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所谓表决有价值吗?”陈沫抿唇笑道,“你们所有人的股份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分之五十,我有必要召开无数冗长的讨论会,让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表决吗,徒增时间浪费而已,白白错过赚钱的机会。”
    “你是大股东,要把握决策权自然无可厚非,可是——”周存语气顿了一下,目光如利剑一般狠狠射向她,“可是,委托她人,以单位名义行贿,扰乱证监市场,跟公职人员勾结互相牟利……这可是要坐牢的。”
    陈沫脸色微变。
    周存冷冷提醒道:“你这两年捞钱是越来越没个限度了,别怪我要蓄意挤兑你,跟你撇清关系,实在是你常常仗着自己有点小运气,做出的事情吓人——”男人做出受惊状,继续道,“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婆又要生孩子了,再跟你挤在一条小破船上,迟早翻船。”
    陈沫确实私下里以无限集团的名义参与了多次收购活动,最后在她的默许之下,白青青的运作之下,都以最低价收购成功,她也从中获利颇丰,尝到了甜头之后,便愈发不可收拾——周存是怎么察觉端倪的呢,是因为白青青最近动手收购的一家小证券公司,不巧了,正是他老婆大舅旗下的产业。
    几番了解之下,他才发现这其中原来还有这层端倪。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沫啊陈沫,你这些年的胆子可真是越玩儿越大啊。”周存感慨。
    这简直就是上天助他,除掉她这个心腹之患。
    他懒声道:“等证监会和银监局的人查下来,少则十几年的牢狱之灾,你是想等着将牢底坐穿吗?”
    陈沫好笑地看着他跟唱大戏似的,顺其心意地反问了句:“周存,山不转水转,事别做那么绝,你想怎么样,咱们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存笑开来,屈身,一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凑近她耳边低低说:“证监会的领头人,跟我有点亲戚关系,这下来调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半点人情可讲——你只需要小小付出一点,得到的回报也是很可观的——我保管你能继续体面。”
    “但是集团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了——你是个机会主义者,我不喜欢冒大风险。”他说。
    “有话直说。”陈沫不耐烦了。
    “我要你将手上的股权悉数转卖。”
    他还是要点脸面,没有厚着脸皮说白送,用了“转卖”这个词。
    陈沫没吭声,蹙着眉头似乎是在考虑中。
    周存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考虑,十分惬意,像是猎手享受这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
    直到好久,会议室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缄默。
    周存微讶:现在是会议时间,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人往会议室打内线电话的。
    他接起电话,是总裁特助焦急的声音:“周总,证监会和银监会的人过来了,说是有些银行账目上的问题,要求核对审查,还有,还有商业犯罪调查科的好几个人,说是,说是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聊聊,看您现在是否方便?”
    方便,他简直方便极了。
    陈沫惬意地抬脚蹬上会议桌,发信息给白青青:妞儿,干得漂亮。
    “证监会的人怎么会今天来?不是说好了——”男人话问道一半,就瞧见身侧女人古怪的表情,顿时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敲了一棒槌似的,猛地挂了电话问道:“是你捣的鬼。”
    “哎呀,周总看来是消息不太灵通呀。”
    陈沫故作吃惊地道,“您那位在证监会高就的‘亲戚’,昨儿个正因为滥用职权行贿受贿而被收监了呢,现在上任的领导,不巧了——”
    是白青青家里狗娃的爹。
    哇哦,爆料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爽快。
    陈沫站起身,行至周存跟前。
    她伸出手,笑盈盈拍了拍男人俊帅的脸蛋,坦言道:“我呢,如你所说,是个机会主义者,也确实是收购了十几家证券公司,太过独断没有经过董事会探讨确实是有失妥当,我事后会亲自给各位股东致歉,至于你所说的利用单位名义行贿……抱歉,有眼睛的人都很清楚,我有没有行贿不知道,但是你嘛,你老丈人因为受贿被收监了呢,他家里还放着你进贡的不少稀罕宝贝吧——”
