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许敬宗与李义府是如何谋划得。再说杨晓然送走了虞氏后,没多久,李承乾便下朝回来了。只是瞧着脸色有些不好,显是在前朝受气了。
    “怎么了?这是?”
    杨晓然不动声色地问道:“这脸沉得……”
    见杨晓然要起身,他忙上前,道:“别动,坐着,你可有孕在身……”
    杨晓然倒也不客气,给李承乾倒了杯茶,道:“太子哥哥喝点茶吧。”
    “恩……”
    李承乾慢慢坐下,喝了一口茶,见妻子关爱的眼神,神色稍微好了些。可想起朝堂上发生的事忍不住又有些不忿,“舅父与褚遂良被弹劾了……”
    “恩……”
    杨晓然点头,“这事闹太大,都传到后宫来了……”
    顿了下,又道:“我吩咐下去了,不许他们乱嚼舌根……”
    “丢人!”
    李承乾忽然拿起茶杯就砸在地上,怒气冲冲地道:“三朝老臣了,竟做出这等事来!”
    杨晓然撇了撇,道:“给陛下上茶……”
    说着便笑了笑道:“太子哥哥又何必动怒?这人在江湖走,又有几个能始终保持赤子之心的?这官场上,迎来送往地,少不得人情。若说褚遂良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我倒是不信地。多半是那下属讨好他,以买卖的名义贿赂他……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只是褚遂良这回闹腾的动静大了些……”
    “你倒心宽……”
    李承乾看了杨晓然一眼,有些没好气地道:“问题这扯皮了几天,竟然扯到朕身上了。先是说许敬宗嫁女一事,然后就说到礼法,然后就说到我的胡子上了……”
    杨晓然怔了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的胡子?你哪来胡子?”
    “就是没有,才闹腾!”
    李承乾气鼓鼓地道:“那话里话外的都在说朕对妇人.宠.爱过甚!连胡须不留,有违礼法!”
    说着便一拍桌子,怒道:“简直岂有此理!朕乃天子!朕的家务事也要干涉么?”
    “你又何必动怒?这外朝和内朝说起来是内外有别,可这千百年来,后廷与前面何时能切断过联系?象儿不小了,估摸着你这儿塞不进女人来,这主意就打到象儿头上了……”
    李承乾蹙眉,沉默半晌,忍不住一阵叹息,“这子子孙孙地怎么就总逃脱不了这命运?我解脱了,可象儿又要受这苦了……”
    “你觉是苦,可象儿未必会觉是苦……”
    夫妻俩说到长子,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头疼。
    这小子明明才十四周岁,可却对女子产生了极大兴趣。虽然还是小处男,也文质彬彬地,可却对女孩子似乎格外关怀,很有花花公子的潜质。
    李承乾想了一会儿,不由默然一叹,道:“也罢……象儿如今已是太子,这婚事也是拖不下去的。只是过早行房事有损身体,我这便放出话去,未弱冠前不考虑娶妻。至于人选……”
    他冷笑了下,“还得花时间慢慢挑选下……”
    “我刚刚召见了许敬宗的夫人……”
    “恩?”
    李承乾愣了下,“你召见他作甚?”
    杨晓然抿嘴,低声道:“太子哥哥,有些事不得不防,总不能让朝臣抱团。许敬宗这人野心极大,才能也有……”
    “可他的为人……”
    李承乾迟疑了下,随即慢慢展开笑容。
    冲着杨晓然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娘子,高!高!高!实在是高!”
    顿了下又忍不住笑道:“这是奸臣还算忠臣还不是天子手里的一颗棋?朕要他做忠臣他就必须得是忠臣……”
    “嘴.巴刻薄,轻狂自傲,以前风评还不好,太子哥哥需要得就是这样的人……”
    杨晓然笑了起来,“做一个孤臣,带上几根搅屎棍,太子哥哥才能坐稳这天下……”
    李承乾眼里闪过一丝温情,拉过杨晓然的手,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虽然她已不如年少时那般青春娇俏,可现在这雍容雅致,且带着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更是让他爱得不行。
    这夫妻做了这多年,可他还是觉得没有看够她,爱够她。也总觉得,哪怕她真得满头白发了,自己也不会看厌得。
    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察觉到她手里有些汗渍渍得,蹙眉了下,道:“再去弄些冰盆来,皇后热……”
    “是,陛下……”
    “娶妻当娶贤……香儿,有你这个贤内助,总能让我少不少烦忧……”
    杨晓然笑了笑,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下,道:“你好我才能好,我们早就是命运缠.绕,是一体的了。”
    李承乾笑了起来,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眼神更加柔和了起来。
    蹲下身,贴在她的大肚子上,道:“香儿,你说这回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是女都好……”
    她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太子哥哥是想再要个女儿还是儿子?”
