望瑜英放下了过往,向前走出一条自己的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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