    “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为什么会来?”周存咬牙,脸色瞬变,沉着眼问陈沫。
    “大概……调查犯罪来的吧,顺便清查你的个人不法资产所得。”
    今天之所以来这么一茬,是因为“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曝光了。里面的巨大盈利点与众多的尺度超标未经审核上市的游戏尽数浮出水面,骇人听闻——陈沫这番是下了血本。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沫亲手断了自己一条财路,也是被逼得狠了,宁愿自断一臂,也要让这个男人一辈子翻不了身。
    当初在注册成立无限集团的时候,为了留下最后一张底牌挟制周存,陈沫早先就留了一手,把洗不白的‘无限苍穹’游戏内购平台分割出来,让它跟总集团撇得干干净净,周存担当平台集团的法人,陈沫的收益全都来自于两人当初的私下协议,他每个月定时转账固定的数字到她的账上,基本算作是私人赠送,绝对牵连不到平台上来,这些流水也禁得起查验。
    陈沫干干净净。
    可是伴随着这些年的发展,这个内购平台用户权利越来越广,知名度越来越高。
    这并不是值得庆祝的好事情。
    周存作为平台的法人,所承担的风险也越来越高。
    即便是没有如今两人撕破脸这遭,最多再推迟个几年,他也难以善了。
    陈沫原本还想安安心心在躺着捡几年的钱,可是事到如今,她闷闷地想:算了,钱哪里有命重要,我可不想头顶随时悬着把刀。
    周存,她早就欲除之而后快。
    片刻的时间,会议室的门打开,总秘带着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一批人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死一般的沉寂。
    ☆、第9章 .19(第一更)
    周存被商业犯罪调查科的人带走之后,陈沫去洗手间补了补妆,重新整理得光鲜亮丽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前往财务部,结果刚一到达,就看到白青青脸上挂着客套的媚笑,把证监会银监局的几位高层送出办公室,临了,那女人还十分有诚意地对人家说:“别气馁嘛,有空常来哦……”
    噗,那几位脸色各异,全都去看向领头的男人,憋气憋得很憋屈。
    账目清明,合法收购,查个鸟。
    为首的男人叫从远,隐忍地瞪了白青青一眼。
    白青青轻撩了一把头发,转身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就被关上了,好没礼貌。
    男人无端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黑沉得吓人。
    正在这时候,作为#调节夫妻关系小能手#的陈沫,她笑眯眯背着小手走上来了,关切地问从远:“狗娃他爹,咋啦?是不是狗娃又嚷嚷不认亲爹啦?没办法,小孩子就是有奶认娘,谁让奶长在他妈身上呢。”
    “没个好话。”
    从远黑着脸斥道。
    男人挺看不惯陈沫的,觉得这女人没个正行,妖妖俏俏的,青青就是跟她混得时间长了,性子都变得拗了,半点不像从前那样体贴乖巧,现在还教唆得他们儿子也不认爹了——说起儿子,从远心中就是一口老血:明明白白好端端一个男孩子,活生生被她妈给当女孩儿养,天天变着法儿的小裙子没停歇过,更吐血的是,她还狗娃狗娃得叫他们儿子,叫的可不好听了,关键那死小子还扑腾着胖手胖脚,答应得十分欢实!
    呕死人。
    陈沫轻巧地扭开白青青办公室的门,对男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家都是朋友了,进去坐坐?”
    “不必了。”
    男人朝里面隐隐地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埋着脑袋似乎是在办公,眼角都没给他一瞥的意思,他阴郁着表情摔下一句话之后,离开了。
    陈沫全程笑嘻嘻看着,直到男人带着一行人走远,这才撤了假笑,原地呸呸几声:牛逼个毛哇,也就只有那点子精子能入得了别人的眼了,这还端着范儿希望别人赶紧跪舔,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人都走尽了,陈沫才进入办公室,一跃坐到白青青的办公桌上,酸溜溜道:“啧啧,怪不得我干儿子长得忒漂亮,我先前还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哪,嘿嘿,没想到哇,他爹还真是俊帅无双呢,不枉你千里送x了,白得一个大胖小子——不过,那个帅比的人品嘛,啧,你甩了他是正确的。”
    “去你的陈沫!”