    “我想要个女儿……”
    李承乾笑了起来,道:“已有了四个小子,莲儿也长大了,六儿却还小,多有个妹妹陪着也好。”
    顿了顿又道:“还有,那几个小子着实不成体统,天天疯,不行,这许敬宗做先生有一套,能制得住那几个小家伙,他如果请罪得话,我就撤了他尚书一职,让他去弘文馆当先生,领国子祭酒一职吧。”
    “明降暗升,太子哥哥这手妙……”
    李承乾抿嘴,慢慢起身道:“这人品性到底还是差了些,与魏征不能比,放在尚书这位置上也总不好。去当祭酒最好,不能让他把手伸太长了,也不能太缩回去。说起来祭酒可是比礼部尚书还要清贵许多,地位不俗,最适合他。”
    杨晓然抿嘴,不置可否。那儿都是大唐的未来,许敬宗去那儿也好。以他的能耐,一定会有所作为得。最妙的是,这个位置不显山不显水却无人能小觑,是搅屎棍最好的去处。
    “恩……他既主动请罪,尚书撤了,去当祭酒,还得加个官职。便让他去吏部当个侍郎好了……”
    “噗嗤!”一声,杨晓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子哥哥,你这是气朝臣干涉你留胡子的事么?这吏部侍郎可比那礼部尚书好,起码有实权了……而礼部,大多是清水活计,这下许敬宗还不乐疯?”
    李承乾抿嘴,笑了笑,道:“不过关键还看许敬宗能不能舍下这尚书头衔,还有,他会不会按你说得去找李义府等搅屎棍来……”
    “会得……”
    杨晓然轻笑,“他这人,您还不了解?在原本历史中,他可做到了宰相,此人野心极大,极能隐忍!且也绝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定现在已行动起来了……”
    李承乾忍不住哂笑,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人生得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得。若不是你告诉我他后来干了什么,我总不自觉地因他这气度而忘了此人品性……”
    顿了下又道:“不过朕不是九弟,这宫里除了有个武太妃外,也没什么武昭仪,没了钻空子的机会想来也不会去诬告舅父了……”
    杨晓然点头,“他即使想,也不敢。”
    说罢,又道:“唉,只是自打父亲去了后,元华也消沉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像徐惠那样极端,可看她这样消沉,心里到底也是不好过……”
    李承乾眯眼,思忖了一会儿,道:“武媚之才不下于你,让她就这样沉寂在后宫的确可惜……”
    “这又怪得了谁?”
    杨晓然摇头,“当初,我就警告过她,不要去想父亲,可她却义无反顾。如今父亲去了,索性这辈子不像历史上弄得一儿半女都没有,不然就算我力保,都免不得要落发的命运,总得吃点苦头。”
    顿了顿又道:“等过些日子,我便让她来协我管理后宫之事吧。”
    李承乾点了点头,道:“到底是有才能的人,就此沉寂看着也有些不落忍。再者,你再过些日子就要准备生产了,等孩子下来还得带着,只有玉荷一人,我怕她也管不来。武媚乃是宫中老人了,有她帮忙总不至于出了差错。”
    说着又是长长一声叹息,“这个节骨眼上,朝臣不但盯着我也盯着这后宫,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杨晓然点头,刚要回话,却见赵六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赵四一蹙眉,呵斥道:“小六子,你咋咋呼呼成何体统?!圣人跟前也敢如此放肆?!”
    赵六这才看到天子也回来了,顿时吓得脸都绿了,匍匐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大,大监……”
    李承乾蹙眉,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赵六微微抬头去看赵四与杨晓然,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地却不敢说话了。
    杨晓然一蹙眉,道:“说!”
    “是!”
    赵六吓得魂飞魄散,可话到嘴边,一看天子却又不敢说了。
    赵四着急了,直打眼色,可那赵六吓得脸色发白却就是不敢说一句话出来。
    李承乾眯眼,道:“赵六,到底是何事?吓成这样?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赵六都要哭了,哭丧着脸道:“圣,圣人,奴婢,奴婢不敢说……”
    “事不可对人言,小六子,你也跟着本宫一段时间了,怎地这般不上台面?”
    赵六张了张嘴,再一看自己干爹,一咬牙,把头直直地磕在地面上,道:“娘娘的大侄儿在朱雀大街上与人打起来了……打得还,还,还,还,还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孙延……”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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