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笑容温和,目光中却藏着一些冷,公孙慕是公孙家的人,自然在小姐的保护范围之内,她对公孙家的人也是发自内心的偏颇,说道:“孟姑娘虽然先结识了我们二老爷,但您进城却是二夫人的恩典,夫人如今身子需要调养,自然是四姑奶奶帮着操劳。孟姑娘还是先好好休息休息,莫要胡思乱想,我们四姑奶奶说了,孟姑娘千金闺秀,让奴婢们紧守本分,奴婢们不敢怠慢,自然要好好照顾孟姑娘,请孟姑娘放心。”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露,话里话外还让她‘紧守本分’。孟瑶知道跟她说多少也没用,便暂时歇了念头,仍由她们安排。
    光见暮冬三句两句便将孟瑶的话堵了回去,不禁松了口气,回去终于能跟夫人有个交代了。等暮冬出来,吟光拽着她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就让她在这住着?在着住着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
    趁着孟瑶在沐浴洗尘,暮冬推了吟光到别处坐了,提了茶壶,倒了两盏,一盏推给吟光,说道:“四姑奶奶既然将孟氏安排到这来,自然有所打算,咱们什么都不用干,等吩咐吧。至于这里,我定将这位看好了。”
    吟光‘嗯’了一声:“这我就不用多想了,我定是信得过姐姐的。那我这就回去跟夫人和四姑奶奶禀告一声。”
    吟光回府时,蒋氏刚刚睡醒,公孙慕站在百宝架前,看着丫头们服侍蒋氏更衣洗漱,屋子角落里花鸟珐琅香炉散发着温和馥郁的凝神香,简单休整完毕,公孙慕叫婢女端来一碗燕窝,说道:“母亲用些吧,暖暖身子。”
    蒋氏明显没什么胃口,但女儿大着肚子在这里伺候她,她也不忍拂了女儿的意,便端了燕窝一口一口喝着:“慕儿也用些吧。”
    “母亲自不必理会女儿了……”公孙慕话还没说完,外边却传来吟光不安的禀报声。
    公孙慕神色微微一凝,果然来了:“什么事?进来说话。”
    片刻功夫,吟光缩手缩脚的进来,看样子,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说这事,公孙慕问:“到底什么事。”
    吟光平日多少是个伶俐的,今天却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公孙慕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示意她道:“但说无妨,母亲可不是那等柔弱妇人。”她回头看了一眼,蒋氏对上她的目光,抿唇点了点头。
    吟光有些为难的看一眼蒋氏,声如蚊蝇般,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回夫人,回四姑奶奶的话,心水巷那边遣了人过来,说孟姑娘用了午膳歇下睡了一个下午,一直没什么事,可方才起身突觉腹痛难忍,痛的满地打滚,大汗淋漓,要见二老爷……还说有及要紧的事,务必要……要二老爷去一趟。”
    蒋氏面色一僵,公孙慕回头拍拍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母亲,她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兴风作浪的,这些不都在咱们的预料之内么?”
    说罢,回身对吟光说道:“母亲刚刚小产,父亲哪能走得开身?我看孟姑娘只是一时病痛,痛急了,脑子有些糊涂了,心下害怕,才会说了这样的话。你去告诉来人,既然病了,就赶紧请郎中去看,叫咱们府上最好的郎中跟着过去才是正经。若不能将孟姑娘治好,就不用回来了。有什么要紧事,明天一早我亲自去看她。”
    吟光闻言恢复了以往的机灵,答应一声出了屋子,告诉所有人,将此是压下,不得透露给二老爷知道,自己则命郎中跟着报信的人往宅子去了。
    公孙御空被老夫人罚跪祠堂,到第二天早上都不知道这件事。公孙慕则一大早就出了门,往心水巷过去。
    菘蓝呀呀切齿道:“这个姓孟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咱们为什么要从后门出府啊?还坐下人出门办事的马车?”
    蕊朱闻言也抬头看公孙慕,突然想起穆家小姐遭人追杀的事情来,失色道:“您是担忧有人会对您动手?”
    公孙慕默了默才说道:“不能肯定,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您怎么能以身犯险?您腹中可还有孩子呢!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让奴婢们怎么跟夫人和世子交代?”
    公孙慕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两人话没说完,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暮冬正等在大门口,见了公孙慕也不多说话,带着她呼呼啦啦的进了孟瑶所住的正房。
    镂空镶银的香炉里燃着三清香,地龙烧的旺,屋子里暖意融融。
    天青水色的纱帐中,孟瑶安安静静的躺着,细柳一般的眉眼精致妩媚。她长的确实好看,娇柔的如一瓣桃花,风一吹就要飘走了似的。公孙慕来之前特意到公孙御空的书房里翻出他珍藏的“表妹”画像,此时跟孟瑶对比,果真有七八分相像。
    见公孙慕过来,孟瑶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下一刻,便挣扎的要起身见礼。公孙慕忙一把掀了纱幔,按住她,“孟姑娘别乱动,既然身子不适,就莫要见外了。”
    说罢回身对这边的小丫头低声训斥道:“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几个丫头都是原来这边宅子里的丫头,当下赶紧跪成一团,磕头喊着‘姑娘饶命’。
    孟氏见她兴师问罪,弄的哀嚎一片,不禁一皱眉。她这么闹,传到二老爷耳中还以为自己得理不饶人,当下赶紧开口:“世子妃莫生气,与她们没什么相干,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娘的身子还没好利索,父亲实在顾不得这边,别人来又不合适,我懂得不多,只是怕耽误了孟姑娘的病情。”
    暮冬闻言搭腔 道:“世子妃放心!咱们上京有的是医道圣手,保管孟姑娘什么病都能药到病除!昨晚府上的郎中来了之后,孟姑娘已经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孟姑娘先养好身子要紧。旁的事情都不急……”
    孟瑶愣愣的看着李殊慈,见她跟婢女在那里一唱一和,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心下不由觉得这位不好对付。“多谢世子妃费心,我已经好多了……只是,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二老爷说,不知……他何时能过来一趟?”
    一屋子的人除了公孙慕以外脸都绿了,这孟瑶的脸皮是有多厚?这话也是能跟四姑奶奶说的?就连暮冬的脸都快崩不住了。
    公孙慕心微微一笑,说道:“父亲虽然与孟姑娘是相识,但男人家毕竟比不得我们女子心细。我来前,父亲也是一再叮嘱,要好好照看孟姑娘呢。至于孟姑娘所说的急事,父亲说了,让你与我细说转达。”
    孟瑶看了看公孙慕神色:“世子妃毕竟是二老爷 的女儿,有些事情不好当着您的面说,还是等二老爷来了,我在与他说吧……”
    “可是父亲出了忙公务,这些日子又要照看我母亲,怕是一时半会都来不了 ,孟姑娘不是说事情有些急?”
    孟瑶几乎被公孙慕的话闷的吐血,只好强笑道:“是有些急,但也不差这几日了……”
    公孙慕跟她说了好半天好,孟瑶就差说出自己已经是公孙御空的人了,可惜公孙慕难以领会一般,就是不接这一茬。最后公孙慕叮嘱她好好养着就离开了。
    孟瑶站在廊下角落的阴影里,看着公孙慕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一双如水波的双眸一点点阴沉下来,成了阴影的一部分,然后她缓缓闭了闭眼,看来公孙御空是被阻拦住了,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来不了。本来蒋氏并不怎么难对付,谁知半路杀出这样一个难缠的四姑奶奶,油盐不进。
    只是这样一个小丫头能阻挡的了她吗!不过是一些低劣手段而已。她抬起青葱般的手指抚了抚鬓发,而蒋氏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怎么跟她争!
    ……
    公孙慕回府时没有走来时那条路,而是从人多热闹的南十六街绕了一大圈回府。进府没有回后院,而是先去了公孙老爷子的长柏阁,公孙御空和老夫人都在。她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异常?”
    公孙御空抬眼,目光中流露出内疚。却什么都没有说,身为公孙家的子弟,他到底还是不会为了一个像“表妹”,又别有用心的女人乱来。
    公孙慕心下一紧又一松。紧的是真的有人要趁机害她,松的是父亲总算知道孟瑶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送到他身边的。
    公孙老爷子说道:“你猜的没错,你的马车一出府便被人盯上了,一路跟了很远,到了心水巷附近便动手了,呈哥儿带去的人阻拦了对方,因此那些人并不知道你没在马车上,应该也不知道咱们事先就有了防范。”
    “祖父有什么打算?”
    公孙老爷子沉眸道:“三番五次恶意谋害朝廷命官的家眷,即便是公主,也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君上若要保她,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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