    白青青一叠文件砸向她,陈沫迅速闪身躲过,白青青吼道:“滚你的,守寡守久了心理变态是不是。”
    解决了周存这个心腹之患,陈沫今天心情好,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对白青青说:“这论起来,你跟你们家狗娃爹,也算是狗血满天飞的一段传奇哇,有没有兴趣讲讲,你是怎么收复失地,让他对你死缠烂打的?我这心里真是跟猫抓一样好奇呀。”
    “没什么好讲的。”白青青转过话题,明显不太想谈论自己丰功伟绩,靠在椅背上转过来正面陈沫,不咸不淡地对她道,“倒是没想到你这女人这么阴险,早就给周存掘好了坟墓,随时随地等着把对方踹进去长眠,你这样行事,也不怕寒了真心为你之人的心。”
    陈沫手搭在大腿上,笑眯眯:“谁是真心为我,我心里明白得很。”
    撇去了刚才对面证监会那行人的虚伪,她此刻笑得很真实。
    白青青哼了一声,也跟着笑起来——这么多年,同穿一条裤子的情谊,不是盖的。
    晚上,白青青又被陈沫拉扯着去享用了一次蟒蛇按摩,全程尖叫连连,刚培养起来的那点姐妹爱又瞬间烟消云散。
    陈沫重掌无限集团的消息,是沈停在汇报工作结束之后,作为额外话题,一时口快透露出来的,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家老板的脸色变得诡秘莫测了——陆饶明显很意外。
    虽然他的意外只表现了一小瞬,但是能在他身边待这么长时间,沈停怎么可能连这个眼力劲儿都没有,他当下就在心中冒疑问泡泡了:要完要完,我原本是听说夫人事业攀升,想着来幸福地拍个马屁,结果没想到一下子拍到了马眼上,顿时拍得马失前蹄,眼看着马就要踹我两脚……
    果不其然,陆饶就开始“找茬”,一下午的时间,频频挑剔他的工作。
    沈停苦不堪言,最后心一横,冒死耿直地谏言道:“陆总,以我的拙见,夫人其实不见得是对您心存恨意,要说当初您强硬地送小羽出国,她心有不郁,可以理解,可后来您自己也说了,她听说小羽在国外过得很好并且交往了新女朋友之后,并没有什么明显伤心抑郁的表现,我推测,跟小羽分开至今,并不是她心病的主因。”
    “心病?我看她过得快活的很,哪来什么病。”陆饶冷冷地说。
    “她可能就是需要个寄托,精神上的。”
    沈停提示说。
    陆饶竟然罕见地无言了。
    沈停见他听了进去,缩着的胆子稍微大了点,又实在不想受到顶头上司家务事的惊扰,影响自己升职,只得再次出谋划策道:“依我看,心病吧,她是有,小羽的事情不解决,她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用正常心态对待您;而另一方面,您也该表现出一些诚意,否则的话,凭您对夫人的了解,也该知道,她接下来会着手什么事情了……”
    离婚。
    陆饶明白,沈停嘴里没说出口的“事情”是什么——现在解决完了集团的事情,依照那女人的势头,肯定会千方百计离婚——这婚,她原本都结得不情愿。
    而他原本也是不情愿的,只是后来渐渐改变了想法,开始思考:也许,身边有个人,不管吵闹也好,欢笑也好,总是好的吧?
    可能是在跟亲姐因为财产纠纷而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在亲外甥远去异国变得客套而疏离之后,在意识到自己身边连一个可靠的亲人都没留下之后,陆饶开始有了一些其它的念头,让这场由于争夺遗产而开始的婚姻,渐渐蒙上了其它的色彩——他现在不想离婚,且不论关乎不关乎感情,但可以肯定不关乎财产分割。
    毕竟,他跟陈沫,如今都已经不是会为了区区小钱而大动干戈的人了。
    陆饶问沈停:“你说的‘诚意’,具体指什么?送礼物?我送了,她不喜欢。”
    送尼玛个丑兔子,换谁谁都不喜欢,沈停无语。
    他道:“我指的是……那位姓乔的姑娘。”
    沈停想:哪个女人真有那么大度,能忍得了丈夫在外彩旗飘飘?而且据如今的形式来看,能有本事搞垮周存,沈停觉得,陈沫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倒是自己都觉得清奇:这样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容忍下自己丈夫养着另一个姑娘的?无爱还是爱得太深,实在不好轻易判断——沈停不想用‘小三’或者‘二奶’这种字眼称呼乔艾,因为真要说起来,还是乔艾先于陈沫跟陆饶在一起,只不过陈沫快就快在占据了正宫名分。
    可是私心里吧,沈停是站在陈沫这边的,他蛮看不上乔艾,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即便是再温柔懂事,终究长久不了。
    “您要是真的安心要跟夫人好好过,就把蓝山湾那处房子卖了吧。”沈停委婉地说。
    陆饶在c市为乔艾买的房子,就是在蓝山湾,沈停的言外之意,是希望自家老板能跟那个菟丝花姑娘断了关系,回归家庭。毕竟,他旁观者清,看得更加清楚:陆饶对陈沫,多多少少都有些情分。
    这种不是依靠*建立起来的情分,可能比很多人想象中的更深重得多,再加上他也有点私心:夫人这样能耐,要是能跟老板重归于好,这以后,世恒与无限集团也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是一家人了,强强联手,再创行业高峰不在话下。
    想想他都兴奋不已。
    只是陆饶却沉默了好些时间。
    沈停看得出来,他似乎是在纠结,虽然他自己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大概是舍不得菟丝花,毕竟多年感情,又没能给人家个名分,如今却要拍拍屁股说分手,他心存愧疚。
    岂料,好久之后,陆饶却突然开口了:“你给我订张机票,飞伦敦的,越快越好。”
    “最近没有英国那边的商务计划呀。”沈停奇怪,然后恍然大悟,“您是要将乔小姐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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