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意思是……”
    “与公孙结亲,是王爷甚至考虑过的,所以……这人选还得从他们家挑,只要咱们跟公孙家说好,先瞒着衡儿就是。”肃王妃一脸愁怨,说道:“只是除了公孙荼,如今公孙家适龄的千金只有四小姐跟五小姐,然而五小姐虽然出色,但来历复杂,又与南宫家有了默契,定是不行的。这样以来只剩下公孙慕一个人选……”
    “王妃可是担忧之前四小姐世子所拒,不愿再嫁到王府来?”
    “倒不是担忧她不愿意,公孙慕相貌才能都堪配衡儿,只是为人过于锐气,有些争强好胜,作为大妇,往后怕是容不下衡儿身边有两个贴心人,闹得后宅不平静。”她说道:“之前衡儿不肯应下公孙慕,我心中有这份犹豫,这才纵着衡儿拒了的。”
    薛嬷嬷笑劝道:“王妃多虑了,但凡出挑些的女子都带着些傲气,四小姐还年少,有些争锋的心思在所难免,等嫁为人妇性情必定会柔和许多,再有王妃时时调教,总出不了打错去。”
    “你说的不错,总比一个还没进门就让衡儿三番五次违逆爹娘的公孙荼强。”肃王妃叹了一声点点头,她一向宠溺北山衡,但这件事,却是不敢再由着他了。说道:“而且,咱们与公孙二房下草帖子合八字一应琐事,都瞒不住人。公孙慕与公孙荼是一母同胞,事情更好掩盖些。”
    “王妃还得事先跟公孙二老爷和夫人提前说好才是,免得他们那边露了风声。”
    “嗯,就这么定了,一会等王爷那边闲下来,再细细商量商量。”
    ……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天空飘飞着零星细雪,公孙岚一行人终于进了京都。微凉的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头,令她的脸颊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透出一点红。
    公孙呈在城门口等着,眼见着公孙岚一身男子装扮骑在马上,乌黑深邃的眉眼中目光坚定,在玉尘天坠之中,掩不住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疏离气质,神色自发变得谨慎,上前道:“五妹妹。”
    公孙岚见是他,一点也不意外,下马见礼道:“二哥。”
    公孙呈是公孙二老爷的长子,此次公孙荼出了事,二房没道理不出面。所以,让公孙呈来接他们,合情合理。
    公孙荼在马车里听见外面的男子说话,一把掀开车帘,声音百转千回,如一把柔肠打了无数的结,哽咽道:“二哥……”
    公孙呈看见妹妹,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随后关切道:“三妹身体可还好?”
    公孙荼见了亲兄长无数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不好……二哥,我不好……”
    公孙呈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说道:“三妹,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公孙荼不情愿,却也还理智,知道这是在外面,不是说话的时机,勉强点头放下了车帘。
    公孙呈朝公孙岚微微点头,一齐上马往府上回去。问道:“南宫前辈没有与五妹妹一同回京吗?”
    “南宫族内有紧急事物要处理,已经赶在凌晨城门打开之时率先进城回府了。”
    南宫海不善庶务,一到码头,便将黑石岛上带回来的东西交予族中前来接应的人处理,继而去寒坪山采下最后一味草药,一路上都十分顺利。然而,一行人抵达京郊之时,南宫烈亲自出城,将灵悟居士被刺杀身亡的消息告知给他,所以,他已经与杨戭快马加鞭先一步进了城。而她带着公孙荼,只能慢慢赶路。
    公孙呈没有多问,心下知道此次出海一行定然还有许多内情,否则三妹也不会跟她在一处。但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一进府门,二夫人蒋氏便率先冲了过来,顾不上别的,一把将公孙荼扯到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连声道:“我的女儿,你,你怎么样,可还好?”
    一路行来,公孙荼脖子上被缪贞公主掐的乌紫痕迹已经消去,她下意识的摸摸脖子,恨不得那掐痕还在,然后好生跟母亲和祖母诉一诉委屈。但她想到公孙岚之前的劝诫,生生将那些话都噎回了肚子里。强忍着眼泪道:“母亲,我没事……”
    亲耳听到女儿说没事,蒋氏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而其他人的目光,更多是落在了公孙岚身上。此时她虽身有风霜之色,人却仍旧神采奕奕,一身男子装扮并不让人举得突兀,还为她增了几分莫名的神韵。
    此次出海,公孙族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公孙岐风身为掌家之人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细问。但公孙岚的神色相当淡然,好似只寻常去串了串亲戚一般。他禁不住暗暗惊诧,对方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如此心性。
    老夫人道:“好了,五丫头这一路必定辛苦异常,赶紧让她跟三丫头回院子好生洗洗风尘,有话迟些再说。”
    蒋氏闻言连连点头:“是是是,正是。”蒋氏一边答应,一边喊了紫蔻过来服侍公孙荼,告罪一声率先带着公孙荼回瑟月阁去了。公孙岚对老夫人等人说了一声,也回了自己的芸箩院。
    月息等人伸长脖子在院门口等着,一见她的身影转过来,风一般冲到她面前:“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公孙岚也长出一口气,道:“可不是,这一路可没少挨累。”
    几个丫头从跟了她,就没见过她喊累,这还是第一回,闻言都眼睛一红,暮雨心疼道:“能听见小姐说累,可见是真的累了。”
    暮春皱眉:“小姐也不是铁打的,暮冬姐姐可给小姐存了不少补品,这回可要好像将养一段日子。”
    月息嗔怪的看着公孙岚,说:“小姐说什么也不让我跟着,不然,多少也可以帮着小姐分担分担的。”
    公孙岚此行一个丫头也没带,主要是因为几个人都是柔弱女子,根本受不住颠簸。而月息,则是因为公孙岚怕府上有什么幺蛾子,万一有人借机要为难她院子里的人,有月息在,也能挡得住。
    暮叶在一旁笑道:“不过,小姐看上去一点没瘦,脸色也不错。是不是此次出行有什么好事?”
    对于公孙岚来说,黑石岛什么的,她都不放在心上,若说好事,的确是有一件的。想到杨戭,她不由脸红了红。说道:“好事自然是有的,不过你们一句接一句,到底让我先答哪一个?”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子伺候公孙岚洗漱更衣不提。公孙荼这厢回了瑟月阁,第一时间扑到蒋氏怀中大哭了一场。
    蒋氏心疼的抚着公孙荼的头发,直掉眼泪,说道:“造了什么孽,让你糟了这一回罪。你跟母亲说实话,这一趟,有没有吃什么亏?啊?”
    公孙荼委屈如鲠在喉,却不敢言明。
    公孙岚说的对,缪贞公主劫持她以及黑石岛的事情,至多只能对老夫人和家主言明,其他人都不可以透露,就算是蒋氏也不行,万一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了三公主与公孙府上有这样直面的冲突,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万一三公主要针对他们,公孙很有可能直接站在三公主的对立面而没有退路了。
    到时,谁知道公孙一族会不会舍弃她而平息此事呢?
    所以,她不能说。唯一能让两方相安无事的办法,就是大家一起装傻。除非将来两方当真对立,否则都该绝口不提。
    想通这些,公孙荼当然不敢乱说话,只说自己是因为吓坏了,心中委屈才哭的厉害。见母亲想要细问,她便按照之前套好的言辞说道:“是有人知道出海利益巨大,起了歹心,想要抓人质换取钱财,所以没有伤人……”
    蒋氏心中暗骂那些贼人,疑惑道:“可他们要捉也该去捉南宫家的小姐,捉你做什么!”
    “兴许是没有找到时机,而且此次五妹妹也一同出海,捉了我,五妹妹也不会见死不救……”公孙荼说了这些违心的话,心中难受的要死,却不敢表现出来,免得母亲生出怀疑。
    “好在五丫头是个厉害的角色……”蒋氏送了口气,她最关心的还是公孙荼的病能否被治愈。
    问道:“不知你的药怎么样了?”
    “此次去寒坪山,便是为了给女儿采最后一味稀缺的药材,想必万生道人不日便可制出丸药来。”
    蒋氏听到这句总算满意,但想到肃王妃的意思,也高兴不起来。
    原本公孙荼身体抱恙,绝不可能成为世子妃,但她有了治愈的希望,北山衡也基本与肃王妃谈妥了此事,所以之前才那般不避讳的帮公孙府上找人。谁知世事难料,病是可以治好了,亲事却出了问题。之前从公孙慕那里知道她其实也心系世子,蒋氏不由更不敢透露出来。希望被摧毁比本身没希望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让紫蔻伺候公孙荼沐浴更衣,然后对公孙荼说道:“你好生歇息片刻,母亲先去你祖母那里一趟。”她总是要尽全力,试一试亲事还有没有转机。
    蒋氏离开,公孙荼总算松懈下来,身体浸在热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浴桶中的花瓣,她问紫蔻道:“怎么不见黄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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