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所言,才是正解。
    上次新蕊下毒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她办事不利,坏了对方的计谋。但这次,可以明显看出,对方只是想挑起事端。“对方这么做,是想让我与阿娘心生芥蒂,然后让我在纪家无法立足?”
    月息瞪大眼睛道:“可是夫人在府上并无多少话语权,凡事还得看老爷怎么想。”
    “燕鸿的手段绝不止于此。”以纪尔岚对他的了解,对方绝对是走一步看三步的,至于对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有待考量。
    “姑娘就那么确定是燕鸿?如果是燕鸿,那么与他里应外合的人是谁?难道咱们府上除了唐念,还有其他能帮他做事的内应?”但唐念每天在她们的眼皮底下,自然不会是她做的。那么这个人,答案已经比较明显了。暮春将两次的事情仔细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大姑娘?”
    月息有些不赞同:“大姑娘有这样的细致的心思吗?”
    暮春不以为然道:“人都会有长进,大姑娘之前吃了那么多亏,总会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不能总是小瞧她。再说,若她真跟燕鸿有所勾结,按照对方所吩咐的去做,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纪尔岚沉吟道:“之前她要去大普渡寺上香,中途莫名其妙惊了马。回来之后,她虽紧张不安,却并不想从前那般惶惶不可终日了。紧接着就有人指使新蕊下毒,新蕊说,指使她的是个女人,那人不但了解新蕊的家事,还对新蕊的性情有一定的了解。”
    暮春接口道:“再然后,阮家表少爷就死了,大姑娘拿回了婚书,终于摆脱了这场亲事……但奴婢觉得以她的个性,应该急着为自己寻下一场亲事,毕竟她已经十七岁了。然而她并没有这样,每日悠闲自得,有时还会出府为自己购置香粉胭脂,与夫人的关系也缓和起来了……”
    月息惊异道:“之前大姑娘的确心仪燕鸿,这么说来,的确有可能会心甘情愿为对方办事的。或许,就是以阮宁的性命作为交换!”
    暮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觉得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落入了别人设下的陷阱说道:“那时有人往阮家少爷药中投放山玉子,导致他在刘氏的丧事上发疯,咱们就猜测是燕鸿,但那时并不知晓他的目的。现在看来,他是故意想让阮家的流言传出去,好让大姑娘知道,借此来引诱大姑娘为他做事。”
    几个人越分析越觉得纪天姀嫌疑很大。尔岚以为自己已经十分小心,却还是轻敌了。燕鸿在她与秦氏的关系上钻空子,导致她与秦氏之间生出了不可消磨的隔阂。
    她说道:“一开始,我以为阮宁‘暴毙’是阮言盛故意为之,现在看来,也许另有蹊跷。月息,明日你去打听打听阮宁死之前,阮家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有,那么,纪天姀与燕鸿勾结的事情,就基本可以确定无疑了。”
    ……
    夜深人静,秦氏一直看着纪融睡着才从他的房间中退出来,神情恍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品蓝跟在她身后,迟疑道:“还好二少爷没事,不然,奴婢难辞其咎。”
    秦氏喃喃道:“这与你,并无太大的关系。”
    品蓝一怔,没想道她会这么说,丝毫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可秦氏的意思,好像知道这件事与谁有关系?不过,既然对方不怪罪,品蓝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便闭了口打算不再提起此事。
    秦氏步履缓缓,回了房,突然问道:“今天晚上,府里别处可还有什么异常?”
    品蓝先是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开口说道:“奴婢并没有亲耳听见,是听别的小丫头说的。说晚上二姑娘院子里似乎有打斗声,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不过月息跟众人解释,说只是她在院子里练剑,众人听错了。”
    秦氏听着,胸口突然勃发出一股怒气:“她们都把旁人当傻子骗?!”
    品蓝一见她发怒,连忙跪下说道:“夫人息怒,说不定只是几个小丫头胡说的。二姑娘院子里一向管的严,旁人轻易不能进入,小丫头们一早就存了好奇,凭空猜测也是有的。”
    “哼……”秦氏冷笑一声:“她的确好本事,融哥儿因为她几次遭遇恐吓,她却仍旧无动于衷,自顾自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丝毫没有把融哥儿的安危放在心上!”
    品蓝一惊,这话……是在说二姑娘?她兀自愣神,听秦氏在她头顶说道:“品蓝,你现在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把融哥儿交给你,以后,你就寸步不离的照看融哥儿,不准任何人随意靠近他,吃的喝的都要你经手才能到融哥儿手中,你明白了吗?我说的是,任何人!”
    品蓝讷讷点头:“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
    燕府,燕鸿得知面具人失去了踪迹,怒火攻心,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了然在一旁服了一把,他才稳住,摸到身旁的椅背坐了下来。“她是早有所料,就等着这一遭呢。”
    了然年纪不大,却是在主子跟前做过事的人,十分冷静,说道:“怕真的是唐念那边漏了什么话。纪尔岚的手段不简单,又狠又准。”
    燕鸿本来在心中十分确信唐念不会说出任何有关与他们的事情,但此时也不能确定了。自从唐念进了纪府,他也就见过两三次,都是不痛不痒的,没说上话。当真不知唐念在纪尔岚手里是何等情形。
    了然见他心下疑虑慎重,说道:“咱们从前,便以为唐念已经死了,这次在大安见到她,也只是意外。对于主子来说,唐念早已是个弃子,公子不必太过在意了。”
    燕鸿闻言眸光一动,袖中的手紧了紧,却没说话。了然又说:“至于面具人,公子更无需担心,就算不能速死,他也不会说出任何东西来。”
    燕鸿倒不担心这一点,说道:“但,这样一来,我身边少了人手。”
    了然道:“您放心,小人会小心去办,给公子再调派人手过来。”
    ……
    今夜,注定不能平静。此时在金雕玉柱的大安宫中,尚有许多人无法入睡。
    宋瑶仙颤抖着双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滴落:“保不住了?”
    黄景呈也是一脸苦涩,他与柔妃身边的允儿是同乡,两人之间又有些少年情谊,所以受对方嘱托,他对柔妃腹中胎儿的照看可谓是尽心尽力,百般小心。然而,谁能想到,这一胎终究是保不住了。“最多半月,必定会滑胎……”
    允儿心急道:“黄大哥,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但我们娘娘一直以来都遵循你所说的,吃食乃至穿衣,香粉胭脂通通都加倍小心,能不用则不用,能不变则不变,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你诊断有错?”
    黄景呈入宫为太医虽然只有几年时间,但宫廷之中这种事情实在见得多了。妃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滑胎小产,只有人想不到,而没有做不到的。他已经尽全力,没想到还是没能保住这胎儿。“柔妃娘娘平日作用物事,微臣都一一检查过,并无对胎儿不利的东西。所以微臣怀疑,问题还是出在吃食上。”
    “可是,娘娘自从有孕,一饮一食都在自己的小厨房,却都我亲眼看着厨娘动手,经我的品尝之后才拿到娘娘面前。而且,所有的吃食都曾事先询问过,是否利于孕妇。怎么还会出错?”
    黄景呈看着允儿,苦笑道:“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我的确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再者,即便是事先替娘娘试菜,但能致使胎儿滑落的未必是毒药,也未必是烈性的,普通人吃了根本不会发生任何事。”
    允儿转头看着满眼伤痛的宋瑶仙,心也跟着揪起来:“黄大哥,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黄景呈苦笑着摇头。“若娘娘有什么打算,微臣可替您施针,让胎儿尽量晚些……滑落……”
    允儿大吃一惊,道:“黄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景呈没有解释,只等柔妃说话。宋瑶仙脖子僵硬的转了转,看向黄景呈,半晌,她紧抿的嘴唇才微微一动,说道:“有劳你了。”
    送走黄太医,允儿有些不明白,问道:“娘娘,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胎儿晚些滑落?允儿见黄景呈讳莫如深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是有说法的。
    宋瑶仙说道:“因为要等一个时机……要让我的孩子,死得其所……不能让他白白丢掉性命……”
    允儿瞪大眼睛:“娘娘,您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知道是谁做的?”
    宋瑶仙轻笑一声,笑的轻飘飘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她道:“除了我的好姐姐,不做第二人想。但我还是会去查证,再做计较。”
    “娘娘怎么查?”允儿实在想不到是哪里出了差错。
    身边的一切都正常,孩子却保不住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宋瑶仙沉眼想了想,说道:“这孩子保不住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明日咱们还一切